风诀看着风柯兰被带走的背影，眼神略游离：“唉……看来有麻烦了，不过明尊，你怎么知道风柯兰我在我族中地位尴尬？”
白敛笙老神哉哉回答道：“诈她的啊，这又不花钱。”
风诀捧起茶盏，算是敬白敛笙一杯：“你脾气好了不少，若是过去，你怕是不把风柯兰气得半死，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何况如今你都肯给她面子，执晚辈礼。”
白敛笙笑得无奈：“那时候我什么都不怕是因为我什么都有，而如今我什么都没有了！自然要怕。”
风泽岚突然起身，对着风诀行了个礼，似乎是要告退。
反正白敛笙是不知道风泽岚板着那张脸到底是要表达什么，但是风诀明显是明白的。
风诀对着他轻轻地点了点头，算是致意，风泽岚得了首肯直接拎着白敛笙的后领就把她揪了过去。
白敛笙觉得有点懵立刻挣扎起来：“唉唉唉……你干嘛？放我下来！”
奈何风泽岚手劲是真的大，白敛笙扑腾了半天都没有挣开。
风泽岚拎着白敛笙直接回了小楼，一路上收获探究的目光无数……
“不是，大哥，我招你惹你了啊！我没给你添乱啊，生这么大气何苦！”白敛笙被风泽岚扔在了软榻上，白敛笙揉揉腰：“我这一把老骨头经不起摧残的！”
风泽岚一语不发，径自去柜子里一通翻找，再回来就捧了一个托盘。
白敛笙看着托盘里的银冠觉得奇怪：“你……不会是想给我戴冠吧！”
风泽岚没有回答她，而是把白敛笙的身子掰朝了另外一边，自己坐在白敛笙身后。
修长的手指熟练的拆开白敛笙系在发尾的环扣，流云般的黑发立刻散开，铺满整张软榻……
白玉骨雕的发梳轻轻插入发间，稀疏的梳齿掠过长发，一梳梳到底。
白敛笙感觉自己的头发被风泽岚视若珍宝，似乎是轻轻的拨弄都担心会牵扯疼了，这般的小心翼翼却让白敛笙毛骨悚然。
她是真的觉得风泽岚不炽热但是深沉的目光让她如芒在背。
“额……月尊，我的头发……我也不是故意，只是我真没束过冠。”白敛笙试图没话找话，缓解片刻她的尴尬：“这个……我也不想给你们添麻烦的，本来都已经想着先给风柯兰见礼了……也不知道她会咬着不放。”
“无事。”风泽岚的声音很轻，但是却很坚定：“你不用道歉。”
“我……”风泽岚这么说反而让白敛笙觉得不知所措，她不知道这个男人是在包容她还是……根本就不在意。
“算了，月尊，你们还是早点送我出去吧。我留在九重天太危险。”白敛笙有些颓然：“果然无论过了多少年，我还是不能适应。”
“嗯。”风泽岚梳起了白敛笙的一小部分长发，没有束紧，松松地挽起一个小髻，小心地戴上一个小巧的银冠。
雪白的飘带从银冠下垂下，淹没在如乌云的发间。
白敛笙很惊讶：“你打算让我离开了？”
“不是你……”风泽岚摇摇头：“是我们。”
白敛笙转过头，对上风泽岚琥珀色的眼睛：“什么意思？”
风泽岚：“你刚得罪了风柯兰，本来也是身份敏感，自然不能再留在麒麟族中。”
白敛笙皱眉：“那关你何事？”
风泽岚起身坐到书案前，拿出一封白底是信笺，素白的绢面上有大朵的彼岸花纹：“忘川神生辰，麒麟族会派人去贺礼，你与我同去。”
“什么？”白敛笙掏掏耳朵觉得自己可能是出现了幻听：“我和你去哪？”
风泽岚知道她听见了，自然没有搭理她，手捧一卷古籍自顾自地看了起来。
留下白敛笙一个人风中凌乱……
去三途河给忘川贺礼？天知道那个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神会不会一眼看穿她！
“不去！”白敛笙斩钉截铁：“哪怕你给了梳了头发也不去！”
“…………”
“我现在想起忘川那双眼睛我还发怵呢！而且万一她发现了我，我岂不是冤枉。”
“…………”
“风念！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
白敛笙来气了，一把抢过风泽岚手中的古籍，一屁股坐在案几上，堵着风念：“你要去你自己去呗，我不能留在族里就不留，你把结界打开我披星戴月马不停蹄的赶紧滚。”
风泽岚抬起头道：“不行。”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噎得白敛笙不知道说什么好：“你怎么就这么铁了心跟我作对呢！！”
“你已入魔，放任不管是苍生浩劫。”风泽岚冷冷淡淡地说：“我不能冒这个险。”
“…………”白敛笙道：“可是我从来没有……”
“你七千年前失控，阿修罗海边屠尽四十万天兵，最后反噬，魂飞魄散。四十万人！阿修罗海血气翻腾千年不散。此道损心，你已经失控过了。”
“我……”白敛笙瞥瞥嘴自知理亏：“可是那个时候我……”
“魔就是魔……”风泽岚深如古井的眼眸对上白敛笙的眼，波澜不惊，却似乎在压抑某种暗流：“沾染的血，是要还的。”
“风念！”白敛笙瞳孔似乎泛起了血红，妖异至极，她低声呵道：“可是他们欠我的谁来还了！”
“……”风泽岚似乎是没有察觉到白敛笙周身满满凝聚起来的黑气，坦然道：“天道自在，善恶轮回。”
“那都是放屁！”白敛笙拽过风泽岚的衣领，把他拉到眼前，带着残忍与决绝的声音响起：“本座活了十四万年，从来不信天道！风念，你以为你就能拦住本座么？”
说完拂袖而去，留下满室的寂静与冷清。
风泽岚的头低着，斜阳撒入窗楞，却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能看见他修长有力，骨节分明的手指小心地收好方才被白敛笙弄坏的卷轴书册…………
白敛笙径自到了酿泉，一头栽进冰冷微凉的泉水里，才觉得有些平静。
不过伴随平静而来的还有微妙的后悔……
白敛笙想，其实风泽岚说的都是实话。魔就是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