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宓香足足睡了一天,要不是肚子饿,她应该不会想起床。“嗯?好香啊,哪来的香味。”宓香躺在床上,深深地吸了两口香气。
“快起床,不然就没东西吃了。”
“哇,看着很好吃的样子啊。”宓香立即从床上翻腾起来,看着满桌的食物,狂咽了几口口水。连鞋子都来不及穿,就坐下大吃起来。
“你慢点吃,本王给你准备了很多。哈哈哈哈,慢慢吃。”李璘看着宓香饿狼扑食的样子,不禁失声大笑起来。一边倒茶,一边又给宓香剔掉了烤鸡上的骨头,将肉放在碗里。
“笑什么,我啊,昨晚到现在一直没有吃过东西。你不知道,我见崔志坚的时候,多紧张啊,就怕他鼻子有问题,闻不到香味,倒时候我就惨了。”
“如果他不中招,本王就当场杀了他。”
“嗝~我饱了,谢谢殿下款待。”宓香满意的打了个饱嗝,看着桌上的残局,宓香感觉自己刚才很失礼,便低着头只顾喝茶。
“宓香,你以后直接叫本王名字,不要叫殿下。”李璘擦去宓香嘴角的食物残渣,并蹲下身子,帮宓香穿好鞋子。拉着宓香,出了书房。“吃饱了,就和本王出去走走,消食。”
宓香任由李璘拉着自己的手,在众目睽睽之下逛完了整个永王府。李璘就像要卖掉宅子一样,带着宓香逛完了所有的地方,并让管家向宓香一一介绍。
“殿下,您这是要将宅子卖给我吗?”
宓香看着李璘严肃的样子,不禁笑了起来。连随行的管家,也跟着笑了起来。
“宓香,走累了吧,我们回去休息一下。”为了小小惩罚宓香刚刚嘲笑自己,李璘当众揽着宓香的腰,宠溺的对着她耳朵吹了一口气。
“你干嘛,别人会误会我们的关系。”宓香怎么也推不开李璘,突然将手中的香粉洒在李璘的脸上。
“咳咳咳,你撒了什么东西在我脸上啊,好酸啊。宓香,你别跑,给本王站住。”就这样,永王府上上下下都仿佛看了一场新婚燕尔追逐嬉戏的戏码。不久,府里便传开了,都说永王李璘金屋藏娇。
太子府。
太子李亨亲自给李璘泡了壶茶,看着李璘喝杯茶就像喝蜜一样的,满脸的甜蜜,太子李亨欲言又止。再三思索后,终于忍不住向李璘询问。“十六弟,我听说你这次回长安,还带了个女子回府,是真的吗?”
“三哥,你这个是顺风耳啊,消息知道的如此快?”
“哪是本太子想打听你,大庭广众你就将人家姑娘抱进你府里,想必整个长安街都知道了,我想很快就要传到父皇耳朵里。你可要当心,李林甫的耳目也遍布长安,到时她肯定会在父皇面前馋一本,说你沉迷女色。”
“三哥,你放心。这次买官案,能够如此顺利拿到崔志坚的罪状,也多亏她。”李璘将趁周边无人,将自己带回的罪证一并交与李亨。
“看你的样子,好像很是喜欢她。说说看,她怎么帮你的?”
“她确实是个妙人,总让人意想不到。其余的我就不多说了,等我带她面圣后,你自会知道。”
“看你这个样子,对崔志坚,对她,那是势在必得了。”李亨看着眼前少年,心里不知是欣慰还是害怕。李璘年幼时失去母亲,父皇疼惜李璘,就让自己亲自抚养他。李璘继承了父皇的英姿,幼时聪明好学,又深的父皇的宠爱,四岁的时候就被封为永王。而等到他少年时更是才华横溢、文武双全。看着他越发优秀,自己也是十分欣慰的。也就是因为如此,自己开始害怕起越来越强大的李璘。
“也不是,对崔志坚,我当然势在必得。但,对她,我也不知道。”
朝堂之上,唐玄宗看着太子李亨呈上来的罪证,脸色越发的难看。跪拜在下面的崔志坚早已吓得直冒冷汗,其他的朝臣心里也都暗自打着小算盘,大气也不敢出。
“太子,你所呈上的崔志坚的罪证,可否属实。”
“回父皇,此罪证出自崔尚书亲自签名画押,绝无半点虚假。”
“皇上,老臣是被冤枉的。我…我从未写过什么认罪状。多年来,我一直都是按照克己守法,从未有半点逾越啊。”
“那你的意思是,太子冤枉你。”唐玄宗愤然将罪状扔在崔尚书的面前。“你自己看。”
崔尚书拿起地上的罪证,看了一眼,发现上面确实自己的字迹,不禁瘫坐在地上。“皇上饶命啊,老臣也是一时糊涂啊。皇上,皇上…”
“父皇,崔尚书不止涉及到买官案,他身上还背了几条人命案。”
“永王殿下,老臣与你无冤无仇,你何苦要火上浇油,污蔑老臣。”
“父皇,儿臣此次秘密前往洛阳,原本只是想要为父皇调查买官案。可何曾想到,还牵扯出几条人命案。儿臣已经人证宓香带到长安,现正在殿外等候。”李璘趁此机会,赶紧将崔志坚的其他罪行一一说出。
“传。”
“传宓香觐见。”
宓香刚踏入大殿,四周的大臣都开始交头接耳,指指点点。“你看,是不是她,据说被永王金屋藏娇在府里。”
“是她,应该就是她。”
“一看就是个祸国殃民的狐媚子。”
再难听的话,宓香都无所谓,此刻她只想着为小清报仇。“民女宓香,参见皇上。”
“说,将你知道的,无一遗漏的说出来。”
“是,皇上。”
宓香拿出一件带血的小衣服,将其呈给了唐玄宗。“皇上,这件小衣服,是一个刚出生就夭折的孩子的,他阿娘满怀希望等待他的降生,却不知自己被始乱终弃。长途跋涉上长安寻找夫婿,在赶路途中动了胎气,不足月便生下了他。历尽艰辛万苦,终于到了长安,却看到自己的夫婿正准备另娶他人。而这个人,就是崔尚书的女婿,刘毅。”
李璘此时也颇为震惊,虽然知道小清是刘毅的发妻,但确想不到两个人还有过孩子。怪不得宓香执意要自己假扮沈叶,即使她半点武功都不会,也要进崔府为小清报仇。李璘不免更加喜欢这个有情有义的丫头了。
“大胆刁民,含血喷人。我女儿与刘毅乃是两情相悦,何来的始乱终弃。”
“皇上,民女并未说谎,您可派人去查,刘家原有一儿叫刘毅,薛家与刘家两家交好,薛家父母过世后,薛家独女薛念清便被刘家收养。他们两个才是两情相悦,如果不是崔尚书的女儿看中刘毅,强行要求入赘,薛念清的孩子就不会死。”
宓香自知情绪有点激动,深呼吸,平静下来后,她拿出李璘交由自己保管的罪状书,再次面呈给皇上。“皇上,写此罪状书的沈叶姑娘,也因买官一事而被害。上面详细记载了,她被自己父亲当成物件,送至各大小官员府内,以此为自己的兄长获取一官半职。”
宓香说完后,看了一眼旁边的李璘。而李璘也对其微笑点头,示意其依计划行动。
崔志坚正巧看到了两人微妙的互动,当即向皇上觐见。
“皇上,老臣想起来了。这位姑娘之前冒充老臣府里的人,接近老臣图谋不轨。而且老臣还听说,永王从洛阳带回了一名女子,一直金屋藏娇于永王府内…..”.
“皇上,民女确实是永王殿下带回长安的,但并非是崔尚书所说的那种关系,还请皇上明察。”宓香假装抽泣,抬起手臂的一刹那,她将香粉洒在了崔尚书的脸上。
“父皇,请您不要误解。宓香姑娘确实是儿臣带回长安的,但也是为了保护她的安全,她是本案的重要证人,儿臣需护她周全。”
“你的事,朕稍后再追究你。崔尚书,你还有何要解释的吗?”自己的儿子是什么样的人,唐玄宗心里清楚的很。但此时并不是责备李璘的时候,买官案才是迫在眉睫。
“崔尚书?崔尚书?”跪在下方的崔尚书仿佛睡着了般,低着头摇晃着脑袋,论谁喊他,他都没有回应。
李璘将宓香提前准备好的香粉涂抹于掌心,于是走上前,拍了拍崔志坚的肩膀。“崔尚书,崔尚书,父皇问你话呢,怎么不回答?”
崔志坚闻到香味后,立即抬起头,目光呆滞看向唐玄宗。
“崔尚书,父皇问你呢?你是怎么买卖官职的?你从中谋取的赃物都藏于何处?”李璘一早就与宓香计划好,用香粉逼崔志坚说出真相。
“是,皇上。经臣手买卖的官职大概有十多个……”崔尚书此时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而是李璘问什么,自己就说什么。
大殿之上的唐玄宗和一群大臣对崔志坚态度的突变,都十分的惊讶,但更让人吃惊的却是崔志坚嘴里说出的罪行。
唐玄宗越听越生气,忍住怒气,终于听完了所有的内容。“崔尚书,你也是我大唐的老臣了,想不到竟然会犯这等大错。”
“哎,将崔尚书以及他的家人收监,还有那些买官的人也关起来。太子,就交给你处理吧。朕累了,退朝吧。”唐玄宗轻拍自己的额头,今天早朝的事情,实在太让人难过了。于是便在太监的搀扶下,离开大殿。
“可是父皇,难道您不想知道崔尚书背后……”李璘怕错过这次机会,下次很难再找到李林甫的罪证。
“够啦,你还嫌不够吗?”唐玄宗怒吼一声,恶狠狠的看着李璘,两只眼睛瞪得又圆又大,嘴角的胡子也微微翘起,整张脸因为大怒而颤抖。
“退朝了,皇上,老奴带您回寝宫休息吧。”一旁的老太监见情况不妙,搀扶着唐玄宗直往寝宫走去。
李璘被唐玄宗的怒吼,吓得直往后退,弯着腰不敢再上前。
退朝后,文武百官也都纷纷退场。李璘扶起仍旧跪在地上的宓香,向太子李亨引荐。“三哥,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秒人,宓香。”
上朝时,李亨便已经在大殿门口,远远地看到宓香。此时近距离看到的时候,心里也难免一颤。光看她的眼睛,仿佛能够看穿心境,清澈见底。更不要说,刚刚众目睽睽之下,还能镇定的对着崔志坚使香。
“人妙,计划也妙,怪不得十六弟要金屋藏娇了。”看着眼前的宓香,此时李亨心里有点后悔,后悔让李璘去洛阳,而不是自己去了。
“民女宓香参见太子,太子说笑了,民女与永王殿下只是认识而已,并非您说的关系。民女现只是暂居在永王殿下的府邸,等此案结束,民女就会回到洛阳。”宓香极力撇清与李璘的关系,却不知一旁的李璘听见此番话,脸色十分难看。
太子李亨与李璘、宓香同坐一辆马车出了皇宫。这一路上,李亨都看着宓香与李璘嬉闹。
为了转移宓香的注意力,李亨有意无意的开始问起她拿到崔志坚罪状的经过。
“三哥,我突然想起,那晚我在崔尚书府上发现花园内有个屋子,屋子倒是不奇怪,奇怪的是竟然有四个守卫,你说会不会是他藏污纳垢的地方。”
“很有可能,待明日我安排手下去查看一下。”
“三哥,看来这次扳不倒李林甫。父皇明知崔志坚是李林甫的人,却不继续。我觉得父皇有意放李林甫一码。”
“李林甫这个人,城府极深,又嫉贤妒能,父皇必知道他是奸佞小人。但有一点是你我均无法否定的,李林甫确实也是能臣。他对科举、兵制、法制方面的改革,都是大功臣。想必这也是父皇不追究他的原因吧。”
天刚微暗,李相府内的几名死侍就被召唤到李林甫书房外,静静等候李林甫的差遣。
“等天黑后,你们几个去一趟崔府,将涉及到本相的账目统统带回。”
“是。”
“切记,务必不要惊动他人。如不慎被发现,杀。”
隔天,李亨让手下抄了崔志坚的家,而在李璘所说的屋内,想到十多箱金银珠宝和几本账簿。
李亨按照账簿上登记到的信息,又查到多名买官者。
“三哥,怎么没有李林甫的账目。”李璘翻遍了整个屋子,都没有发现任何与李林甫有关的东西。
“可能早就拿走喽。”
太子李亨将所缴获大量金银珠宝都上交给了国库,并将收集到的账目都呈交给了皇上。
不多时日,买官案便结案了。主犯崔志坚因罪恶多端,被判秋后处斩,而因他以前所立下汗马功劳,皇上对于他的家人则不再追究。但是从此以后不能再当朝做官。
而其他的买官人员呢,早已经被罢黜了官职,被赶回家,从此永不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