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金线蛇王抬起高昂的头颅,对着掉入石窟的两人痛下杀手,从四面八方弹射而来,不断向两人发出凶狠而致命的攻击。它们睁大了竖瞳,在黑暗中如一盏盏黄豆大小的油灯,忽左忽右,难辨方向。又不时吐出鲜红的信子,露出尖锐的毒牙,带来呼啸而过的腥风,闻之欲呕。
两人遭到蛇尾劈头盖脸袭击,内衫背面都绘制有防御法阵,发出柔和的白芒,一时半会没有被咬伤的威胁。但是万蛇奔腾,一路锲而不舍撞击在衣裳处,防御法阵光芒也越来越暗淡,遥遥欲坠,想来也支撑不了多久了。
徐靖贤眼明手快解下衣衫,单手捏住衣角,在四周旋转几圈,兜进上百条晕头转向的金线蛇王。手中衣衫分量越来越重,金线蛇王不停挣扎,试图撕咬他的手臂。他携同柳芷月一边流星赶月般急速奔跑,一边将衣衫内的毒蛇卷做一团奋力远远抛开。不一会隐约听见暗处衣衫破裂的声音,想来是金线蛇王脱困而出了,又加入了追击队伍之中。
神龙窟内回响着阵阵破空之声,金线蛇王化为一条条凌厉黑影,行动速度如风驰电掣,纷纷跃起如泰山压顶般重重抽来。
两人无可奈何沿着侧边石壁奔跑,减少所受冲击面。他们身法灵巧如狐在石壁上腾挪,进退间尽量避开毒蛇进攻,不时借力飞跃躲避袭击,杀出一条血路。
他深谙借力打力之精髓,双腿以快制敌,从诡异所思的角度踢飞毒蛇,腿法残影让人眼花缭乱,力道强劲如猛虎下山,踢断了不知凡几的毒蛇。残缺的毒蛇尸体在身后挤挤挨挨撒落了一地,毒血四散飞溅到衣裳上发出滋滋的白烟,恶臭熏人。同时徒手连绵不绝使出精妙招式,毒蛇还未靠近,已经凌空震开。
她身为女子力道稍显不足,身段灵活如彩蝶纷飞,出招前必先用灵识预判毒蛇前行方向,所使用招式去芜存菁,在高速跑动中将动能集中到一点,再转身侧踹,利用惯性击打在毒蛇七寸之上。
难免有毒蛇突破重围靠近之时,她采用“迎面贴金”法,五指成爪,以长指甲直戳毒蛇双目。毒蛇被抓破眼睑,血流不止,凄凉惨叫,一时丧失了攻击能力。
火光电石间,有一条漏网之鱼用尾巴卷向柳芷月的手臂,一旦被它用身躯紧紧缠上就难以逃脱,只怕难逃活生生勒死之险境!
正在柳芷月退无可退之时,徐靖贤破空跃到她身前,将她扯到身后,和那条金线蛇王正面撞在了一起,那冲劲让他失去重心摔倒在地。
“靖贤哥哥!”柳芷月发出一声惊呼,毫不迟疑停下脚步,俯身伸出手挽住他的手臂,使劲拉他起来。这时她灵力涣散,恨自己力气只跟寻常女子一样,无能为力的感觉悄悄爬上心头。
那毒蛇瞬间缠绕在他手上,顺着手腕往上爬,他当机立断捏住毒蛇七寸,将其甩开。毒蛇略做挣扎,趁机在他左手腕上狠狠咬下了一块肉,顿时血流如注。
他伸手握住对方的双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蛇堆里翻身跃起,无数毒蛇如炮弹般弹射而起,试图加入撕咬队列,却不及他身法快捷,无奈错过了,无力的跌回地面。
“没事,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他面色发青,嘴角溢出一行血线,忙抬起手掌将血迹抹去,竭力掩饰越发沉重的呼吸,努力机械迈动越发麻木的双腿。
柳芷月一手搀扶着他疾走如飞,另一只手从储物囊拿出一瓶药粉细细倒在他手腕伤口,很快便止血了。
只听见一声嘶哑的苍老鸣叫,又指挥了一条黑色身影骇然从穹顶电射而落,急如闪电地向他肩膀袭来!她心里咯噔一下,情知不妙,刚刚将手放在他肩膀上试图抵挡一二,那毒蛇突然弯曲躯体,喷射出一口毒液正中她的左手腕。
她咬住下唇忍住痛呼,只觉得毒液沾上手腕便腐蚀了肌肤,好比噬心之痛,整条手臂渐渐麻木。
“芷月,你受伤了?”徐靖贤用背部挡住毒蛇,双手环绕,为她围出一个暂时安全的港湾。
“无大碍,小伤而已。”她声音微微颤抖,不想让他担心。立即随意洒了点药粉,扯下一块布条包裹住伤口,又互相扶持着向前挪移。
由于两人接连受伤,招架猛烈的攻击就越发困难。不时有毒蛇冲撞在衣裳上,防御光芒黯淡如星,将要熄灭。
这条漆黑漫长的道路似乎没有尽头,眼前浩如烟海的金线蛇王让人心中升起绝望之感。他们双手交握,配合旋转飞起,接连踢飞数条逼近的毒蛇。
他神志渐渐涣散,麻痹之躯体开始不听使唤,只能凭感觉继续招架毒蛇攻击。一条毒蛇从侧面跃下,猛然撞向他。他双腿剧烈晃动,终究无力平衡,跌坐在地。两人现在毫无灵力,凡人之躯更加难以承受蛇毒之厉害,能支撑这么久已是不易。
“起来呀,靖贤哥哥。坚持一下,快到出口了。”柳芷月罕见露出了忧心忡忡的面容。
“我很想能跟你出去见一见明天的朝阳。可是我明白自己走不了了,不要管我,你走吧。”徐靖贤无力的推开她的手。
“你陪我来这冒险,如今换我陪你留下来。你在哪,我在哪。”柳芷月解下外衣,随他席地而坐,将两人头颅围住,隔离出了一个暂时的安稳小窝。
他抬头凝视那恬淡无争的娇俏面容,一道齿印破损的痕迹印在鲜艳红唇上格外明显。又伸出手抚摸唇上的伤口,“很痛吧。”
“一点都不痛。”她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捉住他的手,俯身用嘴唇咬破伤口,吸取毒液,一口一口吐出来。心中暗暗感叹前世未曾经历这一劫难,莫非今生却要死在这里?
“毒液已经蔓延全身血液了,为时已晚,不要做无用功了,何苦赔上你的命呢?”徐靖贤用无力的右手推她。
“我意已决。”她却纹丝不动,污血溅上了她雪白的脸庞。
“上天丝毫不垂怜有情人。”他暗暗愤慨,明白了无法改变她的决定,痴痴凝视着她低垂允吸蛇毒的模样,心里溢满了如钱塘江潮水般汹涌澎湃的感动与哀伤。
常言道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两人都心甘情愿为对方牺牲,这份情谊世间难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