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黑压压的乌云压城,倾盆暴雨不见停歇。城门口贴着一张半湿捷报,写着南明王徐广彬同镇北侯秦承安十日前大破北昌天厥部队,断其首领天都汗王一臂。虽是白天,街上却只能看见寥寥几列铁骑在巡逻,老百姓紧闭大门不出,偶有几个行人经过也是步履匆匆,整个京都弥漫一股死寂的氛围,动物都有预知危险的本能。宫门树上挂了一些彩色丝带,隐隐约约听见阵阵丝竹鼓乐声,是在庆祝前几日的北昌大捷。
南明王、镇北侯与文华太子玉傲天,三人风姿过人,年纪相仿,从小一起长大。镇北侯秦承安原是圣元帝未登基前王府的书童,母亲乃是府中歌姬,不知生父是谁。侥幸得到朝阳公主玉柔儿青眼,圣元帝不允。圣元帝妻子病逝,一直未再娶,只留下一子一女,对公主自是疼爱非常,如珠如宝。朝阳公主绝食以死相逼,帝无奈同意,秦承安一跃鲤鱼跳龙门成为驸马。恰好当时大漠烽烟四起,自请为南明王座下先锋,为平定北疆天厥之乱立下汗马功劳,不过数年凭军功封为镇北侯,一雪出身之耻。南明王之妻素千语乃是“纵观宇内静,夜深闻竹响”静宇斋的内门弟子,与太子妃国色牡丹孟凝芯为手帕交,两人并称京城双珠,少时便约定双方下一代共结秦晋之好。孟凝芯是旸陵君孟畅之后,自幼定为太子妃,接受未来国母的教育,修为不高。
三男与帝在长乐宫内举行家宴,三女偕小儿则在长秋宫后殿话家常。三位贵主明眸皓齿,各有千秋,可与群芳争艳。
素千语笑:“一转眼几个小家伙都这么大了。想当初玲珑出生的时候,三个哥哥可高兴了,特别是我家那混小子,天天说自己终于不是最小那个了,有个粉雕玉琢的妹妹了。”
孟凝芯摇着羽扇道:“可不是,我还记得靖贤第一次看见玲珑红嘟嘟的脸蛋,想摸又不敢,鼓起勇气想摸她的小酒窝,却被玲珑一口咬住了手指,没牙的小老虎咬不疼,两个人还咯吱咯吱傻笑呢。”
朝阳公主:“我那混世魔王也是,终于找到能治他的了,问他怎么不跟徐家姐姐玩,他振振有词玲珑更漂亮。哟,这么小还知道慕色了。有什么好的都先想着送给玲珑。如今这两小子跟块狗皮膏药似的粘着玲珑。”
皇太孙玉慕溪年长小公主七岁,因修士孕育子女要耗费自身精血,胎中不足身体羸弱。他不时掩嘴悄声轻咳几句,一人披玄色鹤氅笑倚窗边,手里把玩一对狮子头文玩核桃,看妹妹玉玲珑同大她三四岁的南明世子徐靖贤,小侯爷秦泽辰在庭中扮家家酒。玉玲珑年方五岁扮“主母”,徐靖贤当“家主”,秦泽辰演“客卿”。只见玉玲珑像个大人模样熟练的用树叶、砂石、黄泥、落花、田螺等翻炒做了一道道好菜,徐靖贤则有说有笑的搜集树叶子树枝打下手帮忙煮饭,围着玉玲珑团团转,好不默契。秦泽辰插不进手,在外围观感觉被落下一个人,不乐意了,咧着嘴巴就哭起来,挂着几行泪珠吵着要当“家主”。玉玲珑不搭理还皱着小眉头抱怨太吵。贵主们和宫娥太监几人看着这几个小大人忍俊不禁。
朝阳公主上前拍了一把儿子的肉屁股抱住笑道:“这臭小子,每次都是当‘客卿’,次次都哭,偏又爱凑着玲珑一起玩,也不知道看眼色,玲珑和靖贤才是天生一对。”
徐靖贤不忍心看秦泽辰抽抽噎噎委委屈屈的小脸,碰了碰玉玲珑的手臂,努努嘴,玉玲珑转身走过去拉着秦泽辰的小手一起加入玩耍,你喂一块芙蓉糕,我喂一口牡丹片,小孩子们又笑闹起来了。好一幅平安喜乐的画卷。
此时前殿中几个美貌歌姬缓歌慢舞,数排风雅乐师浅唱低吟,阵阵丝竹清音绕,铮铮琵琶声渐高,青葱宫婢随侍左右。圣元帝浓眉大眼、英气逼人、生性好战、心中畅快、言笑晏晏。太子、南明王坐在左侧,镇北侯坐于右下手,谈起少年乐事纷纷付诸一笑中,畅想未来互相敬酒。
圣元帝遥敬南明王徐广彬一杯酒,一饮而尽,金口玉言将赐他一块免死金牌。话音未落,身边宫娥爆体而亡,众歌姬乐师纷纷尖叫躲避。圣元帝捏碎酒杯,口吐一大股鲜血,灵脉尽断神情萎靡。说时迟刹时快,右手座镇北侯秦承安从矮桌下摸出天都刀,飞身一刀斩入圣元帝胸口,移步龙椅旁,双重打击之下圣元帝登时倒在龙椅上不知死活,转瞬已断绝生气。
同时殿外响起雷鸣般喊杀声,不知来了多少逆贼。左手座南明王徐广彬佩剑噬灭进殿前已交出,只能赤手空拳拔下一段金椅子臂挡在太子身前,放出信号弹,与秦承安对峙。徐广彬暗暗心惊不知何时中招,发现金丹运转不灵,恐今日难以善了。文华太子平日醉心学说,痴迷书籍,无心修炼,一身金丹是靠丹药堆上来的,战力与筑基修士没有区别。
文华太子怒喝:“秦承安,你是想造反吗?那是父皇,你居然敢!”
秦承安冷笑:“朝阳本非我所愿,今日我要清君侧!王侯将相其有种乎?皇帝轮流做,今年我来做。”话音未落步步前逼。
徐广彬轻声耳语:“傲天,今日情势不对,我似已中招,暂避锋芒,先退走再做计量。”
他护着太子往正殿门急退去。秦承安飘移追上一刀劈向太子后心,最是风雅儒将的徐广彬竟似背后长了眼睛,斥道:“滚!”反手用金椅子臂一挡,力如拔山,秦承安没料到徐广彬还未封锁灵脉,震退几步。金椅子臂碎成粉末,飞洒一地。
秦承安自持宫内有数万禁军,城外有二十万镇北军坐镇,谅太子还有不少护身法宝,观他已是插翅难逃,不如等其化灵散发作再瓮中捉鳖,也免得对方拼死反抗,无谓牺牲多增伤亡。玉氏皇朝延绵九千年,虽然威逼收买了小部分官员,但是朝中还有大半冥顽不灵的人还是支持正统。之后还有不少硬仗要打。哪料到人欺天不欺,人算不如天算。
只见几千禁军无声巍峨立于长乐宫登天梯下,禁军副都尉邓兴从门侧闪身出现,他绰号天衍遁一,善使大衍掌,只见双手闪烁着黑光,已是戴上了看家武器黑煞拳套。
文华太子目眦欲裂:“邓兴,父皇待你不薄!秦承安给了你什么,你为何恩将仇报!”
邓兴狡黠笑道:“禁军都尉郭昊羽那老匹夫一日不死,一日便欺压着我,不得翻身。刚刚趁其不备一拳轰碎他,真是痛快。对不住,太子您给不了我的,我便自己来拿了。”
太子喝道:“只要你弃暗投明,孤可以既往不咎,秦承安给你的,孤给你十倍。”
邓兴冷冷一笑:“太子您高高在上何曾把我们这种无名小卒放在眼里。何况秦兄对我有知遇之恩。秦兄说的没错,只有打破陈腐旧规,才能建立新世界。我甘愿供他驱使。不如你们束手就擒。”
太子一时无言,满脸沮丧,他平日待人一向温文有礼,从不以太子身份自傲,一手将两人当做心腹提拔至高位,竟然不知道他们何时对自己有这么大意见。
徐广彬长叹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不过是欲壑难填罢了。何必为这种小人介怀。”前有狼后有虎,已成前后夹击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