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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唐家来客

  “都醒了,那很好。”杜纨抬袖,小胳膊小腿一扭一扭地拍打着屁股上的灰尘,走到两人近前。

  “虽然你不纳天地灵气,但我看死不了。”他点着下巴,唇边的稀疏的胡髯也跟着飘动起来。

  虽是一副居高临下、向两人交代余事的模样,但坐在地上的唐夏两人头顶已经到了杜纨胸口的高度,他还真没居多少高。

  地上的夏冰茉听到生死,蓦地清醒过来,连忙撑着手臂起身:“死不了?什么意思?”

  可等她坐身抬眼,却只见到一抹浮光的玄袍背影。

  某贼矮子已经脚踏虚空,朝着西北方一步数丈,头也不回地飞远了。

  “走了?”夏冰茉蹙眉疑惑。

  唐依焕也面露疑色:“这人何方神圣?凌空飞行,陈师尚且需要御剑才能做到。”

  看着天边舞动的玄色袍影,在艳阳日光下,一闪一闪地变成了一个点,夏冰茉才将思绪收回来。

  “不管他了,我们先回府里。”

  她支撑站起,又搀手扶起唐依焕,“你先前晕倒了,得找陈师看看,有没有落下病根。”

  “不用了姐姐,我……只是做了个很长的梦。”

  那样的噩梦她也不是第一次做,此前但凡主动感悟道典、积蓄灵气,疼得晕倒后就会做类似的梦。刚才晕倒,唐依焕只以为是先前握住白鹭、接触了那先天灵元的缘故。

  就是因为这无法接触灵气的怪异体质,她已经被亲人讨厌嫌弃,她可不想再失去一个好友。

  “兴许是中暑了吧。”唐依焕眼神躲闪,撒谎的脸色并不熟练,但声音却是平静,听起来很有信服力,“只要到了季夏,晒着太阳就容易冷不丁地睡过去,这是常有的事啦。”

  夏冰茉捏起指尖,点了一下眼前的傻孩子:“笨死了!你知道自己容易中暑,怎么还老晒太阳?”

  “中暑有什么不好,晕晕乎乎的,还……还挺舒服的。”唐依焕被戳得摇头晃脑,嘴角却噙着得逞的浅笑。

  唉,依焕总是这么扭捏,以后被人欺负可怎么办?

  夏冰茉眉间多了几分愁色,面露无奈:“好吧,你先跟我回府,拿点豆糕凉茶。”

  “嗯,好呀。”唐依焕倾身,靠上她的肩头。

  “青荷的香料也带上,夜里就睡得安稳了。”

  “好呀。”

  “消暑的……还有朝贡的西瓜!不行,西瓜太重了,让福生每天抬过去一个吧。”

  “听你的!”

  两人说笑着,并肩朝城内走去。

  …………

  青岩城,唐家。

  和夏冰茉分别后,唐依焕没有在外面逗留,她径直朝家中赶去,脚步有些匆忙。

  对唐依焕来说,带着和冰姐作伴的心情回家,可不是什么好事。回家路上,她不断镇定着心间的欢愉。一路走来,她眉眼间的悦意已褪尽逝去,缃色的脸蛋蒙上了一层这个年纪不该有的阴冷之色。

  可一抬眼,见到自家宅门烂得细碎,躺在门框后边,唐依焕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微红着脸,绕过大门尸体,步子也轻巧起来。

  一踏进内院,又察觉到院子里的气氛和往常不太一样。那两个聒噪的弟弟不知去了哪里,听不见他们的吵闹,宅子突然清静了许多。

  庭院里,那一向无人居住的西厢房,此时却开着窗户,隐约能听到里面响动着窸窸窣窣的声音,似是有人在整理床铺。而那正房的厅堂里,不时传来几句恭敬亲热的谈话声音。

  心料或许家里来了客人,唐依焕绕过庭院,径直朝后院走去。

  来到自己寝屋门前,她正欲推门而入,一道严厉的声音忽然在身旁响起。

  “唐齐兰,别往厅堂跑!屋里的饭还不够你吃了?”

  这声音听着就让人压抑,唐依焕脸色冷了下来,到家真是半点好心情都没有。

  她侧过身子,见到父亲动作匆忙,正好从一侧的寝屋里出来,手里握着一只红木盒子。

  “爹,我刚回来。”她推开房门,轻声解释道。

  “你刚回来……又怎么了?”唐父愣了片刻,回过神来,又连忙叱道,“这都什么时辰了?这么晚才回来,你怎么不直接住在夏府?!”

  唐依焕眼角瞥了一眼天边的烈日,阴沉着脸进了屋子。

  酉时的日光离夕红还早,光线透过窗户,斜斜地刺入屋内,在地面上映着一条黄白的亮斑。

  寝屋内的布置十分简单。靠墙放置着一张单人床榻,床榻下面放一只木箱。寝屋中央放着一张方桌,一只木凳。

  桌上正放着一双筷子,一碟馒头青菜,还有一碗隔夜的粥饭。

  唐依焕快步走进屋子,在木凳上坐下。

  砰!

  “还锁门?防着我是吧?”

  “我没锁。”

  “你没锁我刚才推的什么?!”

  “……”

  唐依焕可以反问一句“我要是锁了你能推开吗”,但面对纯心找茬的人,她不想多辩解什么。

  放下手里的筷子,她转过脸来:“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房门一旁,唐父冷眼打量着屋内:“你大伯正接待着一位修士贵客,那人宗门背景不浅。”

  他视线落在靠墙的床榻上,眼神平静,仿佛是在对床榻说话,接着又移动目光,看向桌上那碗粥饭。

  “晚饭就在屋子里吃。这几天不要去厅堂,就待在屋子里,听见了没?”

  “哦。”

  交代完命令,唐父一转身,准备朝屋外走去。但不经意地一瞥,又发现唐依焕胸前光华闪动,似有异样,于是折回了脚步。

  “你脖子上挂的什么东西?”

  胸前的白鹭光晕柔润,让她心绪平静了几分。

  “冰姐送我的。”唐依焕语气骄傲。

  听了这话,唐父目光微微一动。

  这东西材料和工艺看着不俗,比他准备的礼品贵重多了!

  他移步走到床榻前,慢慢坐下,仔细着一双浑浊的眼珠,盯着唐依焕胸前的玉坠。

  “你看看你,一个姑娘家的,整天去夏府混吃混喝,现在还拿人家东西?你知不知道羞耻。”话语虽是责问,但唐父口中语气却是平淡,就像是和女儿谈心一般,“你把夏府当成你家了,是吧。”

  质问出口,不待唐依焕反驳,他的语气又是一转,十分慷慨道:“行了!拿了就拿了,反正你丢唐家的脸也不是第一回了。”

  他脸上一副十分体谅的姿态,好像他宽宏大度,原谅了一个不可饶恕的罪过。

  说完这番话,他站起身子,朝唐依焕走来,伸出手掌:“这是块碑玉,里面蕴藏的灵元对你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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