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师父这一句批评得对
她手心向下,并指抚上唐依焕额头,揣摩了一会儿温度,又捻起指尖,搭上唐依焕的手腕,揉捏了一会儿脉象。一双剔透的眼眸出神扑闪着,好像在认真感受体温和脉搏。
看着眼前这俩高低个头有条有理的,陈三喜心情莫名的幻灭,他很想逃离夏府,但他的东西还没送出去。
抬眼瞅了一眼时辰,他黑丧起脸来,抬着步子在院中徘徊。
“额头特别烫,脸色也不大好,依焕一定是病了!”
夏冰茉回过头,一双央求的眼神望着陈师,她知道这虚症自己是检查不出来的,于是把自己的结论抛给了师父。
陈三喜不答声,黑着一张脸,继续在院里踱步。
那症状也不是片刻能治好的,一会儿他还得赶紧跑路呢。
“过来诊个脉而已,又不会掉你一块肉。”
夏冰茉催促了一声,见陈师还没有动静,她又挺起胸膛,纤细的五指高调扬起,模仿着他刚才的动作。
“五百两,来不来?”
夏冰茉扬着五指:“五百两,来不来?”
“哎呀,您别搞笑了行嘛!”陈三喜脚步停下,一把环起双臂,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小唐姑娘都被圣院选中了,哪来的绝症?”
先前,他已经用灵识探测,发现唐依焕的体质有所变化,应是有一道相品符诀封印了她的经脉,隔绝了灵气和经脉的接触,因此她排斥真气灵元的症状不表现了。虽然并未根治,但此刻若是他介入诊治,必须要先损坏那道符诀,他自己先搭上半条命不说,对唐依焕而言也是得不偿失。
况且,待唐依焕去了圣院,她这糟糕体质自然会有大能认真对待,他这会儿又何必冒着巨大风险出手呢?
“一千两!”夏冰茉食指竖起,摇晃着指尖,脆声加码。
陈三喜立在院中,无情摇头。
哈?这会儿又不馋银子了。
夏冰茉形眉沉下,面颜上的玩闹意思褪去,表情也冷了几分。
“你确定不过来看看?”她远远看着陈师,眼神冷静,声音略带威胁。
感觉到空气中氛围微妙变化,唐依焕脸色也紧张起来。
好好的师徒俩,怎么突然有吵起来的趋势,自己该不该做点什么?
她伸手将白鹭玉坠勾出,站在侧边,两手捏住边角,试图证明自己的怪症已经痊愈了,可她那句小声的“我已经没事了”,完全被夏冰茉忽视。
“看什么看,没病!”陈三喜脚步一转,赌气似的给了两人一个侧身。
呀?今天真是胆儿肥了,敢跟本姑娘摆谱!
夏冰茉眸中扬起怒色,压制不住的大小姐脾气顷刻爆发。
“不看病,那你跑回来干嘛?赶紧走、走走,有多远走多远!”她一边斥声,一边甩起手来。
她突然觉得今天的师父格外讨嫌、格外碍眼,站在这儿只惹得她眼乱心烦。
“往哪走,不是你喊我回来的?!”陈三喜回正身子,瞪眼惊讶。
“我喊你回来看病啊!”
“可小唐姑娘好好的啊!!”
一番言语对抗,陈师死活不肯过来诊脉,夏冰茉两眼无奈又阴沉,红唇又瘪紧了几分,面颜上的表情冷得滴水。
看着两人言语间的情绪越发激烈,唐依焕抿平了唇,面露焦色。
这幅场景,怎么似曾见过呢?她隐约预感,再继续下去,两人就要打起来了。
她连忙上前,拽扯住红袖,蹙眉认真道:“冰姐,陈师说的是真的,我真的真的已经没事了。似乎,是今天才好起来的。况且,以后如果再犯,我还可以再找你嘛,毕竟咱们都在圣院……”
她仰着脑袋,清秀的眉眼格外认真。只是说到最后,她匆匆逃开了视线,声音也变得又细又低,挠得夏冰茉心尖痒痒的,一时没了怒气。
“对头!”
陈三喜跳步上前,眼神露出赞赏之意,伸出一个大拇指,“你看小唐姑娘多聪明,无恙就是无恙,一点就透!”
“我不聪明吗?”夏冰茉头也不抬,向上瞪眼。
“你聪明个鬼!”
陈三喜两手叉起腰来,伸脖仰头,朝天空吹着胡子,“午时见到那天上的画像,我以为你们两个一起被选中了呢,害得为师白高兴一场!”
这语气恳切由衷,夏冰茉不由得眨起了眼睛。
回想到午时天空中投影的几张肖像,她面颜上的冰霜忽地消散,脸颊又慢慢红了起来。
“世上有人和我这般相像,我又怎么知道嘛……”师父这句批评得对,她眼神怂了下来,撅起红唇嘟囔着。
见到气氛变好,唐依焕心情缓和下来,长舒了一口气。
啊,是她想多了,这师徒俩怎么吵都不会打起来。
“失望,太让为师失望了!”
陈三喜语气叹息,脸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又突然俯身侧首,悄声道,“唐姑娘,你能过来片刻吗?有件事请你帮忙。”
这边唐依焕刚点头应声,才走出一步,夏冰茉就一下子从羞愧里醒过来,一把把她扯了回来。
“你,要跟我妹说什么?”她盯着陈师,眼神警惕。
陈三喜两臂环起,伸指挠了挠下巴,咧嘴笑道:“交代点事。”
“有什么事,你就在这儿说。”夏冰茉又冷下脸来,不依不让。
陈三喜轻叹一声,面露难色。
他上月占算得知,夏冰茉命途有难,即将陷入低谷,当面直言怕吓着她。又知道唐姑娘心思细腻,做事谨慎,这会儿打算拜托她守在她身边,这半个月帮忙留意着。
早知道夏冰茉把小唐姑娘守得这么死,他刚才“答应给唐姑娘单独诊病”,不就行啦?
看着陈师满脸急躁,背手捏剑在院子里来回踱步,夏冰茉眼神越发的狐疑了。
她侧脸贴在她耳边,悄着声音叮咛:“依焕,这人越来越奇怪了,你以后要小心点,他可是个痴汉!”
唐依焕一下子唇角抿紧,忍不住眉眼揶揄。
“哎?夏冰茉你说清楚!谁、谁痴汉了?”
陈三喜跳起脚来,远远指着那红衣小身板,口中吞吞吐吐。
“呵,你跟踪我多少次了。”夏冰茉低声冷笑,翻了个白眼。
陈三喜当场愣眼。
“我那是顺路好吧!顺路,你懂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