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步千里这法术我没修过,大概是只有未央府的古籍里才有记载。
但我就算没修过,话本子也记载了那些上神一个眨眼就跨越三界何等何等的厉害,至少不像御清河,他哪里使的是“移步千里”,应当是“千里送狗头”才对,每每施法都要了我半条老命。
我本以为这次会温柔一些,然后大风里“刺啦”一声,我手上只剩了两块御清河衣服上的布,然后我用欲哭无泪的眼神看向被大风刮向另一个方向,渐渐离我远去的御清河。
那时,御清河穿着被我扯烂的衣服在风里呼喊:“将军——军——军——”
事实上,这次确实很温柔,没掉到水里,而是摔断了我的一只腿,还带来了满身伤痕。
说起来真是令人感伤,我先是落到了山顶崖上,那时我的腿还没断,然后我起身时未看到脚下的石子,脚一滑,一路从山顶滚到了半山腰,我一边磕磕绊绊地滚了一路,一边用东北口音“哎呀哎呀”的叫了一路,最后被一颗大石拦了下来,也因此摔断了一条腿。
我心道,从前扶檀生气时最喜欢叫我滚,如今经历此番磨炼,他再叫我滚,我也可以顺溜地回答他:“滚就滚,我最会滚了。”
毕竟,也少有人像我一般,从山顶一路滚到了半山腰……
因为我知道御清河落地点应该离我不远,并且我全身都是伤,肩头封魔印还被子虚打了一掌,不敢轻易动用法术,我只能躺在地上,以四十五度角的仰望天空,眼中布满了忧伤,期望御清河能够早些发现我。
我:“诶呀……诶呀……”
没人理我。
我:“哎哟妈呀……”
仍旧没人理我。
我用另一只伤势较轻的手作拳状,狠狠捶了下地,我乔式微活了这么大就没这么憋屈过。
四周无人,我又嚎了半天,仍是无人回应,只有树上的鸟儿被惊起一群又一群,我只好阖下眸子,闭目养神。
不知这是哪一座荒山,灵兽倒是很多,四周芳草蓠蓠,还隐隐听得到水声潺潺。
半夜时我被惊醒,只见一群小兽舔舐着我臂上的血,奇怪的感觉蔓延全身,我被激得一颤,小兽们四处逃跑,然后躲在草丛里瞪着绿幽幽的大眼睛看着我。
我:“……”
我翻了个身,继续睡了。
又过了大约半个时辰,我感觉自己在被拖行,醒来发现一个半人高长着筷子那么长的利齿的野兽一边流着哈喇子,一边兴奋地不知把我要拖向何处。
因为身上几乎浸透了血,野兽拖着我,我身上的血也崎岖地蜿蜒了一路,我愤愤地操起身边一个石头,往野兽头上一砸。
那傻乎乎的野兽“嗷”的一声就晕倒在地了。
我见不远处有个山洞,便艰难的攀爬进了洞,寻了一处干净地方,又躺下了。
幼时乔家大火后也是这样,我喉咙疼的说不出话,没人给我水,给我食物,我爬进了一个没人住的不大的茅草屋,一个人安心的睡了好久好久。
过了这么多年,我很少有机会再这般仔细感受身上每一处的疼痛了。
迷迷糊糊的,我总觉得有人轻轻抚着我的脸,把我很用力地抱在怀里。
像父亲一样。
我虚弱地发声:“爹爹……大火了……快跑……”
那人没有回应我,我继续说道:“阿爹……我好疼好渴……想喝水……”
过了许久,果真有甘甜的水入了嘴,我意识渐渐清晰,我以为会是御清河,结果只是一团人形黑雾,他让我靠在山壁上,用一片碧绿的树叶乘着水,用叶尖将水灌到我嘴里。
我一掌拍开那树叶,树叶落到地上,水洒了一地,唯有几颗晶莹的露珠沾在上面。
我冷声对他说道:“不用你管。”
那人形黑雾默了默,用手比划道:“你需要水。”
我偏过头,冷哼一声,“死不了。”
那团人形黑雾端坐在我面前,似乎看了我很久,突然把我架在了山壁之间,狠狠蹂躏着我的唇,我似乎在耳畔间感受到了他灼热的气息。
我推开那团人形黑雾,用衣袖擦着嘴唇,皱着眉头说道:“恶心。”
山洞前夜里凝结的霜化成了露水,滴落在土壤里,像夜一般无声无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