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羑一掌拍掉了御清河手中的肉包子,他兴高采烈:“御清河,走,咱们去烧死那十二个狐狸精!”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堆符咒。
想来那些符是桃羑自己做的,他这么菜,我甚至觉得他连抢劫云深不知处的资格都没有,心里放心了许多。
御清河掏出怀中的斧子,道:“将军,臣来救你了!”
桃羑说十二公子是狐狸精,我尚能理解,况且扶檀本就是狐狸精,似乎也不算骂人。
可“救”这个字用得真是意味深长。
我心道,过了这么多天,御清河竟还没有从“昔日顶头上司成为青楼老鸨”的悲痛中缓过来,仍是把我当做误入青楼的失足少女…
周围鸦雀无声,或许都在盘算怎么把这两人做成人肉包子,我的目光柔和下来,低语道:“御清河,你怎么还是……”这么傻?
未等我说完,御清河手一动,一枚发旧的飞镖破风而来,堪堪擦过我的脸庞,割开了我蒙眼的白纱。
一阵邪风划过,那白纱缓缓的,缓缓的飘向大厅,落到御清河手中,他望着我,“将军。”
我沉默地望着他,忽觉脸上一阵刺痛,我抚上脸,一道细微的血痕印在掌心,眼瞳中的紫色又隐隐浮现,脚下聚起一团黑雾。
桃羑惊讶地揪着御清河袖子,“清河弟弟,你师从何处?怎么两年未见,你竟如此厉害了?”
扶檀捂住了我的眼睛。
我的声线有些颤抖:“多谢。”
我不想,让云都任何人看见我那般模样,那种冷血狠厉的模样。
反应过来场面不对,桃羑连声唤道御清河:“清河弟弟,看见了吗?那个狐狸精在挟持乔式微,不要害怕,本公子有毁天灭地符。”
桃羑举起一张黄符,咬了下食指,用樱红的血在黄符上一点,一个巨大的火球喷了出来。
“轰隆隆——”
我感受到周围尘土飞扬,寒风袭人。
我猜,桃羑是把我房顶拆了。
幸亏扶檀把我眼蒙住了,否则让我亲眼看见我的老巢被毁,那该是多大的伤痛?
桃羑默了默,一边尖叫着,一边把御清河拉出了云深不知处。
我扯下扶檀的手,指着那逃之夭夭的身影,对鬼子鬼孙们发号命令:“给老子把那两个憨逼驱逐出境!”
当然最后也未能成功。
桃羑听说要把他赶出去,带着御清河扒在云深不知处墙角怎么也不愿走,最后竟也还安心地睡着了。
我向来大度,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但我暗下决心,以后云深不知处再不能进其他公子了。
因为他随时都有可能会掀了你的房顶,让你凄凄惨惨戚戚。
后来扶檀在楼上发现一枚飞镖,想来是御清河用来破我相那枚,我与扶檀仔仔细细辨认好久,才发觉这是我原来用的飞镖,在江东道二战时弄丢了,便再也没寻回来。
原来是被御清河捡到了,想来这就是他的城主信物了。
我掏出腰间刻了“离”字的红缨穗小镖反复比对,最后叹息一声,将两枚飞镖一起收入怀中。
扶檀用探究的眼神看着我,我开玩笑地对扶檀说:“喏,你瞅瞅,这小镖是被摸了多少次,上面都有包浆了。”
扶檀笑了笑,却未说话。
夜里,因为房顶被掀了,冷风灌进房里,我浑浑噩噩的总是睡得不踏实,一会儿梦见大火里母亲流着泪叹息,然后微笑着把我推出火场,一会儿梦见江东道陌上军苦守三月,士气低迷,我举起红缨枪,说要带他们回家。
最后的最后,我梦见,一场鹅毛大雪里,我披着素白披风,握着笔伏在案上写着什么,忽而毛笔摔下,墨汁四溅,我捂着嘴剧烈咳嗽,血从掌心滴下,沾染在案前的手札上。
温暖的空气充满整个房间,而我再也醒不来,一只白狐从门外兴冲冲地回来,却发现我再也没像往常一般抚他的头。
他卷了卷尾巴,蜷曲着身子,睡到了我膝上。
故事匆匆结局,我走后,青山再也没人陪那只白狐说过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