裙摆仍在滴着水,我在阿漆若身侧停留半晌,轻轻叹了口气,沿着回廊离去,御清河紧紧跟在我身后。
少女在顾迟院前停下来,她反复察看扶桑花是否完整,然后靠近木门,手作拳状,正打算敲门,一阵笑声从门后传来。
然后一个熟悉的娇憨声音响起,云帝问,“阿迟,我把江山都为你作聘,你何时嫁给我?”她这样问着,有些埋怨。
少女手一顿,在门外怔怔地瞪大眼睛,没有笑,也没有哭。
是了,云帝少时,曾同南榷公子和顾迟一同前往北疆战场,收复失地,稳定山河。
战胜后,南榷公子少了一只眼睛,云帝封他做了帝后,从此,云深泽畔多了一位缺了一只眼睛的无颜帝后,多了一位被深宫禁锢的公子。
我早该想到,云帝不爱帝后,帝后的位置,不过是她还他的深情;云帝从来都多疑狠毒,而她却一而再再而三地纵容顾迟的夺权摄政,不过因为她爱他。
少女握紧手中的花,突然朝另一个方向奔去,花瓣随风零落,更多的是被她的手碾碎在掌心。
“将军……”御清河望着红门的方向,有些震惊。
世上知云帝与摄政王之间往事的,不过两三人罢了。
我极力表现出不在意的模样,将眼睛弯成月牙状,嘴角咧开,心却是酸的。
我果然还是过不了这一关。
从前姜离近乎绝望地问我:“是不是我们都没他重要?”
答案是肯定的。
连我自己都忍不住嘲笑自己像个笑话一般。
谁都不知云帝与摄政王之间会有这样一层关系,而我,早就应该想到,云帝不爱帝后南榷,却处处将就顾迟的夺权行为,该是何等情深。
我时常在想,我的身份,我的权位,大概从来都不是自己求来的,或许是顾迟念着一些情意,赏我的;又或许是顾迟对我心有愧疚,还我的。
自那以后,我与顾迟便悄悄有了一道隔阂,就算后来他为我挡十三箭,为我制嫁衣也无法填补这道沟壑,反而是越陷越深。
这也造成了后来姜离,阿漆若死去,我在云都一跃而下,在顾迟面前剜心后仓皇逃离云都的悲惨结局。
我与顾迟之间的故事,就好像做了一场梦,梦醒之后跌落深渊,粉身碎骨,再没有当初心性。
幸运的是,我早早看清我们之间的感情,后来才能忍痛脱身,不幸的是,就算我知道摄政王与云帝之间的情意,却无法因此恨上顾迟。
一切,都因为十年前冬昼的一场惊鸿一瞥,若是此前有言在先,他不过把我当作政治棋子,我一定,不会陷得如此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