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那时,我也并未注意到他。
不过这位未来院长接班人,一进太师院,就做了一件惊天地、泣鬼神、后来云都人民想都不敢想的事。
他写酸诗骂了我。
诗我已不记得写的什么了,只记得大意是说我又没文化气焰还嚣张,仗着自己是顾迟面前的红人便目中无人,国之有我,必将大亡。
那时我看着别人抄录的御清河的诗,一时语塞。
我心道,不愧是单解衣的学生,骂人都如此莫名其妙。
不过,虽然单解衣当我老师时,我常常往他茶里加泻药,凳子上放钉子,但我功课也算顶优秀的,后来在顾迟府里,也是顾迟手把手教我的,他骂我没文化,良心安好吗?
那时林轻绘恰好在云都,她怕我伤心,便带我去春风一度楼找小爷玩。
忘了说,云深不知处的前身,叫春风一度楼,绯月是上一任知名春楼老鸨,那时春风一度楼的十二公子只负责卖脸,剩下的小妖精在绯月的淫威下,卖艺又卖身,后来我接管春风一度楼,改了名字,又谴了其他妖精。
彼时,林轻绘花了大价钱请十二公子来陪我喝酒,我一边看着那些熟面孔,一边还要假装不认识。
在看到扶檀等公子攀上我的肩膀,把一朵紫槐花送到我手里时林轻绘甚至向他们发出了赞赏的目光,她吃吃发笑,肥肉抖得一颤一颤。
我从未见过被坑钱当冤大头还这么开心的胖子,一时有些愣了,沉默地望着手中的紫槐花发呆。
林轻绘突然惊叫,“看哪!那是御清河那个臭小子!”
十二公子好奇地扒着窗户往下看,我端正地跪坐在席上,捻着紫槐花,也忍不住往下看。
一个白色的身影,抱着半人高的书,缓慢地向前走,那人走半步,又歇一歇,还美滋滋地抬起头,朝那半人高的书一脸餍足。
小九把我搂在怀里,吻了吻我的鬓角,评价道:“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我点点头,正打算收回眸光时,那白色身影一踉跄,踩中衣袍一角,在摔与不摔中徘徊,最终还是以一个极其难看地狗吃屎地姿态摔倒在地。
十二公子在我身旁笑得花枝乱颤,抱着我又亲又啃,我一默,低声说道:“不要笑了。”
那时我性格尚是腼腆,总觉得十二公子和林轻绘嘲笑御清河的场景,便好像从前的世家小姐嘲笑我落魄场面的场景一般,心中有些发枯。
我出神时,手中捻着的紫槐花一松,乘着风翩翩落到那人的眉眼之上。
御清河愣愣的一抬头,眉间一颗红痣如星火一般灼人。
他抬头凝视我和身旁捂唇轻笑的公子们良久,然后愤怒地一拂袖,收拾了书便逃之夭夭。
扶檀摸摸我的头说:“他觉着你在嘲笑他呢。”
林轻绘听了,夸了他一句“小婊子”。
自那以后,我便与御清河结下了不解之缘,而十二公子,有了与我见面的由头,便日日往我府里奔。
云都百姓由此生出了乔式微是云都风流第一人,一夜能御十夫的奇怪传闻。
御清河听闻此事,便越发勤勉地写诗骂我是个臭流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