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夏领着林芄在东壬门踏踏实实住了下来。林芄在这里可说如鱼得水,先前在山下,蒙夏每日忙碌,经常早出晚归顾不得她,又常拘着她不让独自出门,她每日除了修炼便是吃饭,话都不得多说几句。
这里虽然人亦不多,但是毕竟能出得门了。四师叔又是个活泼性子,常爱叫着她玩,就连每日简简单单的喂食灵禽,她亦做得不亦乐乎,让她四师叔得以能躲在阴凉里偷懒。
蒙夏却除了每日勤勉修炼外,便练习炼制丹碧凝神露。自从炼制钧犀丹屡次成功后,蒙夏以为自己已尽掌风骨炉之用途,亦对自己的炼丹之术,或者说叶骅之炼丹术有信心。不料此次炼制丹碧凝神露,却屡屡失败。
她见到丹鼎每次打开后,那在內视之时如水滴般的凝露,啪地在她眼前散落一片,不成形状,便心焦日胜。
之前自丹坊取得的丹碧凝神露业已用完,二师姐病情却还是起色不大。眼见大师兄都跟着愈加憔悴,峰主出门去寻灵丹已数日未归;连成日练剑的三师兄袁剑都开始愁眉不展。
蒙夏一日未炼出凝神露,便心虚一日,她若是不说,当然没人会责怪与她;可她明明手中攥着大把的七阶丹碧柳树叶,却看着这一峰之人着急难过,不肯将材料拿出来;若是交给高阶的炼丹师,想必定能炼出上品甚至是极品凝神露来。
对于母子二人托庇于壬翼峰,蒙夏一直心存感激,山峰上下对她二人也不错,现在蒙夏有心回报,却不得其法,真是越想越急。
蒙夏手里拿着那记载丹方的纸笺,又从头到尾将丹方细细研读一遍。先时数次炼制,均是完全按照丹方所载,材料、配比、火候,无一不合。
蒙夏索性拿出从前买到的那方普通的炼丹炉,将一份配好的材料放入炉中,同样引以四阶灵火,凭着丹方所载,时候一到便止火蕴丹。片刻后打开炼丹炉,一小堆粥状物出现在眼前,虽不似先前如水滴般清透好看,可确实凝而不散,这物正如丹方所述,“色暗而不透,若乳之固凝”。
蒙夏并不是一名炼丹师,虽然她自叶骅处学得炼丹之法,心中亦视其为半师,可很多炼丹的知识她并不知晓,包括如何判断灵丹之品阶。
然而她总有一股直觉,无论是先前在红葵丹坊还是在自己家中,丹成之时她便知晓是上品还是中品、下品。
这一炉“丹碧凝神露”乃中品,品阶不知。
丹方无误,可用风骨炉却始终无法成功。
蒙夏百思不得其解,正心头又起浮躁,一只长长的尖喙悄悄地伸了过来,随着靠近蒙夏放在旁边的材料,那上下的长嘴微微张开,轻巧无声地衔走一片丹碧柳树叶。
蒙夏竟完全未曾注意。
长祚鸟见一击得逞,也不见它咀嚼,亦不见它将树叶吐出,长嘴又慢无声息地移动到一堆柳树叶旁,上下长喙微启又待行偷窃之举,孰料此时蒙夏恰巧转身查看材料,这鸟儿叼着一片树叶还未曾含入嘴中时正正被蒙夏逮着。
长祚鸟身体一顿,整个鸟身都僵住了一般,黑色不大的眼珠呆呆看着蒙夏。蒙夏奇道,“你这鸟儿还真知道好歹!”
先时蒙夏曾跟着乌圆走了一趟“璚草园”,在后者指引下分辨哪些灵植可以采摘给灵禽阁的喂食,大多都是低阶灵植,产量亦不高,稀稀疏疏地,东栽一处,西种一丛,可见当初种植者之漫不经心。其中不少灵植,蒙夏自己亦亲自种过。乌圆讲道,这些灵植无需做过多处理,采摘干净后直接喂给那些灵禽即可。蒙夏亦好奇问他“竟没有吃灵兽肉的灵禽么”,乌圆吃惊地瞪圆眼睛,灵禽怎会吃肉?!
蒙夏便觉修真界和她前世果然不同,她前世里听说那些苍鹰鹫鸟都是喂食生畜之肉的。她还以为像寄苍那般雄劲威势之灵禽必是非灵兽肉不能满足的。
那日乌圆带着她与林芄一起熟悉璚草园,最后反是那两人玩了起来,留蒙夏一个足足采够了当日喂食所有灵禽的灵植才离开。临走前,蒙夏又看了一眼璚草园内的景象,她总觉得,靠着这一片贫瘠不亚于当初葫芦尾的“灵植园”,壬翼峰上的灵禽很快便会出现断粮挨饿之情形,怪不得寄苍和白潼两只,天天不着家,应是知道家里穷,所以都在外间寻了口粮,吃饱喝足才回罢。
如此蒙夏去过一趟璚草园后,愈加不信当初乌圆与他吹嘘的“吴涒镜各种珍禽尽藏于壬翼峰”“珍宝馆里的灵禽其吃食比人吃的还好”云云。似壬翼峰璚草园这般之“凄景”,怎能养活诸多“珍禽”。
蒙夏每日里喂食长祚鸟自璚草园采来的低阶灵植,这鸟儿之前呆在灵禽阁中时,分明不挑食物,朱域果也吃得,低阶灵植亦吃得。而今到了蒙夏手里却挑剔起来,吃起往日那些低阶灵植颇有“怏怏”之意。
今日还看中了丹碧柳树叶!
这可是七阶丹碧柳树叶,当初四灵昭苏催生丹碧柳树时,那满树生华,琼光溢彩之景象蒙夏还记忆犹新,这些丹碧柳树叶,初时摘下来时都鲜嫩清脆,而今放了些时日,竟隐隐透出些褚紫之色,如那紫色丹碧柳树皮一般,一看就不是凡品。
蒙夏查了下材料中的丹碧柳树叶数量,见少了两片,便毫不留情地将长祚鸟嘴中的那片抽了出来,“你这厮,偷一片我未看见也算你侥幸,自家偷乐去,谁知竟不知满足,还想有一有二有三有四?!”
说着又掰开长祚鸟的双嘴看了看,嘀咕道,“吃得倒快!”
长祚鸟满心委屈,它真的没有尝到滋味,一片都没吃到啊!
可它不会说话,只能睁着无辜之黑豆眼,使劲望着蒙夏,上下两片长喙“亢亢”地嗑动,被蒙夏看作还在讨要丹碧柳树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