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巷口望出去,是这个村子唯一的进出路。
天边少有的火烧云只留下它烧过的最后那一点猩红,昭告人世,然后它便被黑夜挤下。
而我,不死不活的在巷口坐了很久,之后便坐在河边的最角落,没再让人发现。
醒来的第一件事,求了三哥和他所有的人去找阿呈。
第二件事,拜托了魔医好好医治乐笙,不论发生什么,控制他,不许他出去。
第三件事,我让姑姑用我如今所有的灵力,最大限度的封住这里。
等我吩咐完所有,我就从家里开始,走过了我属于沈予的记忆的每一寸土地。
而在我走到一切的最开始,村口的河边,我便也懒得走了,于是坐下,把脚放进河里。
“小四……”等了那么久,三哥总算回来了。
我很快的从水里把脚抽出来,极其平静的问:“是找到他了么?”
我说着转过身,看见三哥的脸色,毫无血色。我看着他低下头,不回答的模样,却还是轻笑了笑,就好像没发生一点异常,于是我继续问林澈:“江呈在哪。”
“你去巷口等着吧,我的魔侍已经带着他往沈家医馆去了。”
我点头,鞋也不穿,直接从林澈身边小跑而过,等我都跑到路上了,我听见三哥又喊我,于是我回头看看他,等他嘱咐我些什么。可我看着他,三哥欲言又止的,最后居然什么也没嘱咐,只是挥手冲我说了句:“去吧。”
此刻想起江呈,我的心才开始重新运作,于是念了瞬行咒就直接去了巷口,我出现的时候,村里正是每家每户点起门外灯笼的时间,我眼见着最外围的半山里的人家接连亮起屋外的红烛灯笼,这居然是于我而言的,最近人间的世俗感。
而在灯火就要绵延到我面前的一瞬间,十米之外,三四个着紫黑的额头有红色符文的“人”抬着副竹藤的担架,就这么凭空出现。担架上的人着白衣,发间束的白色飘带沾染了嘴边的血迹落在脸旁黏连着头发,他闭着眼,有着清俊的五官,只是他闭着眼睛,胸口的血迹浸满了胸口的衣服。
不知怎的,我竟没哭一丝一毫,我没上前看他,我也不敢靠近他,我脑海里全是江呈冲我笑着的模样,占据了我所有的记忆。
带着江呈回家,我喝退了三哥叫来看着我的所有侍从,我背着江呈一步步往家里走,江呈的头就靠在我怀里,我感觉到他的心跳一声比一声孱弱而我的右手也在一点点疼痛传入我身体的每一处脉络。
阿呈你放心,你说你要护着我,那么阿予就不会看你死掉。
我迈入医馆,家里此时所有的门全都自己打开,我背着江呈进门,看着阿爹呆愣住的神情,什么也没解释,只是把江呈放在铺了软盖的木制桌子上,接着跪在阿爹面前,终于还是哭的一塌糊涂。
我胡乱的擦着眼泪,抽噎着说:“阿爹我好害怕。”
阿爹都不明白这些究竟是什么事,只是想拉我起来。
“丫头到底出什么事了,为什么要这样,你和阿爹说好不好,你别这样。”
“对不起啊阿爹,女儿可能没办法陪你们一辈子。”说着看着阿爹,我心底难过说不出滋味来。我拉着他边说,随后回头看了江呈,再和阿爹说最后的话。
“阿爹,这算是女儿求你的唯一一件也是最后一件事,我求您,今天发生的所有事,今生今世,都不要让阿呈知道。”
我也没等他答应我什么,低头直接把他定在原地,不能再动弹。
我知道,我这副人间躯体,已经撑不过再多说一句了。我坐在了江呈身边,紧紧攥着他的手,像是同他说也像是自言自语:
“江呈,没有了我,这样我们都能活着。”说完褪下右手的珠串戴在他的右手,接着起身,弯腰,吻住他的嘴唇。
我背过手,吻着他,手里聚集了我这一世所有的力量。
最后倒下的那刻,我的灵魂慢慢离开这个人间世。
只是,江呈再见,沈予再见。
从此六界再无沈予,从此人间白梨不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