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以前,你问我,一个人还能不能悠然自得。
我会说不能。
就好像和人间格格不入,就好像江呈走了,我和这个人间失去了交流的媒介。
最后一天,和江呈的就那么躺在青山下,江呈一直在拖着。所以他不走,我就不说。
太阳穿过山岚,还是巷口,还是那匹马,一样的河边,出了青山,我一直露齿的笑着。笑到僵硬。
伯父说就不来送阿呈了,看着他走,怕伤感。
我就那么站在那儿,一动不动,阿呈可能都走了大半天了,阳光把裸露的皮肤晒得通红,可我还是想站在原地。
说不定阿呈会忘记了什么,折回来,我就能再见他一面。
路上人来人往,总有些认识我的,可他们喊,说话,我都好像听不见,就像失了魂。
等到如芸赶来,我已站着暴晒了数十个时辰了,却还是一动不动。
原本我是什么都听不得的,可如芸一凑近,上来握住手,接连不断的喊我,“阿予,阿予的”。
“阿予,你要习惯,你这样江公子多担心?”如芸试图和我讲道理,可我却看都不看她,面色青如铁,嘴唇咬的红紫,她一下就生了气,使劲的摇晃我,掐我,大声说:
“沈予我没想到你这么没用。”
她这么大声的对我生气,是头一次,终于,我回了神,终是扭头看了她。
这一看可了不得,之前一切憋好的难过,全都爆发出来,看她的那一眼,眼泪直接从眼眶倒下来。
如芸可能心疼我了吧,手忙脚乱的抱抱我,安慰道:“没事的,没事的,江公子又不是不回来了。”
是啊,可我好像没办法和人间好好交流了。
“我觉得呈哥走了,没人懂我了。”我伸手胡乱的抹眼泪,“我觉得他走了,我又是一个人。”
“谁说的?”她打断,一下一下的拍着我的背,“你有我,阿予。”
如芸说着后退一步,我才发现她什么时候也哭上了,噗嗤一下哭笑不得:
“你什么时候也哭上了?”
她一下笑了出来,不满道:“怎么,就许你哭,不许我?”
我看着她,摇头。突然看着远处,看着留下的足迹,而后猛地转头,开始往回走。
“阿予,你别走那么快。”如芸在身后嚷着,追上来,
“江公子不在,你一个人也得找到和人间的交点。”
“等他来年回来,再瞧见你,活的风生水起,他才是高兴的。”
高不高兴,我不知道。
我不敢转头,其实我们心里都和明镜似的。
“如芸。”我突然开了口。
“哎,你说!”如芸听见我开口,马上大声应我。
“很久很久之前,我就知道他要走的,可我也知道他会回来。”
“那你为什么………”
“因为这个年纪,我还能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吧。”
原本收住的眼泪随着回头一下完完整整的落下。
我可以掩饰,可以装作相安无事,可以如同欣喜若狂的送你离开,可我不想。
想你看见我的难过,想你明白我此刻不曾修饰的感情。
你是我与这人间的桥,离了你或许我还是活在人间,可我却再也去不了想去的对岸了吧。
所以,你不在的每一天,我都会和人间和平共处。
只是不晓得,来年开春,你来的那日,能不能有满天白梨,遮天蔽日才好。
“我们回家吧。”我冲如芸很轻的说。
“好。”她小跑上前,挽着我,撑住我。一点点走回巷子里。
空气里的白梨消散的很快,只是下一次这么浓郁的白梨花开,算不到是哪月哪日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