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道细如蚊子地声音,成功的让那些小屁孩一哄而散,刚刚那个撸起袖子准备打她的男孩子跑的时候还不忘威胁躺在地上的沈翳:“你给本公子等着。”
赵南清没理他们,走到沈翳的身边啧啧一声,见他没反应又问道:“你没事吧?”
年少的沈翳默默地想站了起来,但显然因为被那些小屁孩打的浑身疼,只能扶着墙慢慢的站起来。少年抬起头的那一瞬间,赵南清才看清了他的眉眼。
唇红齿白,清清秀秀。
尤其是那眉间的那一点朱砂,仿若是有魔力一般,飘飘渺渺。
赵南清顿住:“你……”
少年没说话,只是盯着她看了一会,蓦地裂开嘴角,笑得开怀:“原来你就是四公主?在下沈翳,敢问公主芳名?”
世人皆称皇家子嗣为公主或者皇子,却从不知他们的名字。
赵南清默了一下,但还是告诉了沈翳他的名字:“我叫赵南清。”
“赵南清……”她的名字自当时的沈翳口中传出来,她莫名地脸红了一下。
紧接着就听见那个少年继续道:“赵南清我记住了。今日多谢公主相救,沈翳告退。”
话落,就急急地走出了凉亭。
完全看不出被人打的样子。
就不疼吗?赵南清默默地想道。刚刚那些小屁孩打人的动作可完全不像是做戏的,这沈翳好厉害啊!
年少时的赵南清就是这么容易的崇拜一个人。
“奴婢参见公主。”
一道怯怯的声音将赵南清从记忆中拉了回来。
“起吧!”
赵南清回神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御花园这边,再往西边走一段路,就到坤宁宫了。
她笑了笑,揉了揉额头。其实她小时候还是真的钦佩过沈翳一段日子的,毕竟被那么多人打最后又蹦蹦跳跳地回去的人她还真是头一次见。
赵南清抬头,眼睛被头顶的太阳刺得慌。她伸手搭在眼睛上,蓦地扬起嘴角笑了一下。
年少不懂事,如今细细想来,当初沈翳被打之事也是有缘由的。
沈翳的父亲沈坤是刑部尚书,朝堂之上,官场之间,刀光剑影,免不得是会得罪人的。她很小的时候就听说过沈坤是一个刚正不阿,铁面无私之人。他这样的人又怎会在朝堂上不得罪人?
那些被他得罪的官员们回去撒个火,他们的孩子整天在家里耳濡目染。父亲记恨的人,孩子们也就自然而然地将沈坤一家人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或许这才导致了沈翳当年被一群小屁孩围着打的事件。
后来,她就没有在与沈翳接触的机会了。能听到沈翳的消息,一般都是从宫女太监的口中听到的。
什么温润如玉,年少成名什么的。
后来她还听到过父皇夸赞过沈翳,是对着他的父亲沈坤说的:“沈爱卿,你这儿子不得了啊!”
沈坤连忙匍匐在地,惶恐至极:“臣替逆子多谢皇上!”
其实当时她是不懂沈坤的,哦对了,不应该再叫沈坤的,他是驸马的父亲,如今可是自己的阿公……
她不明白为什么父皇夸沈翳阿公反而更加惶恐,现在大概能明白一些了。
——
赵南清叹了口气,看着眼前这气势宏伟的坤宁宫。
“公主?”一个沙哑却依旧能辨别出是个男子的声音忽然提起,“您怎么来了?”
赵南清看了那人一眼,这个人她认识,六年前就侍奉在阿浔身边的太监,小来子。
为人谨慎有分寸,不像其他太监,话多不懂事。
她笑了笑:“阿浔可起了?”
小来子摸了摸后脑勺:“回公主的话,七殿下早就醒了,如今正在抄书呢!”
赵南清点头,她自是知道父皇惩罚阿浔不可能光是禁他的足。
“公主先进去吧!奴才先去吩咐点事。”
“嗯。”
赵南清走了进去。小来子目送着赵南清走了进去,这才笑嘻嘻地下去吩咐事情去了。
门没有关,刚一进房间,赵南清就看见赵浔安安静静地坐在书桌前抄写东西。
少年穿着一袭白衣,一尘不染,从窗户那透过来的光洒在他身上,如墨色般的头发凌散地披散在肩头,少年是背对着她坐着的。背脊挺直,消瘦的背影好像蕴藏着无限的力量。
赵南清双手抱胸倚在门沿上,盯着少年的背影目光飘忽。
岁月果真是个神奇的东西。
她还记得阿浔小时候的样子。粉粉嫩嫩的一个男孩子,听话又乖巧。见了她一直都是“阿姐阿姐”的叫。
阿浔自小在宫里过得苦,身为皇子甚至比她这个公主过得还苦。
她不知道为什么,她与阿浔同为母后所生,但父皇就是到处看阿浔不顺眼。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皇上爱四公主胜过爱七皇子。
也正是因为这样,阿浔后来的性格越长越乖戾。但是在她面前还是一如既往地乖巧,笑起来甜甜的。要不是自己曾经偶然间看到过他乖戾的一面,可能现在依旧还会被阿浔蒙在鼓里。
这三年她不在京城中,阿浔在宫里一定过的很苦吧?
赵南清心里莫名有点不是滋味。
许是感受到后面有人,而且是赵南清,赵浔抄书的速度慢慢慢了下来。他将笔搁在书桌上,慢慢地站了起来,走到赵南清前面。
少年消瘦挺拔的身影比她高出一头,当真是风度翩翩文质彬彬。
赵南清看着赵浔的同时,赵浔也在看着赵南清。
千秋无绝色,悦目是佳人。
阿姐这三年,除了更成熟,一点也没变啊!不对,是变了的……
“阿姐……”
赵浔轻轻地开口。
赵南清莞尔,“让阿姐好好看看。这三年来,阿浔长高了不少……”
“阿姐……”赵浔有些闷闷地道,“阿姐也变了……”
赵南清挑眉:“我哪里变了?”
赵浔抿了抿唇,半晌才低下头闷闷地道:“……变矮了。”
“……”赵南清竟然有些无言以对,“你这孩子,竟然还开起你阿姐的玩笑了?嗯?是不是该打?”
“……”赵浔闷着一张脸不说话。
这别扭的样子。赵南清轻笑了一下,倒也没有在说话,拉着赵浔坐到了书桌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