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恨是一时之快，要么毁灭别人，要么毁灭自己。”程韵之说。

　　姬欢第二天从床上爬起来，那些伤果然好了大半。就是手脚用劲的时候还有酸痛。她泡了茶，又准备了鲜果。等重明上仙出来时，她正坐在石桌前面发呆。

　　“伤好了？”

　　姬欢猛然回神，连忙问安，“已经好很多了。”

　　“嗯。”重明上仙端茶饮了，“既然好了，那便继续吧。”

　　姬欢跟在他身后往潭边走，她看着重明上仙的背影，想着迷糊之间看到的那个人，两人身影重叠起来。

　　“上仙，我有个问题。”

　　“嗯。”

　　姬欢看他连脚步都没有停顿，就感觉他好像知道自己要问什么似得。“我住的西屋里面挂着一幅画，上面有一棵树，是什么树啊？”

　　重明上仙依然没有回头，道，“梧桐。”

　　“那寻蘅是谁呀？”

　　“……”重明上仙不说话，步履不停。

　　姬欢跟在后面默默等他回答，但他好像并没有这个意思。

　　她再度和水龙争斗，击败它，它喷出冰雾，姬欢张开翅膀躲避，连续躲了几个回合，潭里忽然出现另外的水龙，将她一口吞没，拖进潭底。

　　姬欢又被封在冰块里。

　　她不想手脚再受伤，拼命抵抗冰刺，感受“阿蘅”愤怒时血液沸腾的样子，去融化那些冰。

　　但是，为什么这样就能融化冰刺呢？

　　她没有那种愤怒，没有那种恨意，很快精疲力竭又要妥协时，耳边再度传来了“阿蘅”的声音。

　　“寻大哥不会不信我的！他一定是被什么事困住了！一定是！我要去找他！”

　　姬欢觉得胸腔里心跳剧烈，比那份恨意来得更加热切，这种感情更能得到她的共鸣，让她充满力量。

　　重明的声音响在头顶上，“你怎么去找他？你连冰封都无能为力，怎么去找他？！”

　　“阿蘅”说，“我要去找他！”

　　姬欢感受到“阿蘅”忽然运劲，丹田一片火热，她仰头，张口，内丹从口中飞出，冲向那厚厚冰层，是以性命相搏！

　　姬欢觉得身体根本承受不住，“阿蘅”的内丹刚碰触冰壁，她就昏了过去。

　　重明上仙转身抬手，水波分开，将姬欢从潭底送了上来。

　　他看着姬欢的面容，深深叹息。“阿蘅，”重明上仙开口，“我是不是过于急躁了……对不起……”

　　重明上仙发现姬欢是真的不怕死，山鸡的极限的确不过如此，若是强行突破，怕受到损伤不可修复，倒真的得不偿失。除非渡劫，受雷霆淬炼。但那并不是想要就能有的。

　　他坐在姬欢床边，试图想新的方法。回头看到墙上那幅梧桐，目光深邃不见底，闪动着的情绪浓烈又哀伤。

　　等姬欢醒来，重明上仙取出一枚玉简。

　　姬欢接过来探查，发现里面是一幅幅的画，又不是单纯的画，好像是什么招式。

　　重明上仙道，“你内力不够，只能先学招式，这枚玉简里面的攻击防御手法都是‘阿蘅’练过的，她可以练，你应当也可以。”

　　姬欢震惊地瞪着重明上仙，她一直不敢说“阿蘅”的事情，怎么上仙竟然自己就说出来了。她连忙问，“上仙，阿蘅是谁？”

　　重明上仙道，“是凤凰。”

　　“……”四灵的凤凰？？？

　　“是我阿姐。”

　　“…………………………！！！”是重明上仙的姐姐？？？？？？

　　“资质太差，所以凤族的功法她都学不会，当年我和……为她准备了这套招式，她能学会，你应该也可以。你虽然是山鸡，但天资聪慧，又肯吃苦。假以时日，应当能熟练使用。我给你灵诀，你只需要领悟，不用修炼。等你能修炼时，自然会知道。”重明上仙以这没头没尾的话作为修炼的起始。

　　他不给姬欢继续发问的机会，直接剑指按住姬欢的眉心，“身心沉入玉简，仔细看。”

　　姬欢被他刚刚的话震得还没缓过神来，就见玉简之中，那些画面都动了起来，是一个女子拿着鞭子，一招招递出，或击、或笞、或缚、或勾……招式极简单，没有花哨的动作，但攻击有力，防守有序。连招快攻起来看得她眼花缭乱，热血沸腾。

　　重明上仙的声音响起来，“这一套招因人而异，当年阿蘅修炼时用的是叠炎剑。你出招不善近身，用软鞭更为适宜，若是熟练善用，能胜刀剑。”

　　姬欢整个儿沉浸在那招式之中，身子慢慢浮了起来，除了招式还有灵诀，但灵诀太过晦涩难懂，她根本不明白意思。

　　重明上仙告诫她，她尚且没有那个功力去应对灵诀，只能熟记不能使用，但熟悉也是有莫大好处。

　　姬欢很快便察觉那个好处，她虽然不理解灵诀的意思，但背熟了却自然发现这似乎是火象灵诀。她渐渐能察觉热意，原先是细小灵气似得在身体里流窜。渐渐连续成线，细线汇聚成股，拓宽她的灵脉，一遍一遍，仿佛清理她身体任何不适合这套灵诀的地方。反映在外便是流鼻血，身上出现层层油腻污垢，头发长得飞快，以及在练身形时越发迅捷如电。

　　像是忽然找到了通路似得。每一次修炼她都有新的理解，新的领悟，虽然没有灵诀的鞭招破坏力太小，但她运用起来行云流水，倒是也能有些威力。

　　姬欢满脑子都是怎么去理解灵诀，就连去碧潭里清洗身上那些污垢，也突发奇想沉在潭里领悟。那些要将潭水煮沸的热意与冰冷潭水相撞，便把她炸出碧潭外。

　　重明上仙站在岸边上看着，笑得直不起腰来，哎哟哎哟地扶着腰喊着往回走，也不看姬欢被摔进岸上的草丛里，一头一脸的灰泥。

　　渐渐的，除了灵诀每日必须早中晚过三遍，重明上仙开始设水阵让姬欢破。姬欢没有衬手武器，便拿藤蔓代替，但她灵力控制不了，常常用力过猛，藤蔓碎裂，她自己还被困在阵中无法脱身，被重明上仙一顿好骂。

　　重明上仙便又开始教授她拟物化形，更加纯熟地操控灵力。她便化出水鞭破阵。

　　功力不够能想到借力，很是不错，但她力度把控依然不行。重明上仙在她将水鞭抽碎那些神将时，打了响指，水鞭便不再听她的话。上一刻还握在手里是武器，下一秒已经成为能够伤害她自己的敌人。

　　她便幻化风刃，招来藤条，垒起砂石。

　　“偷懒！”重明上仙怒斥，再度将她冰封至潭底。

　　谁知，她在潭里与冰封对抗一天一夜，终于于月上中天时从潭底破冰而出，巨大翅膀张开，而身后是黛蓝天空繁星璀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