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欢在床上躺了两天才恢复。
伍大运每次坐在她床前拿龟壳丢铜钱，显示的卦象都一样，让他只能叹气。
等姬欢好起来，伍大运立刻把幢幡扔给她扛着，退房走人。
店小二像是送瘟神一样把他们送到门口，伍大运一步三回头的，店小二没当场哭出来。
“你打他啦？”姬欢问。
伍大运否认，“我打他做什么，区区一个凡人。”
姬欢直拿疑惑的眼睛看他，让他时不时摸摸鼻子。
等出了小镇，姬欢问，“咱们去哪儿？”
伍大运听她问，立刻停下来，征求她的意见，“现在卦象有两个方向，东和南，你觉得去哪儿？”
为什么是我感觉去哪儿？姬欢看着他，意识到他这句话背后的意思。
“东边。”她看着伍大运说。
伍大运和她对视，她眼里一片清明。
“你说的每一句话都左右我推测的事情的事态发展。”他说。
姬欢看着他问，“那你这样算泄露天机吗？”
伍大运被问怔住。
姬欢看着他的眼睛，又问，“算吗？”
伍大运不回答。
他强迫自己集中，姬欢说往东边走，东边是四灵龙族地界，想起那夜那青衫二人和九幽魔人在原野大战，同样摸空的结果，和龙族对那人的描述，东边说不定的确是好去处。
但姬欢的问题就像绕在他脑袋边上，一圈一圈地强迫他正视。
他忽然沉默，转身就朝着东边走去。
姬欢看着他的背影，有种抛开一切的决绝感。她抱着幢幡跟在后面，走出去几步才朝南方看了一眼。和程大哥一起看星星的那天，他说金鳌岛在南边，能看到更多的星星。
此刻，南方乌云密布，像是要下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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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很快进了一片密林，绕了很久都还在林子里，好容易找到一片空地，两人休息时伍大运又卜了一卦。姬欢实在是从那几个铜钱中间看不出来名堂，刚想问问，伍大运已经站了起来，在地上用粉画了个圈，指着圈里的树朝姬欢道，“上去。”
姬欢一个纵身飞上去，问，“然后呢？”
“待着等我！”
她连忙把头从枝杈里面探出来，伍大运已经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姬欢有点叹气，她靠在树上，抬头看到天上的月亮特别亮，想不知道程大哥怎么样了。
跟着她的视线里忽然多出两个人来。那两人悬在中天，斗鸡一样的在对峙。
远远看好像是一男一女，男的穿一身青，女的一身白。
两个人似乎在争着什么，身子一转，姬欢就愣住了，那白衣女子不就是白旋吗。
男的看上去很紧张，整个人紧绷着，恨不能迅速后退似得，又克制自己不动，可惜身体细节把他的情绪暴露的一览无余。
姬欢又去看白旋，竟然发现白旋也有点惊惶失措的样子，一点没有在金鳌岛时的潇洒来。
“你怎么在这里？”
“你怎么在这里？”
两个人同时说。
“该死的！”
“真可恶！”
两个人似乎忽然间明白了什么，一起咒骂。
“敖玉呢？”
“那谁呢？”
两个人又瞪着眼同时问。
“你先说！”
“你闭嘴！”
像回声，姬欢“噗——”地就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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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白旋目光清冷犀利盯，一掌推出，把姬欢从树上炸了下来。
她仰头喊，“仙子。”
白旋一滞，才看清原来是她。随即又想起程韵之，顿时柳眉倒竖，“让你看着狐狸，你怎么在这儿？程韵之呢？！”
姬欢不知道怎么回答，有些黯淡，她刚想张嘴，看到那男子又停住。
白旋察觉，这才没好气地向她介绍，“这是鸾鸟羽轻，凤族的。阳焱出不来，就派一些……来，哼！”
她中间的描述词哼在嘴里姬欢没听清楚，但从羽轻铁青的脸色来看，必然不是什么好词。
“不用顾忌他，你说。”
姬欢沉默了一会儿，掐头去尾中间抽点丝，把白旋走后崖上发生的事情简单描述成了有一团黑烟来逼得狐狸冲出禁制，夏辰把黑烟灭了去追狐狸却没了下文。她下意识觉得绝对不能说狐狸魔化。
白旋和羽轻的神情都变得凝重起来，不再相互怄气，闻言抓住其间重点问，“一团黑烟？什么样子的？”
姬欢回忆，张开手描述，“大概这么大一团，像是活物，会发出难听的笑声。”
“黑烟怎么来的？”
姬欢摇头，“我不知道，我正好下山，等回去的时候夏辰已经带着瑞君过来了，夏辰化龙咬住了黑烟，把黑烟咬散消失的。”
羽轻听到夏辰的名字，嘴唇动了动，看向白旋，却见她并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心情稍稍好了一些。听白旋沉声道，“很可能是哪个魔尊分出了一个小魔头在找已经被魔煞侵着了的狐狸，刺激他入魔。但奇怪，为什么魔尊认定狐狸的魔煞一定消除不了呢？”
羽轻思索一会儿，猜测，“少主不能离开族地，敖玉少主一直在东边找人，玄武大帝神龙见首不见尾不可能这么恰好就赶上，唯一的变数是麒麟那边。听说前阵子兽族似乎也有被魔煞侵着的族人，瑞君大人应该也焦头烂额吧。”他的分析和夏辰几乎一样，“照这样看，是很有些可趁之机的。”
白旋愤怒，“这些该死的九幽魔头！要落在我手里，教他们再不能进轮回！”
姬欢压下心底不安，面上不露表情，白旋这愤怒仇恨深重，伍大运谈及魔物也是咬牙切齿。她忽然无比庆幸那天程大哥来找自己，不管他是怎么找过来的，她实在是不能想象，假如白旋也好，伍大运也好，对上魔化了的狐狸，他们会怎样。
动手吗？
然后她心里忽然生出一个最坏的疑问。假如有一天，程大哥真的魔化了，怎么办？
“喂！问你呢！”
姬欢一震，从愣神中醒来，才察觉自己因为那个问题手脚冰凉。她连忙问，“你说什么？”
白旋瞪她，“说着话呢还能走神，问你在这儿干什么？跟我们一起去龙族族地吧，龙族分了两拨人，一拨在找人，一拨在找祭坛，听说需要帮忙。”
什么人，什么祭坛？姬欢觉得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没有人领着她，解释给她听，她开始有点畏缩，从心底渴望程韵之快点好起来，出现在她面前，去哪儿都行。
她还未提问，羽轻却低头道，“这是什么？……是星海的白沙？”
地上的粉散着粼粼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