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韵之拉着姬欢在白雾中以奇怪的路线行进着，时而前行，时而折返。姬欢想回头，被他制止，“别看。”
“是什么？”
“顾青芝是蟒，这一任的蛇王。”
“为什么要攻击我们，以前也欺负过你吗？”
“不，蛇发动攻击没有缘由，或许是有趣，或许是看不顺眼，又或者其他。这是蛇形阵，每七步为一节点，七个七便是要害。”
他左手拉着姬欢，右手忽然拿起剑，划着符咒，脚步一停，朝下一插。
耳边好像有“嗤嗤——”的声音。
“这个阵漏气了。”姬欢说。
程韵之弯了眉眼。
白雾涌动越发厉害，无数条蛇在地上爬，腹部贴紧地面发出“沙沙”声，磨得人头皮发麻。姬欢惊叫一声，程韵之将她托在怀里，长剑插在地上挑起，力道带着他们飞向另一边，落下，长剑刺进地面，再度挑起。
姬欢回头，看他们路过的地方都爆开来，那些蛇翻了肚皮，一会儿便消失不见。
都是幻象。
巨大的蛇眼从白雾中倏然出现，和姬欢照上面，蛇吐红信子，尖端分叉扫过姬欢的脸，把她吓得身子僵直。
程韵之转身狐火喷出，那巨蛇立刻重新隐入迷雾。
姬欢落地，程韵之一手拉住她，一手捏了个诀。姬欢浑身发抖，看见白雾中隐约出现一只狐狸和一条巨蟒，正在斗法。
狐狸一跃而起，按在巨蟒身上，被它蛇身卷曲起来缠住勒紧。狐狸张嘴就咬在了蛇身上，两只巨物在迷雾中纠缠翻滚，时隐时现。
两个都是山鸡的天敌！
姬欢觉得自己不能再看了，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下一刻，眼前一黑，程韵之将她双眼遮住，“不用看。没事。”
这话像是有神奇力量，姬欢心立刻就定了下来，紧绷的神经也缓缓趋于平静。
耳边有风声呼啸，还有野兽粗重的呼吸声。
忽然一切都消失了似得，天地静谧。
姬欢连忙扒着程韵之的手问，“打赢了吗？”
“哼！”顾青芝的声音却先传来。
程韵之将手放下来，姬欢这才看清顾青芝长什么样。
她穿着青绿色纱衣，赤足，脚踝处套一个金色的环，越发显得她的脚雪白莹润。她头发高高盘起，脖颈上坠着一个亮晶晶的环，下面有一粒水滴状的宝石，披帛在她身后飞舞着。
美人啊！
要说白旋美的大方而骄傲，瑞君清冷而淡然，顾青芝就是妖妖娆娆的像水一般。
她似乎在生气，殷红的唇微嘟着，纤细手指捏着一截草藤把玩着，“打不过，就算了！谁叫我是蛇，天生爱招惹别人没有缘由呢！”
姬欢听着觉得这话耳熟，好像程韵之刚说过，有种说人坏话被当场抓住的尴尬，但又的确是这样的好笑来。
若顾青芝不化出蛇形，就一直以这个模样示人就好了，只会喜欢她，根本不会怕。
“人家就勉强送真君个消息吧，博真君一个开心！”她捏着那一截草藤，忽然又开心起来，神秘兮兮道，“老虎那边最近可不安稳，体会到魔侵的滋味了，那模样你没看到，哎呀笑死我了！要不要去看看，百兽宴老虎王都板着张脸，瑞君主君虽然帮着遏制住了，可是人被老虎王关了起来，哎呀，那一支的脸色啊！哈哈哈哈哈！”
顾青芝笑起来也又嗲又美，说着八卦开心极了。
程韵之不想理这些事，听顾青芝又说，“你们那族的，就是狡猾，当什么不知道，严令禁止没事出来晃悠，一窝子狐狸崽子天天关在窝里修炼，我看着真是不忍心啊~”
程韵之拱手，“多谢青芝大人相告，告辞。”
姬欢连忙也抬手行礼。
顾青芝连着“哎哎~”叫住了他，“你怎么这么无趣啊~黄啸之前那么对你，此仇不报非君子！我都替你叫委屈，你怎么跟着帝君修行，把脾气还修没了呢！你以前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姬欢竖着耳朵，她特别想知道程韵之以前的事情。但程大哥说起来就会简单几句带过去，很不过瘾。
程韵之抬起身子，“报仇不过逞一时之快，报完了便是无尽空虚，何必呢。告辞！”
他转身，拉上姬欢，说走就走。
顾青芝在后面喊，“黄啸不是一下就魔侵的哦~他有慢慢积累最后脸上才出现魔纹的哦~我听说你之前是不是也出什么事儿了，请的瑞君主君出马呀？你身子妥了吗？”
姬欢警觉的回过头，程韵之魔化她一点都不想提了。
顾青芝见姬欢都回了头，程韵之还是不理她，气得直跺脚，最后喊了一句，“瑞君也是不能根除的！你不好奇吗？魔煞难道还有潜伏期？！跟你娘……”
她忽然闭了嘴。
姬欢下意识抬头看程韵之，程韵之如宝剑出鞘，一身锐利，一脸肃杀，眼睛带着冰冷意味直视前方。
姬欢抓着程韵之的手，把自己的手塞进去，和他十指相扣，掌心温度温暖着程韵之冰冷的手心。他偏头看看姬欢，给她一个简单的微笑，一句话不说朝着临山道走去。
顾青芝看他们走远，耳侧一缕发丝瞬间齐齐断了，缓缓落下。她连程韵之什么时候出招都没看清。就连程韵之身边的那只山鸡恐怕都没有察觉他出手过！
这是什么功法？！
这是什么力量？！
她收起脸上调笑的表情，安抚下心跳，神色凝重。
程韵之没再说一句话，顾青芝似乎探到了他的痛处，姬欢便陪着他一声不吭。
临山道并不好走，靠近山北侧，很多地方并没有植被，只有裸露在外的黄土和岩石，更何况路。这还只是靠山一侧，另一侧则是什么保护都没有的云涧。鬼知道掉下去会怎么样，不成为一团肉泥，也必然粉身碎骨吧。
时不时还会有木傀儡拦路，都是程韵之出手收拾了。
好容易走出了临山道，前面便是最后一截下山的路。程韵之却停了下来，他皱着眉，看着姬欢欲言又止。
“怎么了？程大哥？”姬欢问。
程韵之迟疑，面上难得显出一丝纠结来。
“嗯？”姬欢好奇。“说呀。”
程韵之看了她一会儿，最后还是说，“我想去看看黄啸的情况。你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就回来，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