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两眼冒光的看着白橘:“明天还这样玩?”
白橘摇摇头:“这不过是一场骗人的把戏,估计等他们想明白之后,会来找你麻烦的。所以趁他们想明白之前,你还是赶紧跑吧。”
地鸾无趣的嘟起嘴:“能动我的人,还没出世。”
真是个狂妄自大的人。白橘心想
她看看门外,火红的晖光照在门槛上,像着了火一般
“我已经做完了答应你的事,我要回去了。”,白橘说着迈步往外走
即将跨出去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的地鸾低声说了一句:“谢谢你,我终于能赢她一次了。”
那样哀伤又温柔的语气,根本不像是他说出的话
她惊讶的转身看他,却见他仍背着身子笑呵呵的数钱
也许是错觉。
回去宅子的时候,发现没有一个人在,辛墨和黄发少年暂且不讲,就连从不出门的银弦和姜弋也不见踪影
她围着屋子找了一圈也没见到,只好回到自己房里,抱着小乌龟就是一顿揉捏
直到次日早晨,白橘也没见到银弦和姜弋
她疑惑的坐在门槛上,手杵着下巴,望着门口
“喂!”
白橘闻声抬头,看到是地鸾,他悠闲的坐在树干上,两眼像放光一样炯炯有神
“干嘛?”,白橘回他
他把头扭开,傲娇的说:“不干嘛!”
白橘撇撇嘴,果然像一个未脱稚气的小孩
时间静止片刻,地鸾忽地又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白橘愣了一下,想着他又在打什么鬼主意:“白橘。我可不欠你钱了,你别想再赖我。”
地鸾嘴边弯起一抹笑意,口中呢喃了几遍白橘的名字,似是怕自己忘了
起风了,凉意从脚底钻到头顶,白橘起身往屋内走去
地鸾见她要走,忽的大喊一句:“再见了,白橘!”
白橘又是一愣,回头看他时,只剩下掉落的枯叶在空中孤零零的荡悠
真是一个奇怪的人啊。白橘心想
算时间,今天应该是地鸾和他妹妹实行赌约的时候。
白橘反正一个人守着这破宅子,闲来无事,加上银弦和姜弋至今未归,为了不让自己胡思乱想,便往地鸾的青楼走去
话说远亲不如近邻,虽然她和地鸾有些过节,但是不打不相识,而且她能看出来,地鸾并不坏,也没想过伤害她
重要的是,如今在这里,能陪她说说话的,也只有他了
街道上行人匆匆,地鸾的青楼却大门紧闭,以往候在门口的小厮也不见了
白橘试着敲敲门,并没有人回应,莫不是这地鸾也消失不见了
莫说地鸾的青楼,就连对面的水鸾也是关着门
忽然对面水鸾青楼里传出砸东西的声音
白橘心中一惊,难道是地鸾和她妹妹因为赌约的事闭门打起来了
来不及多想,她跑到对面的水鸾青楼,用力推开古木大门
一股子清香扑面而来,楼内布置很是雅致,和地鸾青楼的奢华成了一个鲜明对比
白橘喊了两声,只见一位身穿红粉宽袖的女子走了出来,眉目之间有些地鸾的影子,不过这女子容貌比他多了两分英气,眼神也凌厉许多
白橘猜想她应该就是水鸾了
“你是何人?”,水鸾挑高了眉,盛气凌人
白橘与她直视,并没有胆怯,只觉得她这一举一动像极了臭脸的金曦尊祖
想到他,白橘还傻呵呵的笑了两声
也许是这一笑恼怒了她,水鸾腾空飞起,伸出的手臂突然变化成了利爪,直直掏向白橘的心脏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白橘呆呆的看着冲自己而来的水鸾,竟然忘了躲开
等她回过神时,水鸾已经落在她的面前,伸出的利爪也没有挖走她的心脏,在距离白橘一米远的时候,水鸾垂下了手
她捂着脸蹲在地上哭了起来,哭声断断续续,似乎在隐忍
白橘安慰的对她道:“不就是输了一场比赛嘛,下次我一定帮你赢他。”
白橘原本以为她是伤心自己输掉了比赛,没想到她抬起头,带着一脸泪痕怨恨的道:“就是你吧,她说的那个凡人就是你吧,你给我滚,我不需要你的同情。就是你,害我失去了比赛,失去了唯一的哥哥!”
失去了唯一的哥哥......地鸾怎么了?
带着一脑的疑问,水鸾将她赶出了楼,砰的把门关上,似乎带着强烈的愤怒
白橘失神落魄的往回走,快到宅子的时候她回头看了一眼地鸾的青楼,漆白的瓦片在太阳底下,就像一片无暇的玉
她回过头,突然觉得有些疲惫,地鸾是不是隐瞒了什么?那个要求是什么?他为什么要向自己告别?
白橘狠狠揪住自己的衣领,为什么每个人都要瞒着自己,为什么她的心里会这么不安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忽的,前方响起不轻不重的脚步声
白橘如梦初醒的抬起头,看到银弦正迈着步子向自己走来,光线交错下,他的身影模模糊糊,长袍随着他的步子飘扬,像黑色的风。
他对白橘这副狼狈的模样并不意外,只是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势看着她,缓缓开口:“你为何总是把自己弄的很难堪。”
白橘嗤笑一声,在他面前,自己总是无处遁形
只听他接着道:“地鸾和水鸾是一对孪生妖,原形是齿虎。齿虎是妖中贵族,一母只有单胎,从未出现过孪生子,他们是自古以来的第一对。齿虎族向来傲慢狂妄,不屑与群为伍,喜好单打独斗,所谓一山不容二虎,可血脉偏偏将他们牵绊在一起,因此他们兄妹一生都要背负对彼此的恨意生存。”
白橘摇摇头,怎么会有恨,兄妹之间怎么可能会有恨
“若只是这样就罢了,你可知,孪生的妖是会相互吞噬的,从他们降生那一刻,就在争夺对方生命,按理说,早在幼童时期,就应该分出一个胜负,没想到他们二人居然相伴活到了现在。”
必须要一人死,才能换回一人活吗?
白橘忽然想起地鸾的告别那日,原来他早就打算牺牲自己,成全他的妹妹水鸾
银弦拉住白橘的手,阻止她寻找地鸾的动作:“晚了,这时地鸾应该被他妹妹吃了。只有吃了他,她才能活下去,被吞噬的身体才能回来。”
白橘听完后先是扯了扯嘴角,然后转身将银弦推开
对上他那双温情脉脉的双眸,她突然觉得反胃
“银弦尊祖,为什么,为什么你什么都知道,又什么都不告诉我,徐安,地鸾,你眼睁睁的看着我,得到失去,失去又得到,为什么,我明明可以阻止的,圆月的死,地鸾的死,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银弦看着白橘歇斯底里的模样,突然觉得陌生,明明是一样的脸,却陌生的像从未见过的人
“那不过是妖,不值得你对他们浪费感情,他们是不是对你施了什么迷惑的法子?”
银弦疑惑的看着她,手心聚集一簇蓝光,当真要帮她解咒
白橘后退两步,声音冷冽的道:“我没有中咒,刚刚冒犯您了,等您的大计成功后,我会带着翘翘永远离开这里。”
疏远,这是赤裸裸的疏远
白橘走后,银弦依旧停留在原地,他仰头看了看皎月,忽然失声笑了
白橘有一件事情必须要向水鸾问清楚,可是宅子大门被银弦设了结界,出不去
银弦说是担心她的安危,其实是怕她再去和那些妖怪联系,毕竟是因为他们,她今日才会忤逆他
大门走不了,白橘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姜弋身上
她让姜弋带着她从后墙飞了出去,夜色浓浓
白橘让姜弋等在门口,自己独自走进了水鸾的青楼
楼内没有掌灯,很暗,一进门,她就看到了水鸾坐在大堂的高台上
一把红椅,粉色长裙敞在两边,她抿紧红唇,眼里没有一丝生机,像极了垂死的人
她对白橘的到来并不意外,看到她,嘴角甚至挂了讽刺的笑
她说:“哥哥告诉我,他遇到了一个凡人,很特别的一个凡人,狡黠,聪敏,弱小,强大,神秘,率真。他看人一向都准,呵,也多亏了你,他终于如愿了。”
白橘生硬的开口:“那个赌约是什么?”
“嗯.......”,水鸾拖出一个悲伤的尾音,缓缓道:“一个漫长的赌约。我们打过很多赌,他一次都没赢过,我好不容易放下心来,没想到,就这么一次,我就输了。”
白橘没了耐心,嘶吼出来:“到底赌的什么?”
“当我们出生那一刻,就注定了不能共生的结局,地鸾不喜争,我偏偏好斗,总是要挟他陪我比赛,什么都比过,他也从来没赢过我。于是有一天,他跟我说如果有一天赢了我,我必须答应他一个要求,我以为他这辈子都不会赢,所以答应了他。没想到他的要求居然是让我吃了他........”
吃了他,吃了他,吃了他
这三个字突然像魔咒一样盘旋在白橘的心里,压的她喘不过气,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对不起。”,憋了良久,白橘才说出这么一句话,她终于理解了水鸾那句:就是你,害我失去了唯一的哥哥。
是她害了水鸾失去了唯一的亲人,她明白失去亲人的痛苦,所以更能体会自己是多么的不可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