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意以生命去换取另一个人的生命,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
看着徐安近乎绝望的表情,白橘突然想到了爹娘,如果可以,她宁愿葬生在火海的人是自己
“她在哪里?”
徐安愣一下,随即用力滚向洞的深处:“我离开村里的时候,将她的尸体放在了石缝!”
白橘跟着他走进去,但是狭小的缝里并没有看到什么尸体
她疑惑的看向徐安,发现他也一脸困惑
“我明明亲手将她放在这里,怎么会不见了,怎么会?”,徐安不甘心的滚进石缝,尖石割伤他的皮肤,血滴在石头上
白橘让他先出来,可是他根本不听,在石缝里撞来撞去
银弦走上来道:“这妖怪根本没有死,如果她死了,村里的妖气也会消逝,你应该也明白这一点,除非,只有你认为她死了?”
徐安听到银弦的话果然安静下来,慢慢滚出石缝,语气变得哽咽,但是眼神里却洋溢着幸福
“她没有名字,是我帮她起的名字,圆月!我遇到她的时候,是月亮最圆的一天,我将她带到家里,教她说话,教她穿衣,教她吃饭。。。。她很安静,不过就是太安静了,每天只会坐在凳子上呆呆的看着我,也不会说话,我教了她三年,她也没有学会一个字,但是没有关系,只要她在,我就很知足了,我根本没有想过她是妖怪,顶多是痴傻,直到。。。直到。。。”
徐安说到这猝然停住,面容变得扭曲,似乎回忆到了恐怖的一幕
“直到有天深夜,她爬到我床上,对我说出了第一个字“吃”,我听到她开口说话了,开心极了,跑去厨房给她拿了许多吃的,可是她把那些吃的全部扔在地上,嘴里依旧囔囔着吃,我问她想吃什么,她握住我的手,然后张嘴咬掉我的手指,嘎吧嘎吧的咀嚼,那表情就像是品尝人间美味一般,我又疼又怕,可是我不敢叫出声,我害怕叫声引来村里的人,将她当成怪物打死。可就是那么一次,事情变得越来越糟,我担心她出去伤到别人,也担心她被别人看到,于是每天都从身上割肉喂她,到最后我实在没有肉喂她了,她开始从外面捕食村民,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她是一个食人妖怪,明明她以前这么乖巧听话,看她一天一天的杀人,我不知道该怎么阻止,偶然一天我听到盘古之力,也听到了姑娘你,我想也许你的力量可以将她变成正常人,只要她不吃人了,一切都会回到以前了。。。”
徐安说完之后,气氛瞬间凝重起来,白橘的心里也是久久无法平静
就在这么沉重的时刻,一旁的银弦突然笑出声:“一个凡人居然妄想改变妖,你说是你捡到的她,怎不知是她选择了你,可笑!”
徐安激动的问道:“什么意思?”
白橘也忍不住侧目看向银弦
“你带回来的这个女子属于妖界的嗜族,嗜族的妖只会化身为女子,而且毫无理智,只懂捕食,不过她们都是单独行动,只因为不喜欢分享食物,你的村庄,正好被她看中,准备将这里变成她自己的饲场,而村民则是她圈养的家畜,至于你,估计遇到她的时候,她的妖力尚弱,还不能控制这里,所以利用你养足了妖气!”
“不,不可能,圆月没有利用我,她咬我身体的时候,眼里都是带着泪的,她喜欢我,她是喜欢我的!”
徐安不能接受银弦说的话,他奋力反驳,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证明圆月对他有感情,而不是一个只会吃人的妖怪
白橘皱紧双眉,虽然心里不忍,但还是说了出来:“徐安,不能再放任她了,否则还会死更多的人。”
徐安闭紧双眼,耳朵上的双手握成双拳,只见他的眼角缓缓划下一颗透明泪珠:“可不可以不要杀她?”
白橘点点头,长墟有那么多的法宝,想来银弦应该会有那种关住妖怪的法器
“你为什么认为我会帮你,我只答应恢复他的身体,没有答应降妖?”,银弦一眼看穿白橘的打算,可是她为什么就断定自己一定会帮她
白橘一脸傲慢的昂起脑袋:“因为你有求于我!”
好一个有求于人,银弦瞬间被她堵的无话可说,只好将话题又说到徐安身上:“这妖怪应该在村里觅食,我在这里布好结界,你们找到她,将她引回这里!”
白橘吃惊的看着他,银弦可是主要的战斗力,如今让她一个凡人,加上只剩一个头的徐安,还有个木讷的呆子,这要让她怎么引,该不会是让她去当人肉饵吧,要真被那妖怪一口吞了怎么办?
不过事到如今也没有办法,她回头看了一眼姜弋,他好歹也是那群红篷人的头头,法力应该也不会低吧
挣扎片刻后,白橘带着姜弋走出石洞,本来她不打算带上徐安,但是他非要跟着,也只好带着他
村民们房屋紧闭,门上贴满了黄色符纸,地面干涸裂开,路中央也堆满了枯叶,似乎每一处都在指出这个村子濒临死亡,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叫圆月的妖怪
看到眼前的景象,徐安比白橘更痛苦,他认为是自己导致了这一切,他可以原谅圆月,但是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
在村子里转了一个圈,也没看到那妖怪,白橘郁闷的坐在一边,抬头看看天,依旧是妖气重重
徐安出声催促:“姑娘,我们再不快点找到她,怕会死更多的人!”
白橘只好重新站起来,左拐的时候瞧见前面一个穿粉色衣裳的女子,身姿纤细,面容如粉雕一般可爱
只见她驻足在一间草屋前,手提竹篮,面容柔和的敲着门
白橘担心她在外面会碰到那妖怪,正准备提醒她时,徐安双目失神的望着粉衣女子,唤了一句:“圆月。。。”
白橘屏住呼吸,整个人因为恐惧开始颤栗
如果不是徐安认出了她,白橘根本没法将面前这个娇丽女子和食人妖想到一块
那妖怪往白橘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即又转过头,继续敲门
白橘不敢轻举妄动,她总不能跳到她面前,让她来吃自己吧
大概敲了十下,草屋的主人终于打开了门,是一个佝偻的老人
老人开门后,一语不发,拿出刀硬生生的切下了自己的右手,那妖女接过老人血淋淋的手臂后,放到竹篮里,转身离去
看到这一切后,徐安低声嘶吼,这都是因他而起,因为他的放纵,圆月才会变成这个样子,是他害了圆月,害了村民
“圆月!”,徐安往妖怪离去的方向滚去
白橘想要拦住他,可是他已经滚到了那妖怪的脚下
徐安用牙齿咬住那妖怪的裙摆,和着眼泪含糊不清的求道:“圆月,你不要再杀人了,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只要你不杀人了,我什么都答应你。”
那妖怪低头冷冷看了他一眼,随即一脚将他踹到墙上
徐安额头撞出一个血洞
“你叫圆月?可笑,你一个吃人的妖怪居然还用凡人的名字,不怕被你的族人笑话吗?!像你这样的妖怪就应该下地狱。”,白橘对着那妖怪骂完之后,转身往石窟跑去,她决定还是用自己做肉饵,引她去银弦那里
可是她低估了妖怪的实力,才跑了三步,白橘就被身后一股巨大的力量高高抛起,眼看在要摔倒地上变成肉酱的时候
姜弋一跃而起,在空中接住了她
白橘拍拍自己快吓出来的小心脏,对着他笑了笑:“谢谢你救我!”
姜弋将白橘平稳的放到地上,用眼神示意让她往后退
白橘还没回过神,就见他的双瞳突然变得赤红,像是要滴出血一般
随着他的动作,狂风卷起沙砾,地面开始上下鼓动,仿佛地底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来
而那妖怪似乎知道不是他的对手,准备逃跑
而就在她逃跑的一刻,一条长虫破土而出,盘在她的腿上慢慢往上,似乎要吞灭她
徐安痛呼不要,白橘闻言握住姜弋操控的手:“可以了!”
话音一落,虫子倏地松开那妖怪,重新钻回了土里
徐安滚到那妖怪身边,轻轻抚摸着她的长发:“圆月,对不起!”
白橘怕徐安耽误正事,将他抱开,让姜弋把这个妖怪绑起来,送到银弦那里
不过这妖女的确像徐安说的那样,安静的过分,被五花大绑也一声未吭,更别说反抗,莫非妖怪被抓都是这样的
银弦让姜弋将她丢到结界中,自己施法将她封印在石窟里
就在准备封印的时候,徐安滚进了结界里
白橘心想不好,徐安怕是打算和她一起封印,可是一个凡人怎么受得住这强大的灵力
白橘跑到银弦身边,让他赶紧停下来,可他说封印一旦开始就无法停止
徐安的头逐渐变得透明,消失的最后一刻,他对白橘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那个笑容干净的没有一丝杂质,就如他本身一样
白橘跪倒在地,双手捂住脸,泪水从指缝里流出,她再一次感觉到了深深的无力,明明就在眼前,但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随着徐安的消失,结界中的圆月突然开始竭力挣扎,但是她越挣扎,结界就会将她束缚的越紧,不过片刻,她的全身像被刀划开一样,布满血痕
银弦冷哼一声:“不自量力!”,随即加快了封印的动作
但下一刻他停止了动作,只见结界中的圆月挖出了胸膛里的妖丹
妖若是没有了妖丹,便是死路一条
挖出妖丹后,她停止了挣扎,空洞的望着天空,然后缓缓闭上了眼
失去妖丹的肉体迅速腐化,最后变成灰烬
随着她的死去,徐安的身体重新出现在结界里,这一次的他不仅有头,还有着健全的身体
白橘睁大双眼,不敢相信,更让她不敢相信的是,在圆月弥留的最后一刻,她恍恍惚惚听到她说了一句话,用着甜美的语气,她说:“徐安,我也喜欢你!”
白橘回过神,冲进结界里抱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