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夕岚一愣：“为什么？”
“因为，”楚夙淡淡道，“是丞相、礼部左侍郎并各大重臣联袂上奏，你我手上并没有筹码，不足以抗衡。”
“那我爹......他是清白的！他不会做这种事啊，算我求你，救救我爹......”黎夕岚眼眶红红的，道。
楚夙一顿，好久不曾说话，半晌，他摇了摇头：“我......”
“你有办法的，”黎夕岚打断他，盯着他的眼睛道，“你有办法，是不是？”
楚夙怔怔地看着她，半天，才近乎叹道：“好，我答应你。”
......
“王妃，你不用这么担心，”燕儿劝道，“殿下不是已经答应你了吗，他肯定有法子救老爷！”
黎夕岚望着几乎一下没动过的膳食，叹了口气，放下了筷子。
“我真的不想吃，”黎夕岚道，“都撤了吧。”
燕儿见状也只好无奈地示意一旁的婢女将菜端下去。
“已经这么多天了......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黎夕岚揉了揉眉，“爹......女儿该怎么办......”
燕儿鼻子一酸，拼命忍着眼泪安慰道：“没事的，老爷肯定会没事的，他是一个好官，老天有眼，王妃......不会的......”
屋内，黎夕岚呆呆地被燕儿抱着，久久无话。
......
......
“殿下......”云鸢出声道，“王妃就在房里，您不进去吗？”
树荫里，静静站着一个白衣男子，清冷莫辨的眸子，正凝望着不远处的紫竹阁，闻言并不转头，只是淡淡的道：“事情办得如何了？”
“回殿下，”云鸢迟疑了一下，面有难色，“黎尚书......叛国信件确实属实，并篆有黎大人亲笔印章，字迹无二。”
楚夙侧过眸子：“无疑？”
云鸢点点头：“是。”
楚夙默了默，转过头去。
见他如此，云鸢欲言又止：“殿下，恕属下多嘴，黎大人这事牵连甚广，丞相一心想把此事逼绝，陛下那儿......您不好保人......”
他话未说完，楚夙便冷冷看了他一眼。
云鸢心知失言，忙垂头道：“属下僭越了，请殿下责罚。”
“退下。”楚夙淡淡道。
“是。”云鸢拱手，转身离开了。
待他退下，不多时管家来报：“殿下，二殿下已在大厅等候多时。”
楚绝？
楚夙皱了皱眉。
·
大厅内。
“二殿下，三殿下即刻便到，您先稍候片刻。”一名小厮恭敬地奉上茶水。
楚绝坐在案旁，一袭青衣干净整洁，整个人修长清俊，手里一串佛珠愈显得他飘逸出尘。
“三弟府上的人果然都是知礼的。”他赞了一声，接过茶，温和的眸子掠过一丝了然，京城盛传三皇子为人高洁，不近女色，府邸果然女仆寥寥，这在贵族皇室之中实乃少见。
只是，他这三弟，到底对这三皇妃，有几分意思......
“三殿下。”
门口突然有小厮行礼问安。
楚绝抬起眸子，微微一笑：“三弟。”
来人一身白衣，身姿修长，眉目淡漠，使人不敢近攀，却是京城中为人津津乐道的三皇子无疑。
相较楚夙的傲雪白莲，楚绝却是那春风秋水，温和宜人：“二哥今日不请自来，三弟不会介意吧？”
楚夙淡淡道：“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何事但说无妨。”
听出他语气里的冷漠与疏离，楚绝也不生气，只是笑吟吟道：“听说，近日三弟都在忙黎大人的事？”
楚夙面无表情。
“你可知，傅相为何一定要置黎尚书于死地？”楚绝喝了口茶，轻轻道，“郡主最近，一直卧床养病。其中缘由，二哥多少也知晓，听闻秋锦郡主一直在闹，非要嫁你当侧妃不可。”
他话罢，便抬头去看楚夙。
楚夙却神情一直淡淡的，仿佛只是听到了一件无关自身的事。
“你也知道，”楚绝叹息一声，“傅相爱面子，怎么可能将爱女赐人当妾？为此郡主绝食三日，昏迷不醒。傅相心痛之余，也正是瞌睡递枕头，将一通心火发泄在了黎府上，毕竟这三皇妃的位子，本来可是由秋锦做的，对否？”
楚夙眸光一动，一双深眸愈加冷到极致。
“二哥今日来，是为了帮你。傅相此番，也是变相为爱女出气，你若非要保黎大人也不是不可，只要你......”
楚绝缓缓吐出二字，“休妻。”
他要看看自己这个三弟，到底有多少斤两。
楚夙闻他此言，眸光一凝，面上却淡淡道：“黎尚书爱女甚，宁可玉碎也要保瓦全，且，傅令恩以此相逼，本殿就会妥协？他算什么？”
啪啪啪。
楚绝拍了拍掌，含笑道：“不愧是三弟，够理智，二哥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你救人与否，二哥也就说到此间，告辞。”
他拂袖而起，走出大厅，却在门口处脚步一顿，侧头笑道：“权力美人，不可兼得。天意如此，凡人又奈何？”
他轻笑，飘然离去。
大厅内，白衣男子伫立在原地，身影孤傲似玉雕，那袖下的左手，正缓缓攥起，伤口裂开，血迹殷然。
天意......
他勾唇。
纵然用一切去拼，拼得头破血流，天意又如何？这世上，他在意的......又有几个？就算不顾所有，他，依旧是赢的。
......
翌日，皇帝突然下令，因证据属实，黎雄其罪已定，但念其多年为官，清廉正直，一时糊涂，特恩准免去死罪，流放北古塔。
圣旨一下，以丞相为首的好几名官员进谏，叛国乃诛族大罪，自古从未有过免死罪而流放的，这根本不合律法。
但皇帝似乎主意已定，当下便让人去天牢领人。
消息传来，黎夕岚差点就要冲进宫，被燕儿拼命拦着，燕儿红着眼道：“王妃，免死罪已是不幸之中的万幸，那北古塔虽然荒凉，但好歹有命在......”
黎夕岚被她拉着，泪流满面：“不！不！你让我出去！我要见爹！”
她不信，素来清廉的爹会叛国，她不信！
黎夕岚拼命摇着头：“不、不会的......我要见爹......你让我出去......”
燕儿几乎快要拉不住了，这时却见一抹白色的身影从远处走了过来，不由急道：“殿下！”
那白色人影一顿，随即快步走了过来。
“怎么回事？”楚夙冷声道。
“殿下，王妃她......”燕儿满头大汗，急得连话都说不清了。
楚夙从她怀里接过黎夕岚，沉声道：“你清醒一点！我会派人在路上保护黎尚书，断不会有差错......”
黎夕按眼泪不停地流，哽咽道：“你让我见我爹......”
楚夙看着她的眼泪，整个身子都是一震，心下复杂难言。
她何曾哭过？
他只记得她往昔没心没肺的笑容，如今却在看到她眼泪的那一刻，心口一阵触动。
“好。”
半晌，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