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暴露痕迹
谨记嘱咐的童鸢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的跟在归时的身后,路过镜花苑时她听见四周传来熙熙攘攘的欢声笑语,很是热闹。长这么大,她可从来没有一次性见过这么多的神仙聚集在一起,纵使好奇心趋势着她,可为了肩上的重任,强忍着压了下来。忽然,走在前面的归时突然停住了脚步,想事情出了神的童鸢一个不注意撞到了他的背上,然后捂着额头有点疼痛的埋怨道:
“你干嘛啊?”
她抬起头看了一眼止步于此的归时,瞬间惊慌失措的又把头赶紧低了下去,并且试图用他整个比自己庞大的身躯遮掩起来。但终究还是无法逃过洛月华的火眼金睛,他顺着童鸢移动的方向探了一眼,然后有些疑惑的看着归时:
“师叔,这位小仙从未在你殿中见过,敢问……”洛月华对着他身后的童鸢比划了一下。
“谁?”归时若无其事的样子随着洛月华指的方向往后看了一眼:“你说他呀?哎,他不就是原来一直在我前院照顾花草的那名小仙童嘛!你怎么忘了!”童鸢诧异的听着他如此面不改色心不跳撒着谎,心想这家伙还真有一套,挺会编。
“可我记得他是长不大的啊?”洛月华还是深表怀疑。
“哼!说起这个就来气,这家伙偷吃了上次师兄送来的蟠桃,一夜之间就长大了不少,害得我第二天还以为哪个毛头小妖来此冒犯。”归时埋怨的瞪了躲在身后的童鸢,还用手指戳了一下她的额头。
“难怪,这个家伙从我认识他就很贪吃。”因为之前那位仙童确实贪吃的很,但其实在数月前游历三界的时候,被膝下无子的天宫二殿下相中聪慧灵气,就收为义子留在那里了。当然,归时的人师兄是从来不闻不问的,因为当初这个位置应当属于他,可他自己散漫自在惯了,就让给了师兄。师兄为此一直心怀愧疚,按照他谦虚仁慈的本性,也不会与归时争夺些什么,只会辅佐他让万物衍生的更繁茂。
“今日都是来祝贺你的,你跑这里来是做什么?”归时岔开话题,一本正经的说。
“哦,对了师叔。师傅叫我来请你老人家快入席,还说北海龙王带来了一位十分仰慕你的女子。”
“仰慕我?三界谁不知你师叔我不近女色的!”归时突然觉得这个北海龙王十分可笑,噗的笑了一下。
“那……”洛月华有些为难的样子。
“行了,告诉师兄,我这刚从凡间游玩回来,让我洗洗身上的风尘换身衣裳就去。毕竟今日是为你庆贺,月华,你以后要好好陪在师兄身边,这山上的大小事务往后还要你多多操心。”说着归时看着逐渐成熟稳重的月华,欣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月华定当谨遵师叔教诲。绝不辜负师叔的期望!”他双手握住伸向前,对着归时鞠了一躬。
归时见此没有多说什么,赶紧对着身后的童鸢使了个眼色,让她趁机先溜回去,然后他紧随其后回到屋内赶紧把房门关起来从里面拴好,然后他对童鸢交代着自己如果不回来,她千万不可踏出房门一步。等会儿他会先命人去前殿多拿一些饭菜过来,假如太晚就不要等他,谨记一定要熄灯入睡。因为湄月山所有人都知道他从来不熬夜,每日吃过晚饭后在院子里伴随着月光散发出来的灵气打坐完,就回房熄灯睡觉了,她千万不能漏出破招,童鸢认真的点了点头。
归时按照刚才给月华说的那样,简单沐浴了一番换了身衣裳赶忙去往前殿回合。根据湄月山的规矩,册封执事弟子,他们兄弟二人必须给予受封弟子神印,这神印就是代表三座侧殿不同的图腾神兽,下来还需要在封旨上把他俩的玉章盖上,最后所有湄月山上的众神众仙都要一同举杯贺封,那场面极为动魄,震撼极了。
晚饭后童鸢左盼右盼始终等不到归时回来的身影,于是就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无法入眠,她的心思早已经飘到镜花苑那去了。正在她想的入神,天空突然闪烁着不同颜色的光亮照影进来,童鸢急忙坐起来穿上鞋子跑到窗边推开了窗户。映入眼帘的是天空中噼里啪啦绽放着五颜六色的烟花,一朵接着一朵,特别浪漫,这种景象她从未在天之镜见过,她双手拖住下巴脸上挂着心满意足的笑容,呆呆的望着天空,她幼稚的心想神仙果然是无所不能。
烟花结束,她又陷入了无聊之中,轻声叹了口气,关好了窗户打算再次回到床上冥想,最起码可以酝酿一下睡意。渐渐地她感觉到了困乏,刚入睡没过多久,潜意识里她好像听见了脚步声,虽然很想立马起床看看是不是归时,但由于前两日的奔波忙碌,身子真的有些沉重。她迷离的双眼稍微睁开了一点,隐约中她仿佛看到了一个黑影再慢慢的靠近自己,然后坐在床边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帮她盖好了被子就离去了。
童鸢心想这人会不会是归时,随着黑影的离开,她又沉沉的睡去。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听不到外面的黄鹂声,也没有听见小仙官们拿着扫把唰唰的扫地声,她心想莫非是还未到时辰?她洗漱了一下,伸展了一下四肢,感觉睡了一场这么舒服的觉果然好多了。她蹦蹦跳跳的推开门,一道强烈的金色阳光刺的她眼睛有些疼痛,她下意识抬起胳膊挡了一下,缓缓的走下了台阶站在院子中间。她心想今天真奇怪,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她适应了后,很自然的把手放下来,提起裙边四处找寻起仙人们的身影。可是找遍了每个地方角落,竟然一个人都没有,她心中萌燃起一种不好的预感,莫非是结界?
她大声呼喊着归时的名字,可是仍然没有收到回应,她失落的蹲下身子双手环抱住自己的双腿,这一刻她感觉自己像一声不响被抛弃的小孩。正在她绝望的时候,洛月华忽然出现在眼前,她记得这个人的面孔,于是好像见到了救命稻草一样,兴奋的站起来跑上前:
“小师傅呢?”她激动的拽着洛月华的胳膊。
“我奉师傅之命,带你去大殿!”洛月华轻轻挣脱开她的手,一副严肃的样子看着她。
“大殿?”归时从来没有带她去过大殿,也曾经告诫过自己,不要擅自闯入。突然,童鸢心中油然而生出一种特别不好的预感,她有些慌张,但是却无法反抗,她只能硬着头皮跟着前往。一路上她的脑子乱的嗡嗡作响,也不好意思张口打探归时的下落,她第一次在湄月山感到害怕,也第一次才发现如此依赖归时。
来到大殿前,洛月华并没有带领她进入殿内,只是让她先站在门外等候,童鸢瞟了一眼门外两旁神情严谨的两位仙君,也不敢随意走动。没多久,洛月华从里面走了出来示意让她跟随自己进去,童鸢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低着头小心的走在洛月华的后面。殿内路不算特别长,洛月华停住脚步对着主座上的山君鞠了一躬,就站在了一边。
这时,童鸢才敢缓缓抬起头,她真的很想知道是谁找自己?山君见到她第一眼的时候其实并没有非常气愤,也只是心平气和的问她是否叫童鸢。她听后也不敢多作声,只能胆怯的点点头,只听到山君惋惜的叹了一声,这让童鸢感觉到有些迷茫。她偷偷瞧了瞧四周,也没有找到归时的身影,她心想难道小师傅不知道自己被传召来此?她的内心开始真正的慌张起来。老人说初生牛犊不怕虎,童鸢为了想见到归时也不管什么三七二十一了,深吸了一口气大胆的抬起头,语气中满满充斥着迫切,殿内无论什么阶品的仙人都能感觉她着急的好像都要哭了:
“请问小师傅呢?”她看着山君,眼眶中有些湿润。
“小师傅?”山君没有站起来指责她的不尊敬,而是平淡的问了一句。
“嗯!我小师傅。”童鸢坚定的点了点头。
瞧着她那无知懵懂的模样,显然生性也没有什么坏心思,想必也是位单纯的人儿,山君无奈的摇了摇头。他为童鸢感到可惜,这么好的姑娘如果是遇到的是他人,或许这辈子还有一生美好的良缘,可偏偏她就是归时的生死劫,他心中感慨这就是凡人的宿命啊!
童鸢有些迷惑的一直瞧着低着头好像身体有些不适的山君,她本想要上前关心的问候一下,没想到刚踏出一步山君突然站了起来,伸出一只手用法力隔空掐住了童鸢的脖子,她的身体也随之慢慢的漂浮在空中。山君的力度越来越大,童鸢痛苦的双手拼命挣扎,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她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对自己,确实来湄月山另有目的,但在这短时间内却并没有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她绝望的余光看着站在下面的几位仙君,他们冷漠寡淡,竟没有一人上前去求情,瞬间她感觉到凡人都说帝王家最无情,没想到神仙也是如此,或许今日就注定她将结束这一世悲惨的命运。想到这里,她脸上反而流露出一副欣慰的微笑,她停下挣扎的双手,这一刻她的归时也没有出现,终究还是错付了他人,童鸢闭上了双眼,安详的在等待着停止呼吸的那一刻。
忽然大门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破开,山君赶紧将手收了回去,童鸢从空中狠狠的摔倒在了地上,她已经没有任何的力气,只能苟延残喘般的躺在地上。山君定睛一瞧,只见归时淡黄色的衣衫上多出沾染着血迹,面色苍白,嘴唇无色,头发也是凌乱不堪,身体明显有点虚弱,走起路来跌跌撞撞的可还是那么拼命想要坚持着,他手中紧紧握着那把只有神魔开战才会拔出的宝剑--剿!
“归时!”山君瞧着他这番样子,快步跑过去扶住他。
按理来说山君这么关心他,这一刻他最应该做出的时感谢,可当他抬头看着山君的眼神中,带着无数说不出口的请求,还掺杂着些许的恨意。山君本想扶他坐下,谁知走到童鸢身边的时候,他忽然跪了下来,手中的剿也一下丁零当啷的松在了地上,他颤抖的双手捧起童鸢的脸庞,心疼的泪水再也忍不住流了下来:
“为什么不听话呢?”他对着童鸢从来都是这么温柔。
“我想要找你。”童鸢哭着委屈的说道。
“傻瓜!”归时这时突然懂得了,无需多言中他知道童鸢对自己的情感是一样的。他幸福的笑着轻轻抹去童鸢脸上的泪水,然后深情地吻了一下她的额头,跪着向前挪动了几下,然后对着山君磕了三个头,态度坚定的恳求着:
“师兄,求你放了她吧!”
“你!……”从小到大山君都未曾见过归时为谁这样委曲求全。
“师兄,所有的劫,该受的我一人承担。”他说着又磕了一下。
“师弟,为何要这般对待自己?你是不想要修为了吗?你可曾记得你我二人当初说过什么?”山君看他心意已决,忽然着急起来。
“记得!”
“那你可知生死劫是会……”
“我知道!”他担心师兄说出生死劫的下场让童鸢听到,立马出口制止。
“我不会允许的!”
万物先有灵再有神,万山亦是如此。从诞生的那一刻起,二人相依为命吸收着上古父神赐予的神力,朝夕相伴在这湄月山。虽然后来有很多弟子前来拜师修行,可山君的心里早已把归时当作亲兄弟一般无二,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再也无法与归时倾心交谈把酒言欢的日子,他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他在这世上唯一要保住的就是归时。
说罢,山君趁着他法力虚弱,使出锁仙灵紧紧缠绕住归时的身躯,然后一声喝下命令洛月华与他一起强制镇住归时,因为他早已请来四位天将埋伏在了殿中,为的就是这一刻,山君希望天将可以帮助归时甚至是三界度过此难。就在这个时候,四位天将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把身受内伤的童鸢围了起来,分别站在东南西北四个角。他们紧紧的盯着躺在地上的童鸢,脸上面无表情,冰如雪霜,就像天之镜被命令执行处死任务的刽子手。
此刻童鸢不知道为何哭笑起来,她的笑声越来越响亮,眼泪也是止不住的涌出,而天将并没有因此停止对她动手。刹那间,天将手掌上卷起一团银色的光,不知什么时候四位手中每人都拿着一件乐器,它们分别是黄琵琶、紫髓笛、红玉阮,黑桐法铃!童鸢不知道这些东西是做什么的,可归时转头用余光瞧见后挣扎的越来越厉害,他大声叫喊着不要,可是天将好似没有耳朵一般,并未理会。
天将们对着童鸢开始按动起乐器,美妙的音律瞬间充斥着整座殿内,刚开始是那样的醉人。随着音阶不断地变化,天将们也离童鸢又近了一步,而音乐声貌似加快了一些,天将也蹙这眉头严肃的一直看着她。童鸢突然感觉到头脑一阵晕眩,她感觉灵魂好像被什么东西抽走了一样,她的呼吸越来削弱,伴随她的还有突如其来的头痛。音乐声越来越快,震荡也越来越大,连殿内陈设的盆栽里有些枝叶已经震的四处散落。童鸢十分痛苦的用双手捂住太阳穴的位置,她面色通红,脖子上的青筋肉眼看过去清晰可见,她感觉自己要裂开了。
归时看着蜷缩在地上痛苦万分的童鸢,体内的法力再也忍不住了,突然间他仰天长啸一声,不知道哪里来的神力既然挣脱了锁仙灵,变得四分五裂散开打向了山君和洛月华。二人被强大的神力击倒在地,归时见状立马奋不顾身的爬了过去,将自己整个身躯不惜一切的环抱住童鸢。虽说他是万物之神,但天将一旦受之有命,除非拜托执行的人命令他们住手,其他不论是谁都没有用。乐器弹出如浪潮一样的动荡,阵阵攻击着归时的身体自己脑子里,他强忍着不愿意松手,纵使眼见快要撑不下去已经吐出一口献血,他依旧如此。
山君知道这样下去归时一定会魂飞魄散,于是赶紧阻止了天将,果然他们很听话,往后退了好几步,然后音乐声也停止了。山君让洛月华快去把归时扶起来,而被他倾心保护的童鸢也已经晕了过去。可对待一个让自己朝夕相伴的亲人落到这般田地的凡人,山君又气又怜惜。他随便命令了一位小仙君,暂且将童鸢关进黑潭处的铁牢里,随后在说。现在眼下,一定是必须要救活归时,于是童鸢就这样无人问津,将近连续几日一直被关在此处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她每日内心都非常焦急,逮住送饭菜的小仙就打探归时受伤的是否痊愈的消息,可每次都没任何一人回答她,全部都哑口无言,表情平淡,放下盛食物的竹篮就走了。
又过了两日,洛月华身穿一身儿黑衣裳来到黑潭,不紧不慢的打开了铁牢的锁。看上去童鸢的精神好了很多,就是脖子上还着被山君掐住后留下的淤青。洛月华走进去把她搀扶起来,没有过多说些什么,只是拉着她慢悠悠朝着外面走出去。远处通过半虚掩的大门照射进一束阳光,童鸢仿佛觉得看到了希望,难道山君接纳了自己?那是不是也可以证明归时还活着,想到这里她的精神头好像清醒了许多,浑身也更添加了些动力,她的步伐有些加快想要迫不及待的走出去,她幻想着是否一出门就可以看见归时了,如果是那么她一定会立马扑入他的怀放声大哭,就像要把这一段所受的委屈一并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