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师妹?”狄梦机像一道光突然间在梅女的身旁出现,一身黑色的玄服更加显现出他本俊美的脸庞,可是却让梅女差点拔出身上的落英剑,她那一瞬间误以为他是采花贼,梅女诧异道:“大师哥,你大半夜的换衣服,还换黑衣服,有病?”
狄梦机笑着解释道:“我不换衣服,刚才在床底下惹的灰尘满身,被师父看见了岂不是很糟糕?”
“灰尘?”梅女看了看自己的衣裳,果真身上已经变得脏兮兮的,像是刚从一个地道里钻出来似的,便开始伸出双手拍打了起来。
狄梦机道:“别打了,打不掉的,我已经试过了!”
梅女宛如没听到,依旧在打,因为她很喜欢这件衣裳,并不因为它有多么地好看,只是因为这是去年过生辰时大师哥送给自己的礼物,一件浅蓝色的裙裳,从那以后,她很少换别的衣裳……
狄梦机道:“改天,大师哥再给你买一件?”
“不。我就要这一件!”被戳穿心思的梅女变的很是倔强,她明明内心是很想要的,可是嘴上偏偏说不,不知何时,她感觉自己对大师哥的感情更进一个层次,却让她的心灵更加敏感、矛盾。或许是大师哥在诸葛玥与自己争吵时没有帮自己而是选择讲和,或许是大师哥将自己的外套披在诸葛玥的身上的时候……
是了,也许她觉得,自己此刻身上穿着的这件衣服才是最美的,即便它脏了,可是大师哥当时送自己的时候心里就只有自己,那时候,即便自己犯错再大,他也会为自己承担,而从这一天来看,大师哥貌似并不像以前那样偏爱自己了……
虽然只是一瞬间的感觉,梅女似乎觉得过了有一个时辰,她自己也不知为何往日如此理智的她,今夜会变得这般不理智,不通情达理,她明明知道事情并非那样,却还是忍不住会像那个方向去想。
狄梦机突然抱住梅女在怀中,心中一阵悲凉:“师哥知道你在想什么,也知道你在为何发脾气,但是,你知道,若是你是大师哥,你会不会与我一样那样做?”
梅女道:“我……我……你说的什么啊?我不就拍打拍打了衣服吗?大师哥,你不会是真病了吧?”声音却有些发抖,显然这句话并非肺腑之言。
狄梦机:“……”
狄梦机道:“怎么样?刚才师父进来,可是暴露了?”
梅女眼珠子咕噜咕噜地在眼眶里打了两转:“没有!”
“没有?”
梅女依然理直气壮道:“那是自然!”梅女可不想在大师哥面前出丑,那可是他的死穴。
狄梦机却俯身捡起地上刚刚纸张燃烧尽了的死灰:“那这是何物?”
梅女哈哈笑道:“这个嘛……这个……自然是李环师弟的笔迹太烂,被我痛批了一顿,然后直接烧毁掉的。”
狄梦机点了点头:“看来,师父的惩罚对师妹来说可是小事一桩了?不然,又怎么可能将这么多诗歌竟然能一下子都烧光,还如此云淡风轻地诉说出来。”
梅女勉强捏了个笑容道:“这个自然!”
狄梦机道:“那就好,本师哥刚刚绞尽脑汁为解决师妹这个处罚想了一个好法子,正打算明天带师妹去山下解决这一事宜,以好消了师妹的苦恼,既然师妹说话如此有底气,那师哥刚才可真白费功夫了……”
“不白,不白!”梅女连连道:“什么法子?”
狄梦机故作神秘道:“现在还不告诉你,你就安安心心睡觉吧,明日保证帮你完成任务,到时候别说是600了,就算1200也能帮你完成!”
梅女听道师哥说1200的数字,内心感到尴尬极了,她甚至暗想,师哥刚才是不是偷听到了我与师父的对话,故意假装不知道的样子而与我聊此话题,这不是调戏本姑娘吗?
但是,她心中还是很甜蜜的,最起码,即便是调戏,师哥此刻的表现离自己内心深处那种愚蠢的想法仍然是遥遥相反的。
“走了!”狄梦机牵着梅女的手走出屋门,屋内烛火随之熄灭,梅女与师哥分开,各自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可是,梅女并没有入睡,而是走向衣柜,换上了自己的另一件粉红色的裙子,打开屋门,向洗衣院悄悄走去。
因是二月十五,今夜的月光是这个月最圆的一天,也是最亮的一天,梅女视力一向又是极好,她想趁着月色,把这件衣服给洗干净了再趁着习习凉风吹干,然后明天与大师哥下山的时候就可以穿了。
可是,走着走着,她有一瞬间突然看不见眼前的东西,景色,那是有泪水从眼眶即将流出的时候,她哭了……时隔不知多少年,她已经不记得自己上次哭是什么时候,今夜,泪水流出时让她很不适应。
而自泪水模糊双眼的那一刻,她正要踏过洗衣院门口的石门槛,这一踏终于没有顺利踏过去,她纤瘦的身子慢慢倾斜,马上便要倒向地下,横空一双手却将她的身子接住,继而又感觉脸颊上有几根发丝在微微滑动,猛地一睁眼,月光之下,一张熟悉又俊美的脸出现在自己面前,她终于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顷刻间,流的满脸都是,她是一个好面子的人,尤其是在大师哥面前,因此,她忍住没有出声,过了一会,实在忍不住了,她便伸出一只闲着的手来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
良久,哭声才渐渐停息……
不知为何,她突然间有一种失而复得的感觉,但是奇怪的是,她又从来没有失去,这种感觉若是让她用言语来解释的话,她根本没法解释,是从何而来?
“大,大,师哥,你怎么又出来了?”她的脸颊在微微发颤,却还是咬着牙说完。
狄梦机语速不疾不徐地回答:“你只记得自己身上的衣服是你生辰是我送你的,却忘记了我弄脏了的衣服是怎么来的?”
梅女突然站起,看了看狄梦机的手,果然拿着那件弄脏的白色衣服,忍者全身的颤栗:“我当然知道,是你生辰的时候,我送的嘛!”
狄梦机道:“对嘛,我记得你当时还说,一送一还,永不相欠……”
梅女道:“谁说永不相欠,我记得清清楚楚的,我给你的衣服比你给我买的贵好几文钱呢?”
狄梦机道:“好,那今年师哥给你买的贵点,好不好?”
梅女紧紧拥住狄梦机:“我不要你买贵的,我要你永远欠着我……”
狄梦机道:“好,那大师哥就永远欠你的。”
皎洁的月光正在向正西方慢慢滑去,二人在月光下丝毫感受不到时光的流动,互相依偎,互相倾诉,互相为自己洗对方送给自己衣服,二月十五这一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在二人心中,却比哪个夜晚都要幸福……
梅女心中对诸葛玥的醋意,也是在此夜,终于全然化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