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葶一拍他的肩膀,说道:“王海你清醒一下,我是苏青葶,不是红珠!”
王海回过神来,他不好意思地笑笑,承认自己在回忆小金山上发生的事情,所以走神了。
苏青葶阴阳怪气的“哦”了一声,八卦心上来了,追着王海问他对红珠有什么感觉。
王海被苏青葶烦得受不了了,终于将自己对红珠的心动感觉供认不讳。
苏青葶奸笑两声,一拍胸脯道:“海哥放心!我来牵红线,包你良缘到!到时候……嘿嘿嘿,不要忘了给我包个大红包!”
王海毫不犹豫地一口答应。
苏青葶期待地搓了搓手,开心地向王家人告辞,拉着李枫回到了苏家小院。
宋巧心站在门板后,将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她的牙咬得咯咯响,在心里将红珠咒骂了千万遍,转身走回海母身边坐下。
海母察觉到宋巧心的神情不悦,柔声询问她是不是在生王海的气,宋巧心借机向海母哭诉,将王海与苏青葶的对话根据自己的需求改动后告诉了海母。
海母的脸色沉了下来,气道:“阿海也太不懂事了!你放心,伯母给你做主。我王家虽是小门小户,却也不能让一只鱼妖做我王家媳妇!”
宋巧心得了便宜卖乖,佯装自责地说道:“伯母您别生气,是巧心不好,不应该跟您说这些的,阿海又该怪我乱嚼舌根了。”
宋巧心说完,委屈巴巴地低下了头。
海母看着她这股可怜劲儿,心生怜惜,她握住宋巧心的手,安抚道:“巧心,这不是你的错,是阿海不对,伯母替你教训他,啊。”
宋巧心乖巧地点点头。
苏青葶和李枫回到苏家小院,却发现院门紧锁,苏青葶疑惑地上前叩门。
门开了,盛夏站在门内,她见到两人又惊又喜,上前拉起苏青葶的手,把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盛夏突然一把抱住苏青葶,流下了老母亲般的泪水。
“小葶,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她激动得无以言表,不自觉地加重了尾音,听起来更像是老母亲的语气。
苏青葶安慰地轻拍着她的肩,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分别了这么多天,她也很想念盛夏。
两人拥抱了好一会儿才分开,盛夏的目光越过苏青葶落在了李枫的身上,她对李枫微笑了一下,出于礼貌,李枫微微扬了扬嘴角回应。
苏青葶没有察觉到这一细节,她挽着盛夏的胳膊走进院中,李枫跟在她们身后,关上院门。
苏母在屋里早就听到了动静,可她却没有出来迎接,她正在专心致志地纺纱。
苏青葶走进里屋给母亲请安,李枫和盛夏在院子里说话。
苏青葶走到纺车前,喊了声娘,苏母没有任何反应。
苏青葶接着说道:“娘,我知道你气我不告而别,是女儿的错,下回我一定提前跟娘打招呼,您别生气了好吗?”
苏母停下手,面色阴沉,她厉声质问苏青葶:“你的错,仅仅是不告而别吗?”
苏青葶怔了一下,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可又转念一想,小金山岛距离天鸾星谷那么远,岛上的事母亲如何会知晓?
她硬着头皮,心虚地问道:“女儿不知还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请娘训示。”
苏母突然站起身来,走到苏青葶跟前,苏青葶心虚地低下头不敢正眼看母亲一眼。
苏母一个巴掌往她的脸颊扇去,苏青葶委屈地捂着被扇红的小脸儿,满眼含泪。
“娘,请恕女儿无礼,有些话憋在心里很久了,不吐不快。从小到大,您对我都非常严苛,同龄小朋友都在玩过家家的时候,您叫我学习观星,叫我修法,叫我习武,我的童年一点儿都不快乐!后来您干涉我交朋友,七岁生日那天我认识了红珠,回到家您就训斥了我一整晚,到现在为止,我只有盛夏和红珠两个朋友!前几日,您又干涉我和李枫,要把他赶走……您做这些到底有没有为我想过?您……您有没有把我当做您的女儿!”
苏青葶泪流满面,她越说越激动,音调也不自觉地提高了。
李枫和盛夏闻声而入,盛夏安抚着苏母,李枫不知怎么安慰苏青葶,眼看她哭得实在伤心,伸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
苏母气得面色铁青,她沉声道:“没想到做我苏家的女儿你那么不情愿,好,从此以后你不必叫我娘,你走,走!”
苏青葶用手背拭去脸庞的泪水,扭头跑出屋子。
李枫忙追在她身后,跟着她一路跑到浅滩。
苏青葶面朝大海,号啕大哭。
李枫走到她的身边,轻轻地将她揽入怀中。苏青葶一把抱住李枫,将这十几年的委屈一并宣泄出来,她紧紧地抱住李枫的腰,在他的怀里大哭一场。
她的悲伤逆流成河,自己都不知道在发泄情绪的时候做了什么小动作,手上一用力,李枫眉头微蹙。等她哭够了才从李枫的怀中出来,她发现自己的手心里攥着几根发丝。
苏青葶看了看李枫,不好意思地苦笑了一下。
李枫的眉头舒展开,一改往日沉默寡言的个性,竟打趣道:“别哭了,我头发都被你拽下来好几根,这下消气了吧。”
苏青葶被他逗乐了,“噗嗤”一下笑出声,她搞不明白平时跟闷葫芦似的李枫,怎么在关键时刻总能逗她笑。
李枫见她心情好转,试着去开导她:“把你不开心的往事说出来吧,比憋在心里好。”
苏青葶陷入了回忆。
那一天,是她七岁的生日,天还没亮她就起来习武、修法、占星,完成了当日的课业,只为了向母亲换取下午的自由活动时间。
她累得满头大汗,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突然敲门声响起,苏青葶打开门,门外是隔壁邻居家的孩子小麻花。
小麻花把一包小麻花塞到苏青葶手中,说道:“这是我娘亲手做的小麻花,送给你,我娘说远亲不如近邻,请你没事儿的时候多来我家做客。”
苏青葶接过小麻花,心里是说不出的欢喜,她点点头答应了小麻花的邀请,她和小麻花说了会话,待小麻花告辞后,喜滋滋地关上门,快步跑到石桌边,拆开了纸包,吃了一根小麻花。
这包小麻花是她的第一份生日礼物,她津津有味地吃着,越嚼越香……
更让她开心的是,她收获了第二个朋友——小麻花。
可惜快乐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她和小麻花刚刚建造起友谊的小船,转眼间就被母亲掀起的巨浪淹没。
苏母不听她的解释,抄起竹叶板一下一下打在她的小手心。
她不敢辩驳,不敢反抗,甚至不敢哭。
苏母打够了,把小麻花包裹扔在她的脸上,逼着她去登门把东西还给邻居。
苏青葶抬起被打肿的小手叩响了邻居的门,开门的是小麻花。
苏青葶颤抖着伤痕累累的小手把包裹还给小麻花,小麻花注意到了她手上的伤痕,什么也没有说,伸手接过了包裹。
从此,小麻花再也没有来找过苏青葶。
小青葶满腹委屈无处宣泄,她撒丫子狂奔一路跑到海边,对着大海哭诉。
她哭够了就蹲下身去捡贝壳,每一次被母亲责罚,她都会去海滩上捡一个最好看的贝壳,这些年她已经收集了三十九个贝壳,她用这些贝壳做了一个风铃,希望不开心的往事都能随风散去。
她弯下腰仔细寻找,无意间看到一条被困在浅滩的小鲶鱼,小鲶鱼拼命蹦哒,想要跃回海中,远处一条大鲶鱼向她游来。
小青葶蹲下身,双手鞠起小鲶鱼,走入深水滩,将她放生。
大鲶鱼没入水中,小青葶回到浅滩,海面泛起红光,一个容貌美丽的少妇出现在浅滩上。
她的面容身形与红珠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苏青葶说到这里,海面突然泛起朵朵浪花,红珠踏浪而来。
“青葶,刚才分别的时候你还高高兴兴的,发生了什么让你这么伤心呢?别哭啦,给,这是我精心挑选的最大最美的珍珠了!”红珠双手捧着一颗硕大圆润的珍珠,一脸真诚地望着苏青葶。
苏青葶抹了一把眼泪,笑道:“老头鱼你哪搞来这么大一颗珠子?要是把它缀在风铃上,可真是风铃不该承受之重啊。”
红珠没有明白苏青葶的意思,她伸手要收回大珍珠说要换一颗,苏青葶紧紧地护着大珍珠不撒手,红珠的出现缓解了苏青葶的悲伤,两人像往常一样在浅滩追逐嬉闹。
两人追着跑着,跑累了就并肩坐在浅滩的礁石上。
红珠翘着腿,冷不丁地说道:“青葶,你不要总是和你娘吵架了,你不知道每次你来海滩捡贝壳,我有多羡慕啊!”
苏青葶不明白她的意思,红珠叹了口气,接着说:“你看我,我都不知道我娘在哪里。”
红珠说着垂下了脑袋,神色忧伤,相比平日活蹦乱跳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苏青葶心里咯噔一下,犹豫了片刻,她不想再欺骗陪伴自己多年的好友。
苏青葶终于下定决心,说出了在心里埋藏了十年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