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雪......”蓝君看着我,眉宇间尽显疲惫之色,仿若我是在无理取闹一般,无奈地弱弱喊了我一声。
我终究是不想同他争论不休,摆摆手道:“罢了罢了,你蓝君哪里容我来管教?那女子被妖物强行占了身子,估摸着你熟悉,你自己看着办吧,本灵女不管了。”
说罢,我起身出了这间客房,往街上去透气去了。
走着走着,我手中的碧落灼华扇倏而不安地动了起来,紧接着清音的声音就在我耳边响了起来,“姐姐,这里面有我熟悉的东西。”
我抬眸往上看了看,匾额上正写着三个烫金的行体大字——知音阁。
这店铺的主子看起来应当是个有文化的读书人,这乐行的名字取得是既雅又俗,俗人看俗,雅人看雅,皆在个人一念之间。
我收回眸光,抬脚走了进去。
就我这几日在凡界的所见所闻来看,而今的凡界确实是盛世天下,四处皆是歌舞升平、安康和乐之景象。
便是这知音阁中,也是人来人往,颇为热闹。
都说饱暖思淫欲,也唯有盛世之下,才有如此闲情雅致,哪怕多为附庸风雅之辈。
我执扇之手一抬,堪堪将扇子打开了来,笑着走到人少之处看着。
“清音,你且看一看,可有你熟悉的物件?”我压着声音贴着折扇问道。
“在那处。”她指向人最多的方位。
这,我最怕的就是人多了,光是想一想,就觉得头疼。
本灵女的头疼了三番,犹豫君在我心头又溜了三遭,我这才抬脚走过去。
“哎,你们在看什么啊?”一刚进来的小童很是好奇地拉住了一位公子,问道。
“你是外地来的吧?这知音阁的老板藏有一把极好的琴,轻易不示人,唯有每月十五才取出一回,所以大家都想看一看这琴啊!”那公子说着,眸光还不断往那琴上瞅。
“既然私藏,为何又每月取出来供人瞻仰?莫非是炫扬?”小童更加不解了。
“非也非也,此琴是并非不卖,不过——”那公子故意扯了长长的尾音,惹得那小童愈发地好奇了,急忙问道:“不过什么?”
“不过,这知音阁的掌柜的脾气古怪,这琴不卖金,只卖谱。”
“何谓不卖金只卖谱?”
“就是不能拿钱来买,只能拿曲谱来买。”
“如此来说,掌柜的还真是脾性古怪呢。”
“......”
我在人群外听他们谈论着,附和着点了点头,旋即唤来店内的伙计让他引我去见了掌柜的。
我灵族以善音律著称,此番正好撞在了刀口上。
最终,我以一曲《桃花引》的曲谱将那琴抱走了,说来还有些心虚。
这《桃花引》并非我所作,亦非我灵族中人所作,乃书璟那位老神尊所作,是他极爱的一首曲子,此番我拿来换了把琴,也不知他知晓后会不会抽了本灵女的叶脉。
不过,本灵女素来奉行生前哪管身后事的真理,并未顾虑那么多。
待我取到那琴,兀地惊了惊。
此琴甚是古怪,说它是仙物,可它周身又有着浓厚地魔气,说它是魔物,它又确确实实发散着郁重的仙气,二者相辅相成,浑然一体。
“清音,你如何会识得此琴?”我将那琴收入好,如是问道。
她想了许久,才回我道:“我也不知,只是越莫名觉得熟悉,但又想不起为何会熟悉。”
我微微点了点头,出了知音阁,继续在街上晃荡。
“姑娘,买个香包吧。”我走到一个小摊前,卖香包的阿伯笑道。
我见阿伯年岁已高,很想帮他一帮,然,本灵女现下穷得紧,买不起他这一个香包。
“老伯,多少钱?”正在我纠结不知如何是好之际,一双大手抚上了我的爪子。
我抬眸看过去,只见那蓝君正看着我,笑语盈盈,仿若方才在客栈里什么都未曾发生过一般。
“不......”本灵女从来不是个小恩小惠就能被收买的灵仙,张了张口刚要拒绝,他已然付了钱,牵着我的爪子走了。
“阿雪,这个给你。”我被他二话不说就拽走,还没反应过来,他又塞了个东西在我手里。
我低头看过去,赫然正是一串香气四溢的冰糖葫芦。
歪着脑袋盯着蓝君看了许久,本灵女终究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没想到,他竟也会投人所好,用这些小物件来道歉。
虽说他没有说出来,但我知晓他的心思,这就足够了。
我低下头咬了一颗山楂,忽而想起一事,看向他道:“你哪里来的钱?”
瞬息,他的脸以本灵女能够看得见的速度红了起来,双眸微转,不敢直视于我。
当下,我心头一动,有了个大胆的猜测,“你不会是......”
“我会还他的!”我还没说出口,他倒是自己不打自招了。
“噗——”本灵女对着女娲娘娘发誓,此番真的是没忍住才笑的。
他见我笑得直不起腰,脸又红了三分,我见他红了脸,笑得愈发猖狂了,什么“端庄稳重”“不能在小辈面前失礼”的礼仪礼节全然抛在了脑后。
真真是难得,他这么一个重礼节的正人君子,竟也会做出那等偷鸡摸狗之事,真真是,想到那个情景本灵女就觉得好笑。
许是他见我笑得开心,不过片刻亦跟着扬了扬唇角。
一瞬间,风华霁月,璀璨如星,让人舍不得移开双眸。
这么一个风华绝代的男子,怎的就不是我的呢?
这般想着,我心头兀地一惊。
怎的不是我的?或许,曾经是的,只是,被我丢了。
我就这样看着,看着看着,我倏而就想将此刻留住,哪怕只有一瞬也好。
我同他回到客栈时,那白衣公子和白衣女子早已被送回了各自的房间,只是还未苏醒,想来是蓝君不愿同他们多口舌又施了咒法才让他二人睡了如此久。
我进了白衣女子的房间,见她体内之物已然消却,暗暗送了口气,正准备离开之际,她陡然醒了过来,坐起来紧拢着衣衫,道:“你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