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间,我已然走到了她身旁,却不忍打扰她,只静静聆听着这悦耳的琴音。
“汝何以至此?”许久,琴音落下,女子抬眸看向我,笑语盈盈。
我摇摇头,于一旁坐下,道:“我也不知,只是睡了一觉,醒来便在此了。”
女子微微颔首,颇为和善地看这我,又道:“吾名蓝灵不知汝谓何?”
蓝灵?这名字似是在何处听过,一时却想不来究竟在何处听过。
然,我更为注意的,是她那文绉绉的说话方式,神仙当中已有百万年未曾用过了,属实让我有些不大适应,好在我勉强能听得懂,回道:“在下冰雪。”
“冰雪林中著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尘,汝名,甚好。”女子笑道。
我干笑两声,不置可否。
若是书璟知晓他随意摘的这“冰雪”二字得人如此称赞,不知会嘚瑟多久。
我在此处小坐了片刻,起身行了一礼,道:“敢问姑娘灵族往哪个方向去?”
蓝灵愣了愣,颇为惊诧道:“汝乃灵族人?”
此番倒换做我怔住了,现如今的神仙当中,上至书璟那般的老神仙,下至扶苏那样的年轻神仙,应当没有不识得我的,她如此讶异,似是真不识得我。
五哥说这世间或许还有些隐居的老神仙不为人知,莫不是我无意间闯进了哪位隐世神仙的地界?
这番想着,我不由起了几分敬重之心,毕恭毕敬地回道:“小仙不才,乃是灵族灵女。”
我这方话音才落,她那波澜不惊的眸子里瞬时生了几分涟漪,一个闪身,霎是激动地掐上我的脖颈,红着眼睛道:“吾已然躲在了此处,汝为何不愿放过汝?”
我虽不知她这话是何意,却也明白她同我灵族当有不小的恩怨。
“上仙,不知您......为何如此?”我不敢挣扎,看向她艰难地开口。
她看着我,眸中恨意愈盛,沁上了点点杀意。
见她此番模样,我暗道一声“不好”,她这是要入魔!
我忙念了个诀,想要脱离她的束缚,但此处的灵气却不为我所用,似是被什么压着一般,宛若一潭死水。
蓝灵愈发用力地掐着我的命脉,我渐渐失了气力,缓缓合上了双眸。
......
“翎儿,你该醒醒了。”黑暗当中,似乎有个女子在呼喊。
不知为何,我总觉着她喊的“翎儿”便是我。
我挣扎着挣开双眸,正对上一双慈善的眼睛,嘴角噙着笑,抚摸着我的脑袋。
我颇为享受她的爱抚,不由闭上双眼往她手心处蹭了蹭,低低唤了声“阿娘”。
这声呼喊落地,我也愣了愣,这声呼喊是从灵魂深处而来的,就仿若她真的是我阿娘一般。
女子继续抚摸着我的脑袋,道:“翎儿,你在此陪了我数十万年,睡了许久,也该出去见一见世面了。”
“阿娘,翎儿不想去。”我往女子怀里蹭了蹭,如是道。
这话似乎不是我说的,但又似乎是我说的。
女子笑了笑,道:“翎儿,这是你的责任,阿娘一生心愿不多,灵族平和算是其一,你出去,当要为阿娘解了这一心愿才好。”
听她这话,“我”坐起了身,看着阿娘,眸中渐渐氤氲上了雾气,“阿娘,您不要翎儿了么?”
阿娘轻轻抚上我的脑袋,对我的撒娇颇为无奈,“阿娘怎会不要翎儿呢?只是翎儿大了,不能总是陪阿娘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呆着,你出去了,才能将阿娘也救出去啊。”
面对阿娘的苦口婆心,“阿娘”终于苦着一张苦瓜脸应了下来,在阿娘的帮助下渐渐消失在了黑暗中。
“小雪,小雪。”忽而,我似是听到有人在唤我的名字。
我缓缓睁开眼,正对上阿娘关切的眸光,“小雪,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噩梦?
我愣了愣,我似是做了个梦,可,我究竟梦到了什么?为何竟觉得有几分压抑与难过。
“阿......”我张了张嘴,想告知阿娘我无碍,却发不出声音来。
一时,我便急了起来,挣扎着要起身,却觉得自己的三魂六魄生疼生疼,又重重落了下去。
阿娘见此,也急了,忙道:“你莫要着急,阿娘这就让雪影去请书璟过来,你莫急,莫急。”
在阿娘的安抚下,我终是平静下来,安安静静地躺在榻上。
书璟过来时,我正在拼尽全力回忆着我做的那个梦,却怎的也想不起来,便连一丝模糊的影像都没有。
我这副模样落在阿娘眼中,生生成了生无可恋,不由抹了抹眼泪,一脚便将阿爹踢了出去。
书璟为我探了探灵气,转头对我阿娘道:“许是灵气受到了打灵鞭的波及,过些时日便好了,你也莫急。”
阿娘气哼哼道:“那打灵鞭便是凤沐天那混蛋都撑不住五鞭子,我的小雪可是生生受了十鞭,你叫我如何不忧心?”
许是书璟见我阿娘正于气头上,不好触她霉头,便没多说什么。
虽说我受了十鞭打灵鞭,然我阿爹每鞭只用了不到五分的力度,否然我此刻怕早已变回一片小小的叶子了。
阿娘同书璟又说了几句我伤势的话,便拉着他退出了我的寝洞。
他们离开了不大会儿,雪影便端着药进来了,见到没忍着“哇”地一声便哭了出来,“殿下您总算是醒了,您不知晓,您此番睡了整整三十又五日,雪影还以为您醒不过来了呢!”
她哭得我甚是头疼,生生打断了我的回忆,我蹙了蹙眉,正欲开口呵斥,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来,这方想起我如今已然哑了。
大抵,打盘古大神开天辟地以来,我是首个哑巴神仙,真真是叫我荣幸之至。
这番想着,我裹着被子往床榻里侧滚了滚,十分不愿听她念叨。
然,雪影是只一根筋的果子仙,愣是没看出我此番是不想理会她,自顾自地说着。
本灵女甚是怀疑,她此番乃是故意的,为报平日我驱使她的仇。
不得不说,本灵女此番甚是头疼,甚是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