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重天之上,烟涛微茫,宫殿楼阁,雕梁画栋,五光十色,立于云霞之中,或明或现,偶有仙鹤掠过,留下一两声啼叫。
此处,便是天外天,娲皇宫。
我立于云头,终是咬咬牙,飞身而上。
娲皇宫外,一小童见我,急忙迎了上来,双手一拱道:“叶灵殿下总算是来了,我家殿下已在造化殿等候多时了,殿下且随我来吧。”
我颔首,未敢多言语,只随着小童前往造化殿。
如姬殿下乃是正正经经的女娲后人,上通天文,下晓地理,我此番的来意,她必是晓得了,这才派小童于宫外迎我。
到了造化殿,殿下正于殿中央打坐,小童回了句“殿下,叶灵殿下来了”,便退了出去,我亦不敢造次,毕恭毕敬地跪在一旁侯着。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辰,殿下方睁开双眼,定定地看着我,良久才缓缓开口道:“冰雪,你可知你与那蓝君并无缘分?”
我敛下双眸,不语。
这,我自然是晓得的。
千万年前,第一任蓝君灰飞烟灭之际曾留下一诅咒,蓝魔族人与灵族人生生世世不得相爱,即便是阴错阳差相爱了,亦生生世世不得圆满,无有善终。
起初,两族亦有相爱之人不信此咒,誓死要在一处,无一有善缘,得善因,修善果。
此后,两族便守着这诅咒,不逾矩。
再者而言,灵族同蓝魔族有着千万年的族愁深怨,加上神魔殊途,两族也鲜有相爱之人。
同样的,蓝魔一族同天界亦有着深仇宿怨,素来与天界两相对峙,战争频发,从不交好。
直至现任蓝君末羽上位,不顾族人反对,力压群魔,同天界把手言欢,俯首陈臣。
如此一来,他便是众叛亲离,在众仙口中,更是那心狠手辣,心思歹毒的小人,仙仙得而辱之,骂之,虽忌惮他的魔力,表面上于他交好,背地里却不知如何以讹传讹,亦落不得一个好。
而如此种种,皆缘由我。
他心悦于我,因我心愿乃是六界和乐,苍生安康,他便舍了族仇,同天界交好,以至而今里外皆不是魔。
他于我的此番情意,真真是情真意切,一丝假都未曾掺杂,然,我却无以回报。
诚如殿下所言,我同他,并无缘分,又是神魔殊途,还有我阿爹阿娘的处处阻挠,诚然不会结出善果。
是以,我想出了个法子,借口进灵洞试炼,然后偷梁换柱,去往凡界,还他一世深情,也了却我一桩心愿。
待还了他这一世情,我便亲手斩了自己的情脉,此后千年万年,只守着灵族,守着苍生,直至灵散之日。
我抬起双手,拜了拜,道:“殿下,旁仙不知个中缘由,殿下却必然知晓,否然也不会于这造化殿中接见小仙了,造化殿,造化殿,人仙妖魔,因缘生死,爱恨离散,皆系各身造化,小仙自知此身造化不达,爱不得,缘未果,我于蓝君虽有救命之恩,皆因娘娘警示后人众生平等,出于善心,也是他于我有段善缘,然,他于我的苍生安乐之情意,我却不得不还,还望殿下成全。”
“你便是去了凡界,这命数轮回亦由不得你,再者言,你去往了凡尘,那蓝君未去,你亦难得所愿。”
“是以要仰仗殿下。”我再次拜了拜。
能将末羽弄到凡界同我圆了这番情缘,并且瞒过六界的,除了殿下,六界之中,八荒之内,别无二仙。
殿下沉默良久,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满是期待的心渐渐凉却,本就是孽缘,殿下不应也是应当。
我垂下眼帘,正欲拜别,殿下方才叹了口气,道:“这姻缘强求不得,你若执意与他有一段情缘,必要经百世,历万苦,才能求得半生缘,且不说你受不受得了千年轮回之煎熬,便是求得这半生缘,因着那蓝魔之咒,你同他亦是不得圆满,如此,你可还愿?”
我心中大喜,又拜了拜,十分坚定地道了声“愿意”。
我如何不愿?
能求得这半生缘,已然是万幸,此仙生便也无憾了。
殿下终是应了我的请求,施法封了我的灵识,送我去往凡界,魂魄离体,迷迷糊糊之间,我恍惚听得殿下说了些什么,隐隐只听得什么“爱别离,情未果”“解宿怨”云云,不是很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