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雪,我带你去一处地界。”说着,蓝君便拉起我便要走。
我看了看时辰,立在原处未动。
蓝君转过身来看向我,道:“阿雪,怎的了?”
我笑着拂去他牵着我的手,摇了摇头。
他眸色暗了三分,看着我,终是缓缓开了口,“阿雪,你还欠了我一场烟火,你莫要忘了,日后定要还我。”
我笑了笑,神使鬼差地点了点头,施了个诀便消失在了凡人的地界。
我回到令丘,阿爹正坐在我那茅草屋的正厅等着我,眸光凌厉,令本灵女心口直颤。
我深深吸了口气,这方战战兢兢地走了过去,拱了拱手。
“冰雪,你到哪里去了?”阿爹直勾勾地盯着我,眸中隐隐是有些怒火的。
我立在他面前,低垂着眼眸,把玩着衣袖的一角,装傻充愣。
阿爹见我不言语,起身朝我走过来,大手一抬,我急急闭上了双眸。
然,预想中的巴掌并未落下,只是轻轻抚上了我的头发。
阿爹幽幽叹了口气,道:“小雪,天命不可违,若他只是一方小仙,阿爹拼了这张老脸也帮你将他抢回千叶洞去,可偏生他是蓝君,你与他......”
阿爹只说了半句,我也知晓他话中之意,我与那蓝君不会有甚好结果,毕竟蓝魔诅咒在那里摆放着。
我冲着阿爹笑了笑,挥袖写道:“阿爹,我们神仙的天命应当归于何处?”
凡人的天命是九重天的神仙写的,神仙就是天,又何来天命一说?
阿爹愣了愣,显然未曾想我有此一问,旋即又背过双手,直视着窗外道:“小雪,你当真是欢喜那蓝君?”
我亦未曾想到阿爹会如此问我,也是愣了愣神。
我细细想了想我同那蓝君结识这百年时光,同他在一处的光阴也未有很长,只是每每见着他,眸中总不自觉晦涩难忍,心中隐隐有些不舍,那份感觉算得上是欢喜么?
我不知晓。
我只晓得,他身上有修染的气息,我帮他也好,护他也罢,终归是看着修染的面子。
可,我也省得,他就是蓝君,他叫末羽,而非修染,即便他二人是那么地相像。
许久,我终是对着阿爹摇了摇头。
若我说那是欢喜,便是对他的不尊敬吧。
话音落地,阿爹这方转身看向我,幽幽叹了口气,神色复杂地看着我,“小雪,你骗不了阿爹,你看向那蓝君时,眸中隐隐有光亮,阿爹也年轻时看你阿娘便是如此神色,那便是欢喜之色,哪怕你已然不记得他了。”
自然,这些阿爹并未同我讲说,只对我道:“小雪,你长大了。”
一句话,又是欣慰又是心酸,竟让觉得阿爹瞬间老了三百岁,比书璟那老家伙还要老上几分。
我不知该如何回话,愈发低垂了眼眸,看着自己的鞋面。
我打小调皮捣蛋得紧,没少惹阿爹生气,任性之事做了不少,皆是阿爹为我收拾的烂摊子,这般看来,我真真是个不肖的灵仙。
这般想着,我抬起眼眸看向阿爹,又写道:“阿爹,那日我救那蓝君,不过是因着娘娘教导我们后人应当爱民如子,天下生灵皆是娘娘的孩子,自然也是我的孩子,今日同那蓝君出去,也不过是为了问询一些事件罢了,女儿同那蓝君,确实毫无瓜葛。”
阿爹复又叹了口气,拍了拍我的脑袋,没有再言语,在我这处小坐了会儿便离去了。
后来,是五哥告知我,天帝命人将雪山那一众的仙童仙娥都送往了灵族,恰巧书璟也在,便将我大闹云霄宝殿之事告知了阿爹,阿爹登时大怒,这便来了令丘寻我。
而我那会儿却同那蓝君在凡界“厮混”,阿爹自然是气得不行,至于为何没有再给我几鞭打灵鞭,那便不得而知了。
书璟说,我阿爹还是心疼我的,也知晓女儿大了不能总是打骂,更何况我这身子方方好了些,他也不敢再下手打我。
再后来,我才知晓,阿爹的反常,不过为了引我写下那些话语,好让蓝君对我死心。
当时,若我能觉察出阿爹与往常的不同,若我能活得不那般清楚明白,或许便不会说出那些话来。
阿七来令丘时,我正在为流月擦脸,这臭小子睡了一个多月也不见转醒,委实让我忧心不已。
书璟说,这臭小子身子虚弱,修为又不精,许是得睡上个把月才能醒来。
“你对这臭小子倒是上心。”阿七进来,毫不客气地于一旁矮桌前坐下,吃着茶点。
我帮流月掖了掖被角,这才转头看向他,笑着起身领他退出了流月的卧房,往前厅而去。
“小雪儿,你为何不说话?”我推了盏茶给他,他直勾勾地盯着我,问道。
我笑了笑,用茶水写了几个字,告知他我哑了。
“哑了?!”我方写完最后一个字,他颇为激动地起身,狠狠拍了下桌案,眸中的愤怒之色不言而喻,生生将我吓了一跳。
我扯了扯他的衣袖,正欲让他平静下来,他又道:“你怎会哑了?可是被这令丘的炎热之气灼伤了?前些日子我有些事件,未曾来得及过问,你乃灵族中人,为何会在这令丘之地?”
他这一番发问,一个接着一个,竟让我不知该从何处回话好了。
我伸手将他生生拽到了凳子上,大致将外面那些传闻大致同他说了说。
左右我不同他说,外头传言议论纷纷,他虽不是仙子,也自有法子知晓,倒不如借此探一探他的底细,反正事实如何也只有本灵女一人知晓。
这般想着,我端起茶盏呷了口茶,掩了掩自己窥探的眸子。
“简直欺人太甚!!!不过一个小小的桃林罢了,那些神仙怎的就这般气量?!还有那个老匹夫,怎的连自己的亲生女儿也下这般狠手?!”他倒是愤愤不平,我见他怒火那般旺盛,委实分不清是真是假。
只是,他这般关心我为我抱不平,委实让我于心难安,无论是出于虚情还是假意,我都受之有愧。
五哥说过,这世间,欠什么都行,唯独不能欠人情,因为欠了人情,便是千年万年也不一定能还得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