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箭直直的穿过,那黄袍之人眼睛赫然睁大,嘴里面吐出一口血来,在众人惊恐的吼叫声中,直直的朝着后面倒去。
用神念感知对方,脑子里面竟然全是小公主的记忆,从呱呱坠地到喃喃学语……从摇晃着身子口中念叨父皇到抓着毛笔努力的练字……
倒地的瞬间,一滴泪从对方的眼角滑落,晶莹剔透。
轻盈的升到空中,朝着我飞身出来的后宫方向而去。
再次出现的时候,体积大了些,竟然混合着另一滴泪珠,是那小公主的,我识得。
小公主临死前的一滴眼泪不舍得掉落,一直在等着,终究还是没有等到她的父皇,与陨落的身子一同掉下。
混着这两滴泪的液体,浊了些,朝着我的方向慢慢的飘过来,我只用身子轻轻地碰触,竟然全然糅合在了我的身子里。
低下头,发现自己原本虚无缥缈的状态竟然若隐若现。
皇宫很快便被攻占,鲜血淋漓,满目疮痍,背着黄袍之人尸身的将领并没有逃离,半道上便被乱箭射杀而死。
说着自己是这天下之主的人的尸身,终是在万人的践踏中失了往日的雄风和威严。
而在数不清重叠的尸身中,我竟然发现了那个小公公的,一动不动的紧闭着眼睛,眉间的一滴红痣消失不见。
他怎会死?
到那人跟前,我微微闭眼,并未任何熟悉的感知,这人不是我要找的人。
在皇宫的上空飞身了许久,终于在一片郁郁葱葱的院子里看到一身黑衣之人,长发倌起,骨玉色的簪子显出一丝冷意,正在饮酒,眉眼之间赫然有一滴红痣。
是他!
我飞身而下,那人感应一般,将杯盏放在石桌上,目光同我对视。
不知为何,每次同他目视,总感觉对方像是要慑人魂魄一般。
脸角轮廓分明,鼻翼高挺,眼睛尤为好看,但却有些薄凉,容貌虽是变了的,但是熟悉感还在,就是先前附在那小公公身体里面的人。
“你究竟是谁?”
他看着我,并未答我所问,终是只浅魅一笑:“若是你再来得晚些,时辰便晚了,我这刚当的差恐又遭人埋怨。”
时辰晚了?
正狐疑着,感觉到身后有两股气息,却不是生人的,我回头,一眼便看到小公主,正笑意盈盈的看着我,但却并没有说话。
而手牵着的是那个黄袍加身的男人,竟然朝我微微颔首,充满了尊敬之态。
黑衣男子站起身来,说了声走吧,那小公主朝着我摆摆手,转身的空当,便消失不见了。
“他们去了哪里?”
“往生!”
两个字从黑衣男子的嘴中吐出,我竟然感觉到一份凉意,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漂浮在空中,也正疑惑着这往生是个什么东西,黑衣男子竟然飞身到我身旁,负手而立,伸出一只胳膊在我面前呼扇了两下,我只感觉一股力道有些强劲,便忍不住身子后仰。
正想要问他干什么,对方却啧啧两声:“太弱!”
反正过来这是在说我,赫然暴怒:“你丫才弱……”
只是一句话还没有说完的空当,对方便消失不见了,逃命一般,只是声音还残留着:“枳,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谁要和你再见面,我悻悻的翻了个白眼。
皇宫已然被血水翻洗,数不清的哭泣声交杂着弥漫着,我竟然没了先前的不耐烦,只觉得有些隐隐的不舒服。
面前意念浮现,竟然是几日后的场景……新皇继位,万人朝拜,举国欢庆。
又是一个新的朝代,一部新的历史。
岁月长河总是不随芸芸众生的脚步停滞,带着泪和着血滚滚朝前,可谁的记忆里又念得昨日之人,城门之上,高喊着国灭我亡之人。
我的身子随着云海翻涌,猛不然的想起了那幅画,曼陀罗沙,观音宅的院子,那株傻草难道也随着画被烧,像那圣上那公主一样往生了吗?
晃了下脑袋,忍不住吐槽,我竟然会想起一株傻草。
面前云海中的气突然消散了,金色的光亮里,一个人影出现,竟然还是之前的那个白胡子老头,而这一次趁着金色的光亮,对方的脸不似之前惨白了。
朝向我,拱手而立,对方的尊敬之态明显。
“枳,你身体的力量太过强大,渡在人的肉身里面,会加速人的死亡,所以必须先封住你的力量,同常人,可否?”
对方试探性的看着我,在征求我的意见,只是我的关注点并不在对方试探的事情上。
“加速肉身的死亡……”我念叨着,忽然想到了之前进入那小公主身体里面的事情,忙问道:“那小公主……”
白胡子老头点头!
我愕然,怪不得当初那眉眼一点红痣的黑衣之人让我好好道别,说是我占用了人家的肉身,原来我竟是让小公主死的罪魁祸首!
“如果不是我的原因,她还能活多久?”
“十年之后,命数尽。”
十年?
微微闭上眼睛,意念再现。
新皇登基,将后宫嫔妃全部流放,下命不得滥杀一人,而特意将小公主养在身边,同亲身之女对待,十年时间,郜阳公主受尽万般宠爱,但身患不治之症,在十年后的亥时命丧,皇上罢朝十日,举国哀悼……
我竟然……损了她十年的寿命……
听那白胡子老头说什么可以将我身体里面的力量收走,我也不明白他是何意,只关切的问道:“如果我没了力量,是不是就不会有人因我而死?”
对面之人点头:“枳体恤万物,若是身降凡人,便可削减神力一年,同常人无异,不会有损旁人。”
“好!”我想都没想便直接同意:“那你快收了去。”
那白胡子老头子颔首,朝我行了个礼:“枳,你的神力太过强大,无法受制时间过长,你千万记得,只一年时间。”
一年时间?
忽然,云海翻滚,我一个趔趄,身子竟然沉沉的坠落,脑袋不知道撞到了什么地方痛得很,听着旁边有些叫喊的声音,昏昏沉沉的,便直接晕了过去。
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的时候,一个头戴珠钗的富态女人正在床榻前坐着,手帕掩着嘴角正在嘤嘤哭泣。
四目对视,忽然睁大眼睛:“衍儿,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