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后苏卿珑一如往日坐在伏案前读书写字,一只硕大白狐围绕在他的周身,那条雪琼大尾探在他的胸口,时不时跳动一下。
苏卿珑放下笔无奈笑道:“不言,你不用这样帮我取暖,你这样我都没心思写字了。”
大白狐的脑袋憨乎乎的趴在地上,在苏卿珑说话时睁开了一只眼睛,等他说完又重新闭了起来,继续打着瞌睡,动作根本没有改变。
苏卿珑无可奈何,只能继续提笔,然而刚提起的笔瞬间掉落,喉咙间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全身皮肤变的如纸般苍白,眉毛上发梢上甚至都结出了寒霜。
狐不言察觉出不对劲,立即化成了人形:“苏天师你又发病了?”
此时的苏卿珑嘴唇青紫不停地哆嗦,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赤膊的狐不言立即将他抱起冲进了竹楼最里面的房间,三下两下除去他的衣衫,将苏卿珑放在了一只大木桶中,木桶里盛满了还冒着热气的水,狐不言不停地用手撩起水涂抹在苏卿珑的肩膀以及胸口上。
“药,桌子上有药。”
苏卿珑艰难的吐出这几个字,狐不言慌乱的从桌子上拿来一个瓷瓶倒出一粒赤红色的药丸亲自喂进苏卿珑的口中。
做完这一切的狐不言见苏卿珑丝毫没有好转的迹象,焦急之下干脆也跳进了木桶之中,热水立将他的皮肤烫的赤红,他也顾不得那么许多,将苏卿珑那冰冷似冰块的瘦弱身躯揽在怀中。
这木桶里的水可不是寻常的热水,水里面泡满了药材,这些药材皆是药性猛烈的至阳之物,苏卿珑这般身患寒疾之人当然没事,可对狐不言这种正常妖来说可就不一样了,狐者生性淫魅,虽以修成人形可以克制,但在这满桶至阳药物的加持下可就有些难以克制。
此时的狐不言全身更加赤红,就连脸颊也是如此,呼吸粗重的吓人,双手机械的撩动着水也不知覆盖在苏卿珑身体上的哪一处,不知是药物起效还是水温与狐不言的体温缓解了苏卿珑的寒冷,他紧闭着眼似昏厥一般靠在狐不言的胸口,清瘦脸颊也多了些许的红润,随着狐不言的搅动,水雾渐渐升起,逐渐弥漫了整间屋子。
“呱呱”窗外响起两声刺耳的夜鸦嘶鸣。
狐不言迷离的双眼一瞬恢复清明,猛的从水中站起。
“夜阑城里出事了,我得回去!”
说完狐不言便翻身出了木桶,有些复杂的看着依旧紧闭双眼的苏卿珑,后者一句话也没说,直到狐不言走出门口,他依旧保持着相同的姿势。
……
“宋衍道友可在,宋衍道友!”
当祁卿麟说出还有最后一个办法的时候,所有人心头都燃起了希望之火,可他却对着人群大声的呼喊起来,大家不禁猜测起来,这宋衍到底是何方神圣,难道比祁卿麟还要厉害。
不多时一个不起眼的男人从人群中跑了出来,众人只看到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年轻道士和他身后的五星道袍,五元实力以他这个年纪绝不算弱,可放在当下这个时候实在有点太不够看了,大家心中都泛起一丝轻蔑和失望,但没人会多嘴,包括张凌飞也是如此,他是有点张扬,但不至于是傻逼,没有可能现在还出声嘲讽。
看到宋衍祁卿麟眼睛一亮:“宋道友你果然在这,太好了,你说的那个办法现在能否施展。”
宋衍动作看似慌忙,可还不忘了给洪炎玉铎和卢文渊行李,然后才苦笑着说道:“没想到祁道有还惦记着我说的办法,用倒是能用,可这么重的宝押在我身上,我心里也实在没底啊!”
洪炎玉铎立即说道:“无妨,道长有办法,但使无妨,有什么后果本王担着。”
听闻此话宋衍才放心道来:“世间紧迫我也来不及细说,这夏南均能有这么强的法力说白了全靠一口怨气支撑,我这法子重在化解这口怨气,而不是杀罚的手段,而且我施展此术必须有一个人触碰到夏南均的身体,不知哪位道友能担此重任!”
不得不说这宋衍的情商真的很高,现在明摆着只能祁卿麟去,但他却不指名道姓而是将难题抛给了其他人,此时接触夏南均势必要穿过这幽蓝火海九死一生,你们不敢去那就得承认自己不行,心里承了祁卿麟的人情。
果然场中无一人做声,祁卿麟傻了吧唧也没想着拿个架子直接说道:“我去!”
说完就要动身,洪炎玉铎一把扯住他的胳膊双眼直视他的眼睛:“祁兄,千万要小心!”
祁卿麟嘴角一翘:“放心,死不了!”
宋衍也对着祁卿麟行了个揖礼:“祁道友切记,此术只在化怨。”
祁卿麟重重点头:“记得了,我去也!”
在凌波湖畔所有人的注视下,一只青色麒麟脚踏幽蓝火海,奔着那只巨大火球疾奔而去,可能是抵御那火焰灼烧极其费力,麒麟的速度并不快!
酒馆里的酒客见到此景皆赞:“祁天师,此举壮哉,大家敬他一杯。”
祁卿麟走后宋衍也立即动了起来,他看也不看其他人,脸上尽是玩味笑意,轻拂道袍盘坐在地,手里掐了个法决掐而不放,口中缓缓吟诵:“双目框天帷,四方落界碑,更始碑中界,阴阳衍轮回!”
随着吟诵之声落下,在凌波湖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的天空上落下四道虚幻的巨大石碑,上面布满了晦涩难懂的咒文。
一众道门中人全都看傻了眼,张缘岳眼中满是惊骇,先是看向身侧的玉机真人问道:“玉机兄这这是什么手段?”
玉机真人的表情和他差不多:“不知道,但绝对不是五元修为可以用出来的,恐怕你我都不行。”
张缘岳又看向另一侧的度航禅师和无欲师太:“这是你们佛门中的手段?”
度航禅师也是摇头:“闻所未闻。”
就在此刻青色麒麟终于艰难的接近了那火球的位置,稍作停留蓄力后便一头扎了进去,岸边的洪炎玉铎心头不禁狠狠的颤动了一下,宋衍手中一直掐着的法决也终于松开一道剑指竖起,口中一声轻喝:“开!”他的双瞳化为一黑一白且来回交替,速度越来越快。
于此同时,湖边所有人,包括那些酒肆花船中的看客,只感觉天旋地转整个人像是飞起来一般,周围的景象也彻底的模糊,直到飞到天空中时才停住,所有人以一种局外人的视角看着场中的一切,只有一个人例外,那就祁卿麟。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一阵猛烈的揉搓摔打后终于恢复正常,猛的一口深呼吸仿佛溺水者得救一般,可当他看向周围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竟然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自己身上穿着甲胄腰间挎着刀,一副侍卫模样的打扮,随着目光的探索,他发现自己竟然身处一座皇宫,尽管这皇宫寒酸了些,但确实是皇宫,因为大殿的中间正坐着一位尖嘴猴腮还有些坐立不安的皇帝,仿佛龙椅烫屁股一般,在皇帝身旁坐着的人与他形成了强烈且鲜明的对比,那女人身着凤冠霞帔稳稳的端坐,脸似润玉,红唇半樱,眸子中的视线坚定又不失柔和,当真配得那倾国倾城四字,唯一的缺憾便是脸上的憔悴之色。
祁卿麟一眼便认出,这个女人正是夏南均,那么,这里难道是三百年前的夜阑城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