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万万没想到侠肝义胆的魏兄竟是如此卑鄙之人,真是农夫与蛇、东郭先生与狼、小十九与魏有过!
他和十三是昨晚一夜都没敢合眼,生怕“建章院”那边传来问责的消息,到时候再查出他窝藏“犯人”可就记了大过。
心惊胆战过了一宿,晨练都已下了课,都没人提起“建章院”之事。
虽然逃过一劫,但总觉得自己的头顶悬着一把刀,说不定哪天就落下来了!十九刚下了晨练便匆匆往厢房赶,他觉得魏兄大抵是醒了,要说与他速速离宗。
没想到,刚进门便被人打晕了。十九摇晃着脑袋,扑通倒了地。
晕倒在地之际,看到了“凶手”脚上蹬着的祥云飞靴,这是他给魏兄准备的他自己穿的靴子。
十九,觉得他这次约莫是眼瞎看走了眼,闷吃了大亏!
“遭了…忘记让这小修士给我买大肉包子了!”封无功一捶手心,颇为惋惜道。
不过,还是干正事儿要紧,不洗白了回去,荀先生可能会将他涮死在岷江了。
封无功两指点在十九的灵台,指尖血光流动,忽地捻起一缕白色的精气神。
他看着围绕在指尖的白色雾气,以气拟形,惟妙惟肖,人鬼不辩真假。
损了灵台精气的小修士难免要睡上个十天半月了,真是对不住了,等回头销了身上的糊涂账,保证送些好东西来。
封无功想着他那儿还有不少顺来的珍藏,有一颗悬壶散人的灵丹妙药,正好给这小兄弟补补。
封无功将人放在无意间发现的地下隔间,穿戴妥当,一个活生生的“封十九”便出现了。
而后,大摇大摆的便踏出门去,遇着回屋十三,搂着人肩大言咱们哥俩好。
十三道是十九今个儿是吃错了药,平日里的内敛着的兄弟情谊才如河水开闸似的泄了出来,十三大为感动,随手又重重拍了封无功的肩膀。
封无功看感情也互相交流到位了,暗搓搓地说出自己的目的来:“十三,感念少宗主素来对我们教导有方,如今身死,我想去拜祭一番,你可与我一同前去?”
十三不明所以,就少宗主那个纨绔子弟,十九这是吹的哪门子牛,上赶着拍死人的马屁。
但他还是应了封无功:“好吧,正好待会要进行小敛,我们待会就要过去,给少宗主弄这活计的人,属实是位好汉。”
古所谓小敛者,尸沐浴著衣毕,乃韬之以冒,不使人见其尸形,再用布绞束之,缩者一,横者三,裹以复衾。将此作为凡人生与死,阴与阳之间的最后颠倒。
封无功听了十三这话,估计这少宗主死相很惨,冤有头债有主,这祥云宗不去找那真凶,反而赖他头上。
依他看,那人面女妖与这事儿不无干系。
二人言罢,便往主院出发。
待入主院堂中,远远的从人群外看去,一众的祥云吉瑞服,白茫茫地晃瞎了眼。
正因如此,其他颜色的衣裳便显得格外的突出。
封无功瞪大了双眼,瞅瞅,那席上坐是谁!
眉心似血朱砂,身着玄色云纹服,这不是煞星荀灵均嘛!敢情他偷偷摸摸做贼般的混进来,荀灵均这厮却被人奉为座上宾了?
封无功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这待遇怎地如此天差地别。
荀灵均似有所感,一道锋利的目光直逼封无功。冥冥之中,封无功接收到了荀灵均的不祥气息。
不应该啊,就他这幅模样,就算小修士的亲生爹妈过来也辨不出个真假,何况他个荀灵均。
“十九,那魏兄是否离去了?”十三冷不丁的小声儿开口询问。
“今早儿回去瞧他时便不见踪影,估计是走了的。”封无功答道。
“诶,那就走了?我还想问他那头银发是咋回事儿,怎的盛年早衰了?”十三一脸的好奇及遗憾。
封无功:去你娘的盛年早衰!不识货!
“呃,魏兄荡尽世间魔的宏愿,任重而道远罢。”封无功脸不红心不跳,如果世人真要有这愿望,他首当其冲要被荡干净了。
谈话间,人群中走出一个身着小功丧服,长相周正的男人,手捧着一沓衣裳,很明显要为少宗主小敛。
封无功心想,这少宗主不是独子吗?这大小功丧服本该是亡者亲缘兄弟可穿的,怎么这人穿上了?
只见那男人走至尸身旁,掀开覆着的锦布,看到那少宗主的死相,他着实是被吓了一跳。
脸上是血肉模糊,白骨可见,没有点人样,身上也是血肉尽失,皮包着骨头,好不惊心,好不惨目。
这祥云宗宗主咋这么不要老脸,好意思往他身上泼脏水。显而易见,这情形是被邪物谋了精气害了命,嘿,都被吸的河落海干了。
他虽说是个妖,那也是个正经妖,这种不入流的修炼方式他可看不上眼。
这一晃,大半个时辰过去了,封无功着实是百无聊赖,险些站不住了,这动作也忒不利索了。
那男人左三层又三层将尸身裹的严严实实,丝毫不见嫌恶之色。封无功仔仔细细地盯着这人的脸色看,确实抗压能力极强,甚至在低头的时候还忍不住勾出一抹得逞般的笑容。
这人大庭广众之下,竟还能笑的出来,够明目张胆呀,封无功觉得此人身上肯定有些文章。
虽说这祥云小宗地界不大,但苍蝇腿好歹也是块儿肉,若他猜的不错,这男人应该是祥云宗主的风流产物,看着比那对外的独子竟还要大些呀,野花够香的呀。
座上一脸悲痛的老头大概就是冤枉他的宗主了,一脸的死相,祥云宗的宝贝儿疙瘩蛋活着话,这家业野儿子是半分沾不得。眼下,疙瘩蛋死的就剩一堆骨头了,估计是狗急跳了墙罢?
他用胳膊肘杵了一下十三,十三扭头一脸苛责:“庄重、妄言!”
封无功装聋作哑,压根儿没机理会十三的字字箴言:“昨晚的事儿,那位问责了吗?”
十三无奈道:“未曾,今日要替少宗主小敛,往后还有诸多事烦扰,我早已收拾妥当,应是无碍了。”
那一地烂肉都能弄妥帖了,十三你也是个有胆气之人!封无功心中默默竖起大拇指。
他微微眯着眼,感觉自己仿佛已经破了案,那院子果真是这小敛的男人的,人面妖邪或许就是罪魁祸首?不过,都被他给糟蹋干净了,怎么办?
正当他懊恼之时,忽地一个愣神,就被人拎着后领带离了主院,落在一片竹林处。
“你是不是找死,谁让你用这拟形之术的?”荀灵均将他摔在地上,明显是动怒了。
“谁呀你,我不认识你!”封无功拍拍尘土,站了起来,偏偏死鸭子嘴硬。
“封绩,正统的易容之术你不学,非去习那偏门之法!功法前言你给我背一篇!”荀灵均厉声道。
“以气拟形,惟妙惟肖,人鬼不辩真假。”人在屋檐下,他不得不低头。
“背全了。”荀灵均剑眉一挑。
“以气拟形,惟妙惟肖,神通无二,人鬼不辩真假……”封无功断定,荀灵均刚刚是又想揍他了。
“神通无二!你易容这人不过舞勺之年,能有多大的修为,要是被仇家遇到,你百条命都不够送的。”
封无功撇了撇嘴,这拟形之术常人难以分辨,除非遇着大能,但这人世间能有几个大能?他运气应该不至于那么背。不过,鸡肋的是,这拟形之术真真是如拓本,哪儿哪儿都给拓下来,三日期限不到,无解法。
听闻有人想去抽大能的精气神,但大能岂是好相与的,因三日的神通赔了命,得不偿失嘛!当初,正统的易容之术学不会呀,捏脸总捏不像,他能怎么办?他也很绝望呀!
封无功看着面如寒冰的荀灵均没敢吱声,怕挨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