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笙轻轻摇头：“不可行，这样太冒险。更何况，那些人也不愿意。”

　　早先那些人听完连连拒绝，万一得手全都没活路，这样分散开，个个心存侥幸。加上司里一出事，虽未放在明面上，可大家都心知肚明，更不愿意聚集起来了。

　　正说着，忽听门外传来一阵喧哗。

　　楚临谣到门前一看，转身回去坐下：“那大小姐又在闹呢。”

　　木檀想起云灵儿，不免摇摇头。上次跟云灵儿相见，她还是个娇纵的小姐，有身为降妖司主司的父亲庇护。如今降妖司主司被邪祟所害，云灵儿失了依仗，今后总要被迫学着收敛些了。

　　司内开始忙起来，木檀揉着小猫软软的肚皮，站在降妖司廊下，看着夕阳慢慢落下。小猫被揉的舒服，眯着眼趴在袖子里。

　　房内寐兽慢悠悠地吸食着骨髓，木檀买来了熬透的猪骨牛骨，放出寐兽来让它饱食。

　　夜幕拉开，木檀揣着小猫在城中转悠。金陵城仍然热闹，来来往往的人在街上转着笑着，稚子提着花灯乱跑，木檀走在街上，伸手扶住快要撞到她的小童。

　　那孩子抬头看看她，转身去追着另一个孩子。高台上有人在猜字谜，对街的楼上有姑娘临窗与楼下的公子调笑。江边棚子里有说书人，说着那山上的精怪与人间书生的爱恨。

　　木檀过去听了一会儿，听到身旁人骂着那薄情书生，笑着摇头走开。棚子里几只小妖瑟缩着，见木檀离开没管他们，便大着胆子在一旁继续听着。

　　江里的龟浮出水面，木檀坐在树枝上晃着脚，伸手扔给它一些糕。

　　江面清风，山间明月，与这身后的人间灯火，木檀倚在树上看得着了迷。

　　小猫甩着尾巴趴在木檀的腿上，猫眼看向江面，没见那艘花里胡哨的船。小猫嗤笑一声，随即被木檀拎着后颈皮咬牙揉搓着。

　　夜已深，街上一片宁静。月色明亮，木檀晃着腿看着风吹过长夜，雾气被风吹散又聚起。

　　降妖司摆好了阵，每个阵旁守着一个少卿并几个降妖师。风吹过，铃音声轻微。城中有一处铃音忽的响得急了些。

　　木檀看着灵袋里鼓鼓囊囊的一团，起身往那处赶去。

　　楚临谣咬着牙摇着示警铃，那黑气气势汹汹，隐隐有暴走之势。其他各处都有铃音传来，楚临谣伸手掏出把符纸，大喝一声扔出去。

　　数十道火花在黑气中炸开，黑气吃痛般一缩，复向外扩散试探着上前。

　　“娘的！”楚临谣看着陡然扩散开，大了一倍的黑气，其他人刚被她支走去了别处。这邪物猛地暴增，她有些压不住气。

　　顾长笙赶来，挥开一道剑气，他翻身落到楚临谣旁边，同她一起配合着逼退黑气。

　　“木姑娘呢？”

　　楚临谣炸完火花，伸手摇了摇铃。

　　木檀过来看着那团渐渐变大的黑雾，打开了灵袋，寐兽晃悠悠蹦出来，歪着脑袋“注视”着那团黑雾，忽闪着翅膀飞起来。

　　顾长笙拉着楚临谣守在一旁，以防那邪物逃走。

　　黑雾慢慢地凝聚起来，寐兽绕着它飞了一圈，嘴里低低地唱着，恰有朵乌云遮住月亮。那黑气中隐隐有东西在挣扎。

　　木檀凝神望着，忽的雾气中幻化出一只面目狰狞的狌兽，探着头像是要挣脱什么。外层的黑雾撤去，黑色的骨架剧烈地晃动着。

　　骨架开始散开，雾气慢慢重新凝聚，一群黑影在逃窜，忽的那雾气幻化出利爪狠狠地刺穿黑影的头部，一双双无形的手粗暴地摔打、折着那些黑影。

　　楚临谣呆呆地看着空中雾气幻化出的笼子，以及笼子里挣扎死去的猎户。

　　“它，它是在重现吗？”

　　木檀看着那些雾气慢慢散开，风里带着低低的哀嚎，似怨恨似哀求。那黑气把人影包裹住，一股雾气开膛破肚般渗入人体。

　　那人影剧烈挣扎，雾气裹住那些凄厉的惨叫。慢慢地，那人影不再晃动，肉渐渐地流失，雾气散去，一具骨架浮在空中。

　　顾长笙看着，皱起了眉，这邪物行事时，皆有人守在门口，却听不到任何的声音。偏偏这无声的挣扎，更让人绝望。

　　寐兽眯着眼，声音渐低，似是在轻声呢喃。那雾气飘着，晃动几下又慢慢浮起来。

　　几个人在追着一只狌兽，那狌兽被关起来，周围的人脸上开始出现狞笑，渐渐与狌兽挣扎的脸重合。

　　一座道馆出现，狌兽开始挣扎，挣扎时咬到了旁边那人，那人退开后拿剑插入狌兽的嘴中。

　　木檀闭了闭眼，复睁开。

　　那狌兽尚有一息，它躺在案板上护着腹部，手慢慢地向前够着，案板前的人一刀砍上去，手臂化成雾气散开。那人拿剔骨刀划开狌兽的腹部，一只成型的小兽被掏出来。

　　雾气中有低低的嘶鸣声，压抑痛苦，雾气凝聚起来，慢慢向上托起一只未睁眼的小东西来。

　　雾气散开，从中心涌出一股黑气来。那黑气开始挣扎，木檀看一眼寐兽，伸手把伞握住，紧紧地盯着那团邪气。

　　顾长笙跟楚临谣回过神来，凝神注视着那邪祟的动向。

　　寐兽的啼叫声渐渐变得急促，木檀拧着眉，脚微微撤后一步。

　　黑气中显出一张呲着牙的狌兽，寐兽开始立起身来，单脚蹦了几蹦。雾气幻化出的狌兽表情狰狞，像是在挣脱束缚。

　　木檀看着正舒展翅膀的寐兽，狠狠地唾骂它一句，木檀“啪”地一声把伞一甩，飞身上前，沉声道：

　　“把这邪祟围住，它要逃！”

　　话音未落，黑影陡然冲到上空。寐兽忽的停了声音，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飞跑了。

　　楚临谣看着那个毛滚滚的白影利落地飞走，有瞬间的呆愣，看到木檀上前，才慌忙摇了摇铃赶上前。

　　木檀释放出灵力，伞凌厉地挥打着那股怨气。楚临谣排开符阵，挥手围困住那邪物。顾长笙劈开一道道剑气，剑气划破黑雾。

　　那邪物左冲右突，符阵渐渐有些晃动。其他各处传来的铃音也有些急促。

　　楚临谣咬破手指不停地画着，顾长笙顾不上看她，挥着剑的手有些颤抖。

　　“顾长笙，楚临谣，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