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3)
江向荣笑道:“是江某唐突了,不过姑娘的气质真是容易让江某多想了。”
朝赋懒于与他客套斡旋,直截了当道:“江大人,可否借我城中名册一看?”
江向荣面色微变,道:“如今疫病严重,圣上已命各城将名册统一交于皇城。不凑巧,十日前已交由皇城了。”
为何要上交祭都?
“这次染的是什么疫病?”
江向荣道:“还不清楚,只知道病发的快,一旦染上,须臾便可丧命,传染性极强,也还不清楚如何传染。”
“有多久了?”
“半月有余,光我这一座城,便已丧命七万余人。”
朝赋眼眸微闪,起身告辞:“叨扰了,夜已深,就不打扰江大人休息了。”
江向荣也是起身,道:“二位姑娘慢走。”
李旋随着朝赋一路前行,如今疫灾闹的人心惶惶,客栈全都关紧了门不开张。
“朝赋,我们不会睡大街吧?”
朝赋则是七拐八拐进了一条小巷,才道:“我们得回江府。”
“啊?”
“你没听江向荣说这城已死了七万人了,若是十日前上缴了名册,这城中也无官兵清点人数,他又是如何得知这七万人的。”
李旋听完,搞明白了,敢情这江向荣明目张胆诓骗他们呢。
“那我们去偷?”
朝赋:“这是偷吗?”
朝赋与李旋来到江府后院墙外,不愧是一城之主,院墙也修的极高大,朝赋二人纵身跳入后院中。
“名册会在哪啊?”李旋压低了嗓子,极其小声说道。
朝赋领着她来到一处厢房前,此刻已剪烛,一片黑暗。
“既然需要频繁修改,自然是要时常出入,但又为了不那么明显,女人,是个很好的掩护。”
“那哪个是他最宠爱的?这么多间院子,一个个找岂不天亮了。”
朝赋指了指前方不远处的屋子,李旋眼神疑惑,朝赋解释道:“方才在高墙上,许多后院中的灯还是亮着的,说明都在等江向荣大驾光临,唯有这间早早熄灯。”
李旋恍然大悟,向朝赋比了个大拇指。
二人站在房门前,推开。
里面的人似乎停了动静,朝赋挥手将灯点亮,赫然是一位娇媚少女正急匆匆披起衣裳,见有人闯入,面色惶恐,张开嘴就要尖叫。
李旋上前一掌将其劈晕过去,江向荣则是又惊诧又有些讨好,提起裤子披了外袍,道:“二位姑娘,这是?”
朝赋手一挥,齿闾飞萤从袖中飞出,围绕在江向荣四周,江向荣没见过这奇特灵物,看着齿闾飞萤颇是好奇。
渐渐眼神混沌,眼睛缓缓闭上,自言自语起来。
“是他的主意,我只是例行办事!
不!不可以说,说了会折寿的!这是天机!
在......在小幺妆匣第三格...
江正怎么可能分辨的出来,我给他的,呵!不过是个印本。”
朝赋收回了齿闾飞萤,江向荣歪歪扭扭倒下。
没想到,江向荣竟然如此胆大呈上了假名册,天机?应该是套不出话了。
朝赋顺着江向荣的话从妆匣中找出了名册,翻开阅了一番,果然不出她所料,几乎所有陨者以下的修炼者及百姓都染上了疫病,或者说这根本不算疫,而是蓄意为之。
几个时辰前那群官兵说什么江正那个老皇帝早该下台了,凭着江向荣也敢欺瞒君主,看来祭都的情况也不乐观。
“李旋,带上他,去祭都。”
李旋上前拽起江向荣,勉强帮他扣好凌乱的衣衫,二人扛着就出了江府。
李旋有些累到,喘着粗气道:“我们......还坐船吗?”
朝赋鼻尖也有薄汗冒出,道:“这离祭都有些日程,御剑吧。”
李旋有些担忧,道:“这么远,吃的消吗?”
朝赋颔首,趁夜前行,此刻星月之下,俯瞰下方,没了万家灯火,只剩死寂。
行至半道,灵力有些不稳,李旋见她面色有异,问道:“还行吗?不行的话我试试吧。”
朝赋微微摇头,道:“这剑不听话,我怕它被你揍。”
李旋畅然笑出声,一路上倒还算安稳,李旋看着越来越近的民宅街道,问道:“到了祭都,我们落脚哪?”
朝赋想着那许久未见的人,回眸道:“不会彻夜无眠了。”
祭都的情况似乎比沿城更糟糕,修炼者云集,不达陨者之上的修炼者,百姓数不胜数,此刻尸横遍野竟是无人去搭理,一路而来,随时随地可见一个好好的行人煞时喷血倒地身亡,路过的或有加快脚步惊慌而逃或有见怪不怪。
来到熟悉的福满客栈前,没了小厮门口坐镇,朝赋推门进去,屋内却是亮着灯的,小厮正一遍遍擦拭着许久没有客人积灰的桌子,见朝赋来了,先是略有震惊,随即道:“沈小姐来了,洪老在二楼雅间。”
“多谢。”
李旋看着这间有些奇怪的客栈,见朝赋已上了楼,赶忙跟了上去。
还是一如既往的雅间,只是洪老的灰白胡须比她离开时又要长上一些了。
“回来了。”
“不然呢。”
洪老掂着眉头笑道:“沈大小姐出去一趟嘴皮子倒是溜了。”
李旋:“见过前辈。在下李旋。”
洪老一看多了个面生的女娃娃,道:“不算前辈,就是个老头子,不必这么拘束。”
李旋直起身,看向朝赋,朝赋问道:“伏羲国这次的疫病,您这么看?”
洪老顺了顺胡须,思考着踱了几步,答道:“天灾躲不过,人为更难逃。”
朝赋默然,道:“所有城主都将名册递了上来?”
洪老点头,李旋欲言又止,朝赋眼神示意不必说出来,李旋得了示意,默默看着。
“朝中局势还稳定吗?”
洪老有些无奈道:“老皇帝痛失两子,一病不起,三皇子意欲......”
之后不言而喻。
“江屿,江子呈对吗?”
洪老点了点头,朝赋向洪老走进一步,道:“所有城主的名册都已上交,我需要去查阅一番,你可知道放在何处。”
洪老叹息,坐回桌旁,抿了口清茶,道:“都在三皇子那管着呢,老皇帝都神志不清了哪还有力气下令,不过是三皇子挟天子以令诸侯罢了。”
“他以往从未表露出过野心,如今老皇帝一病不起,又不缺长子监国,再者,他从何而来那么大的权力以及兵力。”
洪老一杯茶见底,放下了茶杯,缓缓道:“推波助澜,他只是表面上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