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往常一样,沈漫化回原型跟随沈朗出府,把沈朗送到宫门口后,就会自行离去,上街游玩。
走在热闹的大街上,看着结伴而行的凡人,忽然想到,她已经好久没有与山中精怪朋友们见面了,方向一转,来到位于城郊的深山中。
多日未见的精怪也热情欢迎沈漫,一个熟悉凡间事物的千年玉石在她们这些花花草草的眼中可是学习的楷模,每次带来的故事又极为生动感人,日复一日的无聊修炼需要新鲜事物的刺激。
小精怪们年纪不大,正处于活泼好动的年纪,奈何修为不够化不了形,只能日日夜夜守在寸土扎根的地方,潜心修炼,只能靠沈漫带来的故事打发漫长的日子。
沈漫是个颇有长辈风范的灵玉,用故事哄完这群小家伙们哈哈大笑后,又颇为细心地给精怪们浇水施肥,这么折腾下来天都黑了,在小精怪们恋恋不舍的目光中终于离开深山。
她与沈朗起居的院子偏僻寂静,平日里无闲人在院中逗留,偌大的屋子除了他俩没有人会在夜晚点亮烛火,远远看着屋子漆黑一片,无人活动的痕迹,沈漫使用灵力隐形,蹑手蹑脚地来到沈老夫人的院子里,果不其然,那相伴多年高挑秀雅的熟悉身姿立于院中,有那人出现的场合,沈漫的眼里便容不下其他人。
浮光一至,沈漫化回原型,趁人不备,紧紧地贴在沈朗的脖颈处。
脖颈突然传来的温度直至心房,平坦的衣领处略微凸出,不过并不明显,使刚才与沈济对峙的冷峻的面容略微地缓和几分。
沈老夫人循规蹈矩,重视府规,一院子的下人们年纪轻轻就十分方正,规规矩矩地站在厅堂两侧,等待主子们的差遣。
今日难得,见两位少爷都早早地回了府,沈老夫人兴起,差遣着身边的人,邀两位少爷共用晚饭。
彼此知道对方憎恶自己,可碍于沈老夫人的面子,不得不出席。沈老夫人虽年纪一大把,可沈府大量的财富还是掌握在她老人家的手里,为了那些钱,沈济咬着牙也要装出关心弟弟的模样,当年亲娘被官府抓住砍了头,不也是让自己得到这些嘛!绝不可能让这些努力前功尽弃!
沈济才华、相貌虽不如沈朗出众,可放在人群里也显眼得很,为人健谈,出手大方,为官短短几个月,上下级无不称赞。
可再怎么优秀,提到沈府,大家永远只记得沈大状元的存在,那日宫宴之后,容元公主更是亲自守在宫门口,这是多少人梦寐以盼的,多年的低人一等,早就使沈济对沈朗恨得牙痒痒的,只要给沈朗添堵,他就高兴。
饭菜上齐,沈济殷勤地给沈老夫人夹菜,一声声祖母叫着,哄得老夫人好不开心!
沈老夫人被哄得高兴,少见地对平日里并不看重的庶孙也算真情地叮嘱了几句。
沈济听话地笑了笑,乖巧地点着头,细长的双眼却时不时打量着坐在对面的沈朗。看着沈朗不为所动的样子,心里莫名憋着一堆火。
看着面前装着清酒的杯子,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上扬,慢声细语道:“祖母,那日的宫宴阿朗可是风光得很啊,为归来将士们所提得诗被圣上大加赞扬,连容元公主都对阿朗刮目相看。宫宴散去,容元公主可是在宫门口亲自送阿朗出宫呢,今日散朝,又派贴身的女官送来好些东西呢!”
被公主青睐对于商贾之家可谓是无比至高的荣誉。沈老夫人不动声色地看着自己宝贝嫡孙尤为天人的相貌,或许让公主嫁入沈家未尝是件不可能的事。
“阿朗,沈济说得可是真的?”沈老夫人询问道。
沈朗放下筷子,恭敬回道:“祖母,却有其事,只是孙儿与容元公主不过泛泛之交,圣上也颇为忌讳,前朝官员与后宫有所牵扯,为了仕途,孙儿以后不会与容元公主有所牵扯。”
公主与官员有交情是所有忌讳,如果那个人成为驸马呢....
沈老夫人未直接反驳,只交代了管家准备一些厚礼回赠容元公主,原想这些东西由沈朗亲自送去,效果更好,可看了看沈朗的表情,话语一转,让沈济代为回赠。
见这饭吃得甚有效果,沈济憋在心里的烦闷也降了几分,不由地多想了几分:“如果沈朗成为驸马,这仕途可就到头了,一个入赘的外人对沈家的财产可没有什么发言权,到时沈家的财产由谁做主可就说不准了...”
对于庶兄打得那些上不了台面的小算盘,沈朗心知肚明,毕竟什么样的人才能生出什么样的种,是时候该给些教训了。
晚饭结束,天已漆黑,沈朗谢绝沈老夫人派人护送回院的好意,身着一件青袍手提灯笼,独自回院。
夜风吹起,天气变凉,沈朗穿得单薄却出了一层薄汗,感受着全身的热量从脖颈处缓缓传来,冷冽的表情已松动了大半:“最近你回府的时辰越来越晚,与我讲得趣事却越来越少,是否在外面养了个男精怪啊,收拾收拾准备离府啊?”
“哪有的事,不过是回到山里给那些小精怪讲故事、施肥浇水而已。再说,哪里会有你这般好,供吃供喝、给银子花,还有天底下最好看的人在我眼前与我解闷,除非你撵我,否则我才舍不得走呢。”这番无赖的说辞,把沈朗的心说得暖暖的。
启蒙之后,沈朗知晓男女大不同,与沈漫相处时行谈举止已多加注意,可听到少女甜糯糯的声音,这些防线便不堪一击,年弱时身体虚弱,对生活没有盼头,却因为她的三言两语度过一年又一年的夏热冬寒,被人拿捏着的感觉并不好受,唯对她,他不想反抗。
她已有能力化为人形,见到她化形后的样子,他甚至比她还要高兴。睁开双眼,感受到少女白里透粉的小脸蛋贴着自己的脖颈,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睛只有自己的身影时,那一刻就算要他去死都愿意。
“若你遇到喜欢的人同他一处,不必回来也没什么的,毕竟你我本质不同,待我离去能送我一程,我便知足。”沈朗知道自己身体不好,原本幼年就该消失的人活到现在就已经是奇迹了,她与他不同,玉石化身,千百年的时间都在等着她,他不奢求别的,只希望他消失在人间时,在她心里能留下一丝印象,哪怕记不住名字也行。
可看到沈漫的圆溜溜的小脸蛋,他发现自己越来越舍不得这世间红尘,一想到将来她会与别的男子相处,内心就有燃不尽的妒火。
躲在沈朗脖颈处的沈漫听得沈朗的话心里揪揪得疼,沈朗说得对,纵使自己有天大的能耐,也改不了上天注定的命格,从衣领处探出头,望着沈朗与平时差别无二的神情,沈漫这心就更难受了,抿着嘴一言不发,心疼这个与自己相出十二余年的可怜儿。
即使回到屋里,沈漫也未变回人形,由着沈朗把她放在软绵绵的床铺上,身体接触床铺的瞬间,沈漫感到自己在外奔波一天的疲倦顷刻爆发,躺在床铺上懒洋洋的一动也不想动。
洗漱结束的沈朗吹灭了烛火,盖上了棉被,把窝在角落里的玉石小心翼翼地放在自己的耳旁,轻声叮嘱道:“过些日子,翰林院大批的书籍需要整理,我恐怕不能早些回府,那沈济盯得我又紧,不定派多少眼线守在我身边,你要小心些,别叫那些人伤了自己。”
沈朗侧头看着耳边泛着柔光的玉石,带着青盐味的气息轻抚过沈漫原型的玉石上,引起阵阵酥麻的感觉,全身不由自主地抖了抖,拱了拱身子回道:“放心,我会小心的,几个凡人而已不在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