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要走，自然越快越好。

　　一行人连夜收拾了行装，第二日天不亮就出了城。

　　等宫里收到消息时，一行人已走出大半日的路程了。

　　“曲家这事就这么完了？”苏笑寻掀起帘子往外看了一眼，天气有些阴沉，没准路上会下雨。

　　“不然呢？”顾云琛也注意到天色不好，趁着她掀帘子的时候吩咐了两句，示意车队速度再快点，马车终于开始有些颠簸起来。

　　苏笑寻闻言，神色并没有轻松多少。

　　“怎么突然想到这个？”顾云琛有些诧异。

　　“你说真正的幕后之人会是谁？”

　　苏笑寻将帘子绑在一侧，探了半个头出去。

　　外面狂风大作，不时发出“呜呜”的诡异声响，树叶哗啦啦吹落了一地，下一刻又被扬得漫天飞舞，虽然是上午，却如同夜幕来临前般阴沉。

　　“你觉得呢？”顾云琛反问道，他的声音在风里被吹得有些微弱。

　　“那要看我威胁到了谁。”苏笑寻思索了一下，分析道，“国师对我有些警觉，但还不至于到他亲自出手的地步。”

　　“如果我没有及时发现，中了陷阱，那么从整个事情会导致的结果来看，无非是我被你休了或者以死谢罪，甚至可以怀疑到我腹中胎儿的血缘关系。这人的目的，要么是我这个位置，要么是孩子。”

　　“我记得太子无后？”苏笑寻问。

　　顾云琛点点头。

　　“但我不认为曲清欢跟太子能联手。”她又自言自语地否定，“至少我没见着他俩在席间有互动……对了，互动！”

　　苏笑寻眼睛一亮。

　　“我记得曲清欢晚间的时候跟那个谁坐一起！”

　　顾云琛失笑，“我还当你只顾着吃了，居然还有空看周围？”

　　苏笑寻有些不服气，“我当然有看。”只不过记不得名字罢了。

　　虽然因为国师的缘故，她没有贸然放出神识，但有了初次进宫的前车之鉴，她哪敢不多个心眼。

　　“不容易，进步了。”顾云琛早就知道那晚什么情况，但听她自己分析出来，还是觉得有些欣慰。

　　“迟少雅行事过于急躁，有心人观察一下，很容易发现破绽。太子虽然没有跟他们联手，但在支开我上面还是出了力气。”

　　他接着苏笑寻的话补充。

　　“这事表面看起来像是曲清欢与迟少雅共同所为，但实际从一开始，迟少雅应当就计划好了让曲清欢背锅，甚至连太后、曲妃、婢女、侍卫都有算计在里面。如果对象不是你，可能真就得手了，而一旦得手，没有人会在意中间发生了什么，破绽也就不存在了。”

　　苏笑寻双手支在膝上，捧着脸看向他。

　　“太后眼里容不得沙子，出了事绝对不会包庇你。”

　　“曲家一心想让曲清欢傍上高枝，所以借曲妃之手，送人入宫，也当承担后果。”

　　“婢女和侍卫就更好拿捏了，家里人当做威胁，或者许诺些别的好处，反咬一口再简单不过。”

　　“要说这里面唯二的变数，一个是国师，另一个就是你了。”

　　“曲清欢本来最多落个禁足的下场，因为你的插手，受到反噬，精神失常；遇上了因为服用国师敬献的丹药、变得精神亢奋的皇上，结果就有点不太受控制了。”

　　“迟少雅原本想将你从王妃的位置上拉下来，结果变成了曲清欢身败名裂，曲家遭受牵连，自己也被太后不喜。”

　　“所以说这宫里发生的每一件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小事，可能谁都不无辜。”

　　苏笑寻注意到他用了“皇上”和“太后”两个称呼，言语间似乎并没有过多敬意。

　　“你无辜吗？”她不由自主地问道。

　　“当然不，”顾云琛微笑，黝黑的眼眸深沉，“我以为你早知道了，这皇宫里，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

　　车窗外，酝酿了一上午的雨，终于“哗——”地一声下下来了。

　　*

　　树木茂密的林间小道上，苏笑寻一行的车马正停在路旁修整。

　　雨下得实在太大了，以至于顾云琛不得不改变主意，找个地方避雨。

　　他们早已进入了山林地带，荒无人烟，只得捡着这枝杈繁茂的地方，靠着树叶遮挡一下。

　　苏笑寻在车上坐了半天，有些闲不住，便跑下去了。

　　顾云琛倚在窗边看她在不远处东瞅瞅西看看，神色莫辨。

　　“爷与苏姑娘说这么多，就不怕把人吓跑了？”沈言蹊顺着他目光看去，一袭青衫的少女也没打伞，无忧无虑地在林间漫步。

　　“我是让她提前感受到皇宫的残酷。”顾云琛回过头来晲了他一眼，“你最近话很多。”

　　“彼此彼此。”沈言蹊毫不见外地在他身旁坐下来，拿了个桌上的果子吃了，“您准备怎么让苏姑娘开窍？”

　　“自然是……顺其自然。”

　　“哟，看来是信心满满。”

　　顾云琛对于他的打趣向来是左耳进右耳出。

　　“我觉得我需要改变下对她的看法了。”

　　“怎么说？”沈言蹊对于主子的八卦一向是兴致浓厚，尤其还是他主动提及的。

　　“以前觉得是只单纯无害的傻兔子，现在嘛……”

　　他眯着眼睛看向外面，眼里闪过一丝愉悦。

　　“牙尖嘴利的兔子。”

　　“嗤——”

　　沈言蹊毫不犹豫地讥嘲，觉得自己听他说这话简直是浪费时间到了极点。

　　“只是牙尖嘴利算什么，那只分明能咬死人。”

　　顾云琛懒得理他。

　　事实上他说的没错，苏笑寻的进步简直是肉眼可见的。

　　他虽说有让梅花教她道理，但若是没有悟性，教再多也没用。

　　有些人生来七窍玲珑，一点就通。

　　再配上那该断就断的果决与勇敢，仿佛就没有能够难倒她的事。

　　“你不是问怎样让她开窍吗？”顾云琛突然开口。

　　沈言蹊洗耳恭听。

　　“本王不知她从哪里来、有什么秘密，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只有与她平起平坐、甚至超过她，才能真正入得了她的眼。”

　　……

　　林间。

　　苏笑寻走走停停，渐渐远离了众人。

　　山林人迹罕至，草丛里、大树下……居然也能看到些寻常草药，虽然不是灵植，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她边走边采，边采边往空间里扔，在外人眼中，也不过当她是将东西放进了储物镯里。

　　仅仅这么一小会儿，她就挖到了不少，甚至还摘了些野生的果实。

　　直到——

　　“前方两里地外，有特殊灵植出世，请火速前往采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