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过了刚才的事，接下来的敬茶都很顺利。

　　许是都顾忌着顾云琛的伤，皇上和皇后几乎都没再说什么。

　　苏笑寻蹲在顾云琛旁边，拿了帕子小心地给他擦嘴边的血渍。

　　顾云琛抓住她的手，轻轻摇了摇。

　　“皇祖母、父皇、母后，既然无事，儿臣就带王妃先行告退了。”

　　皇帝皱了皱眉，“朕已宣了太医来为你诊治。”

　　“多谢父皇挂心，只是太医来了也还是那些说辞，儿臣身子自己知晓，老样子罢了，回去吃点药就行。”

　　皇帝沉默了一下，不置可否。

　　两人带着赏赐上了车，眼见车轮转动，苏笑寻那根紧绷的弦终于松弛了下来。

　　“我给你看看。”

　　她又要去拽顾云琛的手，顾云琛却轻轻一抬，躲了过去。

　　“你这人怎么回事啊，几岁了还怕看大夫！”

　　苏笑寻急了，上手就要再去抓。

　　顾云琛无奈使了巧劲把她手摁住，顾忌到外面有人，凑到她耳边轻声说：“我没事，就是舌头有点疼。”

　　苏笑寻：“……”没想到你是这样的瑞王。

　　她终于放下心来不再挣扎，回过神来时，这才后知后觉两人的距离有点太近了。

　　顾云琛的呼吸声还打在她耳畔，她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对方心领神会地松开了她的手。

　　“你倒是装得挺像模像样。”

　　“本身就是个病秧子，装病难道不是最简单的事吗？”

　　苏笑寻皱了皱眉，这自嘲一般的话语让她听起来有些不舒服。

　　然而顾云琛却不欲在这话题上多言，冲她招了招手，示意她看过去。

　　就只见他伸手不知道按了哪里，里侧突然弹出一个暗格来。

　　苏笑寻有些好奇地凑过去，里面放着一堆瓶瓶罐罐。

　　顾云琛在一众瓶子里挑挑捡捡，最终拿了个通体瓷白的四方小盒出来。

　　“脸扭过来。”

　　苏笑寻不明就里。

　　顾云琛打开盒子，手指从里面抠了一坨浅绿色的脂膏出来，就要往她脸上糊。

　　苏笑寻下意识就要躲。

　　“别动。”

　　顾云琛抬手虚虚地捏住了她的下巴。

　　他手心还攥着那盒子，手上几乎没使什么劲，苏笑寻却一动也不敢动。

　　她眼睁睁看着那坨绿色的东西糊上了自己的脸颊，清凉的膏体被均匀地涂抹开，原来有些火辣辣的地方也随之舒服了起来。

　　等等……火辣辣……

　　苏笑寻脑子里闪过太后那只玳瑁护指套划过自己脸颊时的样子。

　　原来是这样吗……

　　“你倒是细心。”

　　“爱妃是我瑞王府的脸面，怎么能让‘脸面’有损伤呢？”

　　苏笑寻瞪了他一眼，顾云琛这才低低笑出了声，安慰她道：“放心吧，不会留疤的。”

　　他又多涂了两遍，苏笑寻半边脸被他揉捏着，含混不清地回他，“不涂也不会，不用介意。”

　　顾云琛哪里见过比她还不注重自己脸的女人，叹了口气，“可我介意。”

　　“你是在撒娇吗？”

　　顾云琛手一抖，药膏险些滑到苏笑寻眼角。

　　苏笑寻丝毫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话，而是有些困惑地问道：“我能感觉到你在愧疚，为什么？”

　　顾云琛怔了一下，没想到这故作轻松的气氛就这么被苏笑寻直截了当地挑破。

　　“我还以为我够自然。”他放下手，把药盒盖上放了回去。

　　温热的指腹离开，苏笑寻竟隐隐生了点失望的感觉，她把原因归结为那人手法还不错。

　　“那毕竟……是我皇祖母。”

　　顾云琛打开一旁的柜子，从里面取了件干净的大氅出来，给苏笑寻披上。

　　“可泼我水、划我脸、逼我下跪的并不是你，你为什么要替别人感到愧疚？”

　　顾云琛一时竟无言反驳。

　　“你既不赞同她的举动，又何必非要将自己与她捆为一体。”苏笑寻没拒绝他的好意，径自将衣服穿上，“我这个人一向恩怨分明，不兴搞你们那些连坐。”

　　顾云琛被她逗笑了，“你还知道连坐？”

　　“那当然。”苏笑寻点点头，“我这人一般有仇能报当场报，绝不吃亏，所以你真不必介意什么。”

　　顾云琛听她那煞有介事的语气，心里顿时涌上点不好的预感。

　　“你做了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我这人脸皮薄，都看我出丑多不好意思，我就礼尚往来给水里加了点料。”

　　“……”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有分寸呢，最多是身体虚点，不会有什么实质性伤害的！”

　　“……”

　　顾云琛看她那一脸得意的模样，一时不知道是更好气还是更好笑了。

　　“你不怕他们发现？”

　　“放心吧，一视同仁呢！大家最多会觉得水不干净，不会怀疑到我头上的。”

　　顾云琛简直不知道是不是该夸她，那么短的时间内还能顺手去下点“药”反击一下，并且计划还挺周密，有勇有谋。

　　当然这话他也只敢在心底默默调侃一番，真说出来，以对方那没心没肺的样子怕是会当真。

　　苏笑寻显然并不在意他什么想法，这会儿已自顾自地翻出了太后、皇上和皇后赏赐的东西，打开盒子一一去看了。

　　顾云琛看她那专注的样子，没忍住也凑了过去。

　　太后赏的是一对阴阳玉佩。

　　顾云琛一眼看出那是用丹阳玉雕成的。

　　启国境内其实并不产丹阳玉，这应当是当年他大败承国，对方进贡的东西。

　　虽然看起来不寒碜，实际上还真是个随随便便打发的意思。

　　他心思转过几转，明智地选择了闭嘴，虽然他觉得苏笑寻可能也并不在意这玩意儿来历。

　　可惜，这回他却是猜错了。

　　“丹阳玉？”

　　苏笑寻眼睛蓦地亮了。

　　“是丹阳玉，不过有什么特别吗？”

　　顾云琛有些不解，这东西即使是在承国境内，也不过是用来雕刻一些皇族专用的摆件、配饰等。

　　他把这东西的来历及用途简单介绍了一下，就见苏笑寻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那模样仿佛他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情。

　　然而苏笑寻也没给他解释，只是小心将玉佩收了起来，并且开始念叨自己真是错怪了太后这个好人。

　　顾云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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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个打开的，是皇后送的。

　　里面搁着一副金嵌玉的头面，正是时下最受追捧的款式。

　　顾云琛忍不住嗤笑一声，皇后这点小恩小惠收买人的算盘，打得倒是挺响亮。至少一看就是费了心投人所好的，目的大概就是为了膈应他。

　　然而苏笑寻显然不是一般人，只是扫了一眼就合上盖子扔到了一旁。

　　顾云琛脑子里再度缓缓冒出一个问号来。

　　现在这情况，他倒有些看不懂了。

　　还没等他有所表示，苏笑寻已经打开了最后一个盒子。

　　皇上送的东西顾云琛闭着眼睛都能猜到，他甚至已经不想再看。

　　然而苏笑寻却在打开盒子的那一瞬，低声惊呼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