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这话，我就听不明白了？”

　　苏笑寻走到一旁坐下，丝毫不见外地给自己倒了杯茶水。

　　“你不过是我家捡回来的一条狗，谁给你的脸跟我互称姊妹？”

　　孙文雅见她还敢摆谱，顿时脸色一沉。

　　“说的也是，”苏笑寻端着茶碗，笑吟吟地看着她，“我是名正言顺的瑞王妃，你不过一尚书府的庶女，有什么资格做我妹妹？”

　　“你！”

　　“你什么你，本王妃念你年纪小，刚才那话就不放在心上了。再有下次，定替你父母好生管教管教。”

　　孙文雅气得脸都白了，她原以为苏笑寻是个软柿子，谁料千算万算，对方竟是直接装傻不承认。

　　“你、你不过一无耻的冒牌货，要不是我孙家，哪轮得到你当王妃！”

　　苏笑寻面露惊讶，“你孙家竟有决定王妃人选的权力？”

　　孙文雅哪里碰到过这种“软钉子”，还要说些什么，被人一拉，拦在了身后。

　　“娘——”

　　孙徐氏早在这三言两语中看出苏笑寻不是好对付的主，又仗着王妃身份。自己女儿如此冲动，只会让对方气焰更甚，那他们之前的计划就全完了。

　　她轻瞥了眼孙文雅，示意她不要多言。

　　“雅儿说话冲了点，还请姑娘见谅。”

　　她冲苏笑寻点了点头，姿态倒是放得挺低。

　　苏笑寻微微有些诧异，倒是没想到对方能屈能伸。

　　“不过……”孙徐氏话头一转，“姑娘眼下虽是春风得意，但也别这么快就和我孙家撇清关系得好。”

　　苏笑寻挑了挑眉，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姑娘有没有想过，倘若有朝一日失了王爷的心，没有了‘娘家’撑腰，会是个什么下场？”

　　言外之意，她们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那依夫人之见，我坐上这王妃之位，还当感谢你们不成？”

　　孙徐氏见她语气有所松动，赶紧趁热打铁。

　　“未经姑娘允许，将姑娘送去代嫁，确是我们的不是。”她仿佛诚心道歉，“所以，我正是来弥补过失的。”

　　“此话怎讲？”

　　“我来寻求合作。”

　　苏笑寻微微一怔，觉得这家人倒真是敢想敢做，于是顺着她话说下去，看看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你凭什么以为，我会与你们合作？”

　　“你虽成了瑞王妃，却也当知那瑞王是个命不久矣的瘸子。自古母凭子贵，有了孩子才意味着安全，而瑞王眼下这等模样，显然不会有后。”

　　苏笑寻点点头，心里想的却是顾云琛也太惨了，总是被人惦记生孩子的事。

　　从医者的角度来说，她其实是想替他辩解一二的，比如他只是膝盖以下没了知觉，又不是伤了腰椎；但从谈话对象来说，她才懒得多费口舌。

　　孙徐氏以为她听进去了，又继续道：“没有孩子傍身，说句不敬的，他一闭眼，你也只能落得个陪葬的下场。王妃之位再风光，也比不上人活一口气。”

　　苏笑寻顺着她话，故意叹了口气。

　　孙徐氏却将这声叹息误以为是说中了对方心事，心中更是暗暗窃喜。

　　“我孙家虽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但在这皇城里也勉强能占上一席之地。你我合作，有我孙家保你，即便将来瑞王驾鹤西去，你也能继续做你的瑞王妃，享受数不尽的荣华富贵。”

　　这理由看似诱人，实则根本经不起推敲。

　　苏笑寻只觉得可笑，却深知演戏还是要继续，只能故作疑惑。

　　“可我听说，这王妃之位本就是妹妹的。既有如此好处，妹妹为何不愿意？”

　　孙徐氏早知她定要询问，不慌不忙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说辞。

　　“雅儿她自小顽劣，若真嫁去了皇家，恐不习惯那些规矩，难免冲撞了贵人。我与她父亲，多年来也只得这一孩子，所以想留她在身边多些时日。”

　　说到这里，她竟微微红了眼眶。

　　“将姑娘你送去，也是我一念之间冲动犯傻。希望你念在我爱女心切，不要迁怒于她。”

　　一旁的孙文雅哪里见过这种场面，慌忙跑上前去抱住了母亲。

　　“娘——”

　　竟是也要哭了出来。

　　苏笑寻被这一幕逗乐了，这孙文雅可真是个没心眼的。

　　不过却也正合了那孙徐氏的心意。

　　她抱着孙文雅轻轻拍了拍，母女俩母慈子孝地温存了一会儿，这才又转向苏笑寻。

　　“况且姑娘当时昏迷不醒，我们也是想着王府条件好，可以让太医为你诊治一番。”

　　她忍着眼泪，深明大义的模样让苏笑寻顿时如同做了恶人一般，心里便莫名起了点胜负欲。

　　不就是哭嘛，谁还不会？

　　她垂下眼，似乎是受了两人影响，声音有些哽咽，“可我这人没什么出身，更不懂规矩。昨日才在宫里得罪了太后娘娘，若不是有王爷护着，定要下大牢受一番苦。”

　　说着拿出手帕，假意低下头攒着眼角。

　　孙徐氏心道鱼儿终于上了勾，强忍住心头暗喜，好言劝道：“你也不用太过着急，王爷喜欢你，肯护着你，这就是你最大的筹码。倘若真有那么一天，我定会去太后面前为你求情，孙家作为你的‘娘家’，一损俱损，也会坚决护你到底。”

　　苏笑寻轻轻抽噎了一下，“那我该怎么做？”

　　“我且问你，王爷可曾知道你的真实身份？”

　　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

　　苏笑寻假意摇了摇头。

　　“你治好了他，他就没有怀疑？”孙徐氏的语气急促了起来。

　　“我告诉他，我曾读过一本医书，里面恰好记载了他那时的症状，也是误打误撞救了他一命。”

　　“所以你并不懂医术？”

　　苏笑寻腼腆一笑，“我不过是运气好。”

　　孙徐氏感慨，“这是你之幸，也是瑞王之幸。”

　　她上前握住苏笑寻的手轻轻拍了拍，“今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你大可将我视作你的母亲，有什么体己话、受了什么委屈，都可以回来跟我倾诉。”

　　苏笑寻故作讶异，“那怎么好？”

　　孙徐氏笑道：“你本就是从我孙家出嫁，这里就是你的‘娘家’，有什么不好。”

　　“那……‘母亲’可有什么事要我做？”

　　“没什么需要你做的，只要你与王爷和和睦睦，就比什么都好。”说罢她又顿了一下，“只是……近来外面风言风语太多，王爷大概对之前更换王妃一事心存误会，还需要姑娘你费心去解释一番。”

　　她像是一个一心为孩子着想的母亲，“毕竟同在朝堂，又都是亲家。冤家宜解不宜结，互相帮衬对王爷也是好处多多。”

　　废了这么多口舌，苏笑寻才终于明白了孙徐氏的意思。

　　说什么互相帮衬，敢情是想盼着在瑞王死前，借助她给孙家争取最大的利益。

　　亏她以为孙家谋划了什么惊天大阴谋。

　　她那点搞事的念头，被一盆冷水泼了个透心凉，心中更是失望不已。

　　便不想再与孙徐氏虚与委蛇，冷冷地抽回了对方握住她的手。

　　“倘若，我不答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