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苏巧汐在星儿的伺候下层层叠叠的穿上了繁重的服饰,妆容也浓艳了几分,偏红的宫装衬得她相较起往日的素净,更多了几分贵为太子妃的庄重之意。
绥素则换上了不招摇的新衣裳。
苏巧汐原想让素素装扮成清纯佳人、不显得突出便好,没想素素天生便漂亮的紧,如今这般随意的一搭一穿,依旧惹眼。
此刻,绥素正聚精会神地盯着镜中的自己,齿间叼着簪子,柔顺的长发用雪白的指间别扭地梳理着,正当她想将它们一络络盘成发髻时,最终的效果仍却松松垮垮。
即便看着还是好看的……
绥素捂住脸,仰天长啸。再好的耐性也被这恼人的精细活给一点点磨光了。
苏巧汐被逗笑,走上前,在绥素身后为其梳起了发髻。
绥素见苏巧汐来帮自己,不由便松了肩膀,嘟囔着吐起苦水:“之前都是能看就行,如今要进宫,才发现这连最为普通的发髻都是这般困难。”
苏巧汐挑眉,手上的动作不停,故意逗着绥素:“这叫书到用时方恨少。”
不过片刻,苏巧汐梳理好发髻,将簪子仔仔细细地为绥素插好。半弯下腰看着镜子中的两人,星儿也在后方看着她们,天知道她有多嫉妒,强烈的恶意已经快冲破身体牢笼。
原本她只是奉命行事,如今倒真有了几分真情实感在。
苏巧汐自然不会忘记星儿的存在,便佯装漫不经心地开口道:“星儿的手艺比我好多了,日后你可得多多请教才是。”
绥素重重点头,甜笑溢满了整张脸。
星儿心情这才舒缓了一些,嘴上依旧不饶人地轻“哼”了声。
不过多时,齐殇派的人便将她们迎到了东宫外,星儿将苏巧汐搀扶上了马车,绥素也紧跟其后。
掀开轿帘,便见轿内很是宽敞。齐殇早已坐在里头,岳冰嫦为他按摩着身体,见有人来了,便停下动作对苏巧汐行礼问安。
齐殇也身着宫装,但不同于苏巧汐,即使打扮得如何庄重也难掩身上那股散漫的气质,待他见到苏巧汐时,目光便自如地带上层薄薄的笑意夸赞:
“这套服饰果然适合爱妃。”
岳冰嫦瞧着也觉得好看。确实,娘娘是不可多得的美人儿,京城中大家的眼光是如此毒辣,这第一美人的称号便从来就不是什么浪得虚名。
苏巧汐清浅一笑,“是殿下挑的好,妾身再次谢过殿下赏赐。”
“坐吧。”
随后齐殇目光又定格在后边装扮简单、却清新脱俗的绥素,似乎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儿,笑意不禁浓烈了几分道:
“素素倒是不曾穿本宫赐予的服饰,听侍从说昨日你还将东西原封不动的送了回来?是不喜欢吗?真是令本宫心碎。”
话虽如此,但齐殇的语气竟听不出丝毫责怪的意思。
苏巧汐讶异,原本她还担心,没想到殿下压根没放在心上,而且两人的关系似乎也比自己想象的要更加亲近?
绥素撇撇嘴,有些郁闷:“喜不喜欢,殿下难道不知道吗?”
齐殇闻言,噗嗤一声哈哈大笑起来,“是本宫的不是,还望素素姑娘不要怪罪。”
绥素不想理会齐殇,对齐殇行了一礼就自己坐到了苏巧汐的身边。
马车向皇宫缓缓行驶,由于多了别人,岳冰嫦没再对齐殇有任何亲昵的举动,只是规规矩矩的候着。
其实一开始她与殿下的关系并不是这样的,从前的殿下总是独来独往,受了伤就像小兽般独自舔舐着伤口,不让任何人靠近,不允许任何发现他的脆弱。
自己也因为害怕当时殿下的阴晴不定,只敢远远看着,不敢靠近。直到……
少年时的齐殇俊俏的外表下全是阴霾,乌黑的长发披散,将他身体包绕。
脸上是连半分神采也没有,他就这样坐在床上,像个行尸走肉般将自己大部分的时间都关在这里,以微薄之力勉力与强大的鬼王斗争。
忽而,他僵硬的扯了嘴角:“鬼王?”
“你奈何不了本座。”
“我当然知道,不过你选择我到底是因为什么?一个天生残废,有什么好惦记的?”
齐殇嗤笑,话语间是不同于这个年龄的理智成熟。
“正因如此,才适合当日虚弱的本座,况且也是你正好出现在本座眼前。在难过什么呢?你应该说你运气足够好,若不是本座,这人界太子之位也轮不到你做,街头乞讨的人生才是你本该过的后半辈子。”
齐殇握紧拳头,眸光幽深,他无法辩驳什么,因为鬼王说的是事实。但他本就残缺的身体被他人占用,这叫他怎么不记恨!
仅有的自由变成了奢侈,被人指使,永永远远也抬不起头!
当时自己并不知殿下在做什么,只知道殿下已经将自己关了三天三夜、滴水未进。身边伺候的人无论如何劝阻,都靠近不了半分,甚至连陛下派的人也没有任何作用。
自己被殿下带进东宫时,他也才刚刚登上太子之位没有几天。彼时东宫内很是嘈杂纷扰,议论殿下的声音层出不穷,他们大多厌弃但心底又不由羡慕殿下命好——在宫外遗失了那么长时间还能被寻回,听闻还是陛下亲自寻到的。
毕竟是宫闱秘事,大家只知其表,更深的任谁都不敢真正探究。
岳冰嫦守在寝殿外,侧耳去听,妄图听到里面任何的风吹草动。
直至深夜,看守的侍卫松懈了不少。
岳冰嫦坐在外面,上下眼皮打架,已经有些昏昏欲睡了,“嘣!”只听寝殿内重物掉地的声音,岳冰嫦的头脑瞬间惊醒,但却是一片空白。
侍卫们紧忙携带兵器过去,正欲开门,被里面的呵斥声制止住了:“谁敢踏进一步!脑袋就别想安安稳稳的待在原处了!”
侍卫们闻言,吓得瞬间低下头。
齐殇怒吼:“滚!”
“是!”他们快速又回到原本的岗位,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岳冰嫦也害怕,可担忧大过于一切,她深吸口气,准备绕路悄摸的混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