诀云五剑瞧火凤凰长剑折断,本想将自己的长剑抛出,以助其力。
甘梦安出手伤了陶青和狄桥,后者虽脱离险境,可陶青重伤昏迷不醒,而且容貌尽毁,这手段之狠,令人发指。
可他们又细想过来,要指望一个匪首相助,他们宁可死了也不会这般做。
凌楚瑜见状,上前几步,夺过胡一的佩剑,道:“借我一用。”
胡一心知他意欲何为,也不多加追问阻拦,轻松让他将剑夺去。
“清儿!”凌楚瑜高声一喝,将剑掷了过去。
火凤凰丢掉断剑接过,信心大涨,将剑平于左脸颊下,剑首抵在左肩,双眼怒视道:“再来!”
长剑银圈晃晃,一招“密云不雨”,剑势蔓延而来。
甘梦安现在心知浮云剑法的厉害,这一招极具迷惑力,真正杀招却在这剑圈之后。
他屏息凝神,右手随意伸出,在这漫天剑势中一划一勾,他手指如铁,并不怕刀剑,但他这样勾划,像在湖水中探索鱼儿行踪一般。
忽然当地一声,须臾之间,他手指夹缝中多了一片断刃。
火凤凰眉间大骇,她从来没见过如此强悍的指力,有些慌了神。忽然又听凌楚瑜喊道:“清儿接剑!”
回头一看,一把银光闪闪的长剑送来,她愤恨将断剑丢掉,接过剑来,反手就是一刺。
甘梦安哈哈直笑,侧身躲过后右指捏住剑身,不由多想,用力折断长剑。
诀云七剑的武器虽非绝世神兵,但也不是寻常铁器,竟被甘梦安一再折断,纷纷惊叹他的指力惊人。
凌楚瑜再掷来一柄剑,似笑非笑道:“清儿,省着点用!”
火凤凰听罢啼笑皆非,道:“多事!”旋即冷静下来,手腕急左急右,往前吐去,剑尖划出一个“之”字,剑风劲急,快如闪电,刺向甘梦安心口。
她初试“浮云剑法”,才知这“四两拨千斤”之妙用,每剑刺来,均精妙无比,与之前刚猛凌厉剑意有所改变。
甘梦安越瞧她越心惊,心想她每次出剑都在进步,自己反而成了她的试剑石,心里大怒,恶念丛生,以指力迎了上去,他自持双手混元内力,刀枪不入,双指如剑,上下翻飞,气势竟不输持剑的火凤凰。
“哼!”老头在旁冷哼一声,道:“凭着混元内力强横吗?”
他旁观许久,发觉甘梦安只会这混元指力一门功夫,自持内功深厚,才能以指力折断长剑。
若是自己使剑,那一剑便能破去他的混元护体真气,将五指削去。
但转念一想,若自己出手,那就成持强凌弱了,心想还是把这个任务交予眼前这个丫头吧。
二人急攻数剑,火凤凰手臂被对手强横内力激撞,已有些发抖起来。
甘梦安见状,大笑道:“臭娘们,你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乖乖给本大爷投降,大爷会好生疼爱你的。”说罢狎笑不已,双手负在身后。
火凤凰听他污言秽语,极为恼怒,可他双指如铁,自己剑法初学,实在找不出破解之法。
“清儿别怕,这里尚有剑在,与他拼了。”
火凤凰听罢是哭笑不得,刚才还让自己省着点,现在又要自己不要有所顾虑,敢情好话坏话都由你一人说了算?想想不禁俏眉竖立,白了他一眼。
“姓凌的,废话少说!你杀我三哥,不共戴天,待我收拾了这个娘们,再狠狠收拾你。”
他瞧凌楚瑜颇为俊郎,自己难免相形见绌,顿时心生怨妒。
凌楚瑜笑道:“甘前辈你双指如铁,又怎么会怕区区长剑,何必惊慌!”
甘梦安像是被说破了什么,心里咯噔一下,急忙掩饰道:“区区一个丫头,我会放在眼里?只不过是怜香惜玉罢了。”
凌楚瑜付之一笑,转而对火凤凰道:“清儿,剑够用!”
火凤凰噗嗤一笑,美得动人,仅存一瞬,又变成一副严肃的表情,她脑子飞快运转,想着如何对付甘梦安。
忽然想起凌楚瑜说着莫名其妙的话,恍然大悟,微微颔首,双目精光迸发,似乎明白了什么。
“你小子也瞧出来了?”老头瞥了一眼凌楚瑜,道:“本事还行!”
凌楚干笑一声,道:“老前辈过奖了。”
老头不理会他,看向王如萱,细声问道:“丫头,你是魏疯子的徒弟?”
王如萱怔了怔,没来得及回答,却听老头自言自语道:“你刚才所用剑法,是他的路数,没想到他竟能悟出如此剑意,他一直想与我较高低,可惜啊,我已经好久不用剑了……”
二人听了怔怔发呆,不知老头到底是何许身份。
火凤凰振剑一刺,笑道:“甘梦安,你不是自诩指力无双吗?那何必负手于背,不来与我较量。”
甘梦安脸色微变,展开双臂,道:“我是怕指力伤了你,心想给你一个投降机会。”
火凤凰凝神往他手指瞧去,已是微微发红,心想方才他负手于身后,就是为了缓解与剑相碰后的疼痛。
这“混元指力”虽强,但需要极强的内力维持,甘梦安只得半部混元内功心法,怎么可能一直与兵器相碰。
他之前连番折断火凤凰的剑,就想凭此威慑对手,当凌楚瑜说“剑够用”时,显然他也瞧出自己难以维济这“混元指力”。
火凤凰瞧得他破绽所在,胸脯微微一挺,宛若山峰,长剑挽出,果断决绝。
甘梦安啐了一口,道:“臭娘们小看人。”
说罢运劲于手,袖袍鼓鼓,往身前一扫,将长剑荡开。
火凤凰被他袖劲格开,就知他再也不会轻易以指力相碰,凝剑刺去,在他袖劲刚断时出手,嘶地一声,削去他一片衣袖。
火凤凰得势后,继续猛攻,连扫三剑,均是狠辣无比。甘梦安且战且退,三剑过后,衣袖已经破破烂烂。
甘梦安狼狈又恼怒,他只得半部混元内功,修为难以精进,难免有些沮丧,这些年又沉迷酒色,修为更是停滞不前。
如今被一个女子逼得如此境界,大觉脸上无光彩。其实不是他不敌,而且火凤凰所学剑法太过厉害,缥缈无定,变化无常,正是他武功克星。
火凤凰往右纵身走了三步,绕到甘梦安左侧,长剑斜刺,她越发得心应手,出招也越发纯熟。
甘梦安心想:“今日要拿不下这丫头,只怕以后也再无颜面立足于江湖上。”
此时斜眼瞧去,周围渐渐涌入不少江湖人士,他们都是为了追捕凌楚瑜而来,只是眼前莫山庭在旁压阵,他们就是有天大胆子也不敢上前和东方家抢人。
甘梦安回身反劈,势大力沉,这次他运足了“混元真气”,右手朝火凤凰长剑猛压,左手却点向她的穴道。
这一击可谓是双管齐下,非得逼她弃剑不可。
火凤凰可不能让他如愿,身体纵出,手腕急向右拉出三寸,斜刺一剑,这一剑深得“鹰击长空”之妙,至右向左,一剑刺向甘梦安双手,欲来个一箭双雕。
她和甘梦安交手后,发现他“混元指力”的破绽,只要他聚力于指,手腕便是无真气护体,若此时一剑刺去,双手经脉定被切断,非伤即废。
忽然被人设计,甘梦安却是意想不到,心里直叫糟糕,却无还手之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双手被削去经脉。
就在此时,两人之间忽然钻出一个人影,在火凤凰的长剑即将划破甘梦安手腕前,手指轻巧一点,将火凤凰长剑荡开。
“前辈剑法高超,晚辈深感佩服,今日能败于浮云剑法之下,虽败犹荣。”
“哦,原来是欧阳家的浮云剑法,难怪如此厉害!”
那些后来的武林人士听罢,纷纷开口称赞,也就没人说甘梦安的不是了。
“哼!”老头嗤笑一声,极为佩服莫山庭的应变能力。
他这一出手,既救得甘梦安,又不让别人落他出手相救的口实,虽然是高捧欧阳家剑法高超,实则是保全了甘梦安的名声。
“闻人寨主,今日讨教过后,才知英雄出少年,而且还是巾帼不让须眉,佩服!”
莫山庭又补了一句,看似是高抬火凤凰,实则是将她身份暴露,现在围观的江湖高手不在少数,而且来威镖局和青帮这两派人马也蜂拥而至,将市集围得是水泄不通,杨翔龙也带着师弟们前来相助,那小小的集市忽然前所未有地热闹起来。
“她就是苍岩寨寨主闻人清?据说她是个极为标致的美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她可是官府悬红一万两的巨寇,平日里来无影去无踪,今日竟然在此,拿下她下半辈子吃香喝辣的都花不完。”
“还有武林盟主缉拿的凌楚瑜也在,他也值五千两,这回赚大发了。”
“赚大发了?东方家的莫先生在,咱们也就别想了,能有口汤喝就不错了。”
市集上群雄议论纷杂,各说各辞,顿时闹哄哄一片,可就没有人敢上前一步。
他们自知武功不足,想借着人多浑水摸鱼,况且还有东方家的莫山庭在,不敢自作主张。
可大伙心里都是打着这个如意算盘,面面相觑,谁都不敢上前一步。
莫山庭朝老头微微拱手,道:“前辈,闻人寨主得你指点浮云剑法,我安弟是技不如人,您和闻人寨主可来去自由。至于凌楚瑜,他得留下。”
火凤凰呵斥道:“卑鄙,不是说好任我们离去吗?”
莫山庭道:“闻人寨主莫要记错了,我说任你们离开,并没有说凌楚瑜也可离开,他勾结魔教,十恶不赦,正派英雄无不想生啖其肉,又怎会放他离开?而且前辈也说了,教你剑法后自会离去,不再插手此事,我可有记错,老前辈?”
老头沉默不语。
莫山庭继续道:“我答应放你走,是看在你会浮云剑法的面子上,闻人寨主也莫要得寸进尺。”
“你……”火凤凰顿时语塞,虽知他故意借口推脱耍赖,却一时间想不出言语反驳,只能狠狠跺脚,在旁干着急。
“太行山的匪首闻人清竟然会欧阳家的剑法?这是为何,难道她与欧阳家暗通曲款?”
“不可能,欧阳家不会做这些事情。”
“怎么不可能。当初藏剑山庄还不起买凶杀人,他堂堂欧阳家私自养一个山大王,也不是没有可能。”
凌楚瑜脸色铁青,心里暗骂莫山庭卑鄙,打赌赢不了闻人清,却借机将脏水泼向欧阳家,不得不说他这一招极为阴损,却又十分高明。
他看向老者,那老者既然会浮云剑法,应当和欧阳家有密切关系,但他却神色温和,丝毫不在意。
火凤凰知道他手段卑鄙,又十分高明,想不出应对办法,只得高喝一声,道:“莫山庭,少在这里妖言惑众。我会浮云剑法又如何,跟欧阳家没有半点关系。这剑法我学了去,若欧阳家不想剑法外传,尽管让他们派人向我索回。”
“好,闻人寨主既然承认你所使用的剑法是欧阳家的浮云剑法即可,我们自会向欧阳家主面呈。欧阳家主深明大义,自然会给我们一个满意答复。”
火凤凰知他能言诡辩,不再搭理,对老者恭敬道:“前辈授艺之恩,闻人清感恩戴德,必倾然相报。”
老头笑呵呵地看着火凤凰,道:“武功本不分邪恶,你只要善用它,老头子就备感欣慰了。”
火凤凰心头一震,恭敬一礼,然后振臂一呼,道:“火字营兄弟,保护好凌楚瑜,随我冲杀出去,若有人敢拦,杀无赦。”
她身后刀客们受她鼓舞,齐声高喝,气势逼人,硬是将围观的群雄喝退半步。
“前辈……”莫山庭看向老者,似乎想看他是何种态度。老头将双手负在身后,慢悠悠地走开,道:“此间事了,老头子也不遭人烦了,自当离去。”
一听这话,莫山庭心里暗喜,没有老头在旁,相信无人是他对手,要拿下凌楚瑜绝非难事。
“各位好汉,正如你们所见,凌楚瑜勾结魔教,如今又与太行巨盗闻人清沆瀣一气,种种罪责,铁证如山,如今我有盟主追杀令在身,望各位好汉与我一同擒下此獠,还武林一个正义。”
“好!大伙自当遵从!”群雄也振臂高呼,有人出头再好不过,若能合众人之力生擒二人,事后也定分得不少金银。
“戒备!”
火凤凰旋即下命,十名火字营刀客围在凌楚瑜身边,一人将受伤的老秦驮在火凤凰的马背上。
杨翔龙等人也纷纷警戒,虽然他们不懂为何场面如此混乱,但大师兄有难,他们誓死不惧。
“嗨!”
火凤凰高喝一声,其余火字营刀客也齐声高喝,杨翔龙他们似乎也收到这股劲的鼓舞,随着火凤凰再喝一声,他们也随声附和起来,胸口仿佛燃烧着激情,澎湃有力,视眼前这群江湖人如草芥。
忽然一声长啸,划破天际,惊空遏云。
众人闻声看去,只见天空飞来一只雄鹰,它扑打着翅膀,振翅高飞,一双锐利的眼睛扫视下方,几乎将所有人都收于眼中。
群雄也是纷纷惊愕,仿佛每个人都逃不出它的眼睛,心中直叫,“好厉害的畜生”。
0那雄鹰在空中飞了一圈后,往后方俯冲而下。
群雄朝着雄鹰下落的地方,只见有五匹快马疾驰而来,蹄声转瞬即至,群雄定睛瞧去,为首那人白衣骏马,背负长剑,好不潇洒。
他身后三男一女,也都意气风发,那只雄鹰停在其中一人肩头,更添一股子气势。
“是欧阳云,是欧阳云来了!”群雄中有人惊呼。
“还有骆霞……白良……苗月寒……还有青天涟……”
群雄纷纷吃惊,这下来了少年侠客榜上半数侠客,岂能不惊。
“是云哥哥来了,定是来就凌大哥的!”王如萱欣喜若狂,凌楚瑜却心有思量。
欧阳云策马而来,斜眼瞧了一眼凌楚瑜,并没有停留太多,而且径直到老者跟前数丈,勒马驻足,下马后上前几步,单膝下跪,恭敬道:“二爷爷!”
“什么?”
群雄纷纷震惊,能让欧阳云称之为“二爷爷”的老者,他的身份已经浮出水面,正是欧阳靖的二叔,天下四大宗师之一的欧阳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