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人一起上吗?好极了!”高时嘴角上扬,不惧反喜,十指跃跃欲试,道:“可惜八散仙只来了五人,有些美中不足。”
他说话甚是狂妄,全然不把众人放在眼里。
吴罡啐了一口,他虽知自己不敌,但肚中美酒在内功的催化下,化作一缕缕酒意涌上头来,头脑发热,手指内扣如捏杯,道:“高时,你别太得意,你叛教弑主,罪大恶极,先吃我一拳。”
说罢双足猛地发力,右手呼地攻去,便朝着高时面门打去,他这招“单手提壶敬四方”力带千钧,劲风扑面,拳未到力先至,吹得高时发丝飞扬。
高时方才虽放狂言,但绝不是轻狂之辈。
二十多年前,这吴罡就与自己合不来,期间二人以切磋为由,交手不下十次。
他虽不欲与这个酒鬼一般见识,每次交手都以守代攻,堪堪战平,可平心而论,若想取胜,也绝非易事。
眼下这个酒鬼功力更为精纯,招式刚猛,眉头微皱,右掌挥出,往吴罡右手迎去。
二人内力均是刚猛路子,一交接便迸发气浪,将二人袖袍激得鼓鼓。
“不相上下?”
卓羽离有些吃惊,本以为以吴罡的功力,应该不是高时对手,岂料这一交手,两人旗鼓相当,着实让在场人吃惊。
“不!”冯易烟沉声道:“高时略胜一筹。”
话音刚落,只听高时低喝一声,他长发飞扬,衣袂呼呼作响,势头陡然猛涨,朝吴罡狂压而来。
吴罡身躯微震,他刚才一招已是倾尽全力,还没来得及蓄力再攻,对手第二掌已经攻来。
他倒吸一口凉气,往后踉跄几步,高时的第三波攻势已经杀来。他急忙稳住身形,运起“乾坤移转”心法,欲将对手掌力化去。
高时气不停歇,一口气连拍三掌,本就惊人,岂知这三掌威力层层递进,饶是吴罡武功了得,也只是化去一半掌力,剩余一半尽被身体承受。
他闷哼一声,嘴角溢出鲜血,可他性子刚烈,不是轻易服输之辈,加上酒气助威,当即紧咬牙关,右手将高时的掌力一带,在胸前平推画圆,蓦地发力直推,打在高时胸口上,正是那招“单手提杯回敬酒”,这一圈一送,尽显刚柔并济。
高时吃了一个暗亏,微微发怔,向后掠开数丈,心里暗忖道:“这吴罡的武功何时变得如此巧妙?”
众人皆知他武功均是刚猛路子,可刚猛易折,高时就是忽略这一点,才吃了亏。
“哈哈!”吴罡强颜欢笑道:“知道我的厉害了吧!”
刚才两人交手,表面上是各吃了一记,不相上下,但明眼人都知,是吴罡吃了大亏。
可他脸皮甚厚,死不愿承认,可越是掩饰,越是显得狼狈。
高时轻轻拍了一下被击中的胸口,若无其事道:“吴酒鬼,你这武功长进不少,嘴巴的功夫也是不遑多让。”
吴罡被他这么一激,气得哇哇直叫道:“再吃我一招。”右手变爪,朝着高时咽喉抓来,正是他“醉仙拳”中最狠辣的招式,“专诸送酒锁喉扣”。
这专诸是春秋时期的一名刺客。吴国公子光与专诸密谋,以宴请吴王僚为名,藏匕首于鱼腹之中进献,然后趁其不备,专诸当场刺杀了吴王僚。
吴罡敬佩其勇气胆识,故而效仿,以敬酒为名,忽施暗手,让人防不胜防。
可他胜怒之下,却忘了这招精髓在于先藏后露,招式虽凌厉,但破绽百出,高时随手一拍,掌风便精准地朝吴罡攻势寻去。
“小心!”秦之槐脸色微变,高时如今的武功,就是自己也猜不透其真实底蕴,吴罡这一招被他封得死死的,生怕他不敌,当即大步抢先,手掌拍出,抢在先头,接了高时这一掌。
“臭道士?”吴罡是又惊又喜,借着秦之槐缠住高时之际,怒道:“给我中。”
他急拍高时胸口,这一掌极为霸道,有开山裂石之威。高时脸沉,忽然猛地一缩,背弓如虾。
他这么一缩,虽往后移了一尺,但吴罡此掌用尽全力,已不能再深,一击拍空,正啐可惜,高时忽然挺起身板,胸口劲力澎湃,反将吴罡震退。
秦之槐欲撤掌,却没想到高时右掌中生出一股黏劲,将他的右掌紧紧黏住。
“去!”高时猛喝一声,内力狂吐,秦之槐右臂一震,登觉得一股刚猛劲力传来,心骇间又撤不了掌,急忙运功抵抗。
他内力深厚,阴柔绵长,而且寒冷至极,所发真气也阴寒无比。刚接触之下,高时觉得手掌渐渐发冷,逐渐由手臂传遍全身,也急忙运功抵抗,登时僵持不下。
摔了数丈之远的吴罡叫骂咧咧地爬起来,见二人比拼内力,当即哈哈笑道:“高时,受死吧。”说罢纵身一跃,飞身往下,朝高时头颅拍去。
这比较内力,最怕外人干涉,吴罡本以为寻到机会,出手攻来,岂知高时的内力如江河般涛涛不息,方才二人势均力敌,可三个呼吸后,高时渐渐占据优势,将秦之槐阴冷冰寒的真气反送回他体内。
秦之槐被自己真气反噬,登觉身体渐渐寒冷,眉须生霜,牙关瑟瑟,又瞧见吴罡逞勇攻来,当即喝道:“退!”
不料吴罡这一招已经无法收势,高时只需要将左掌封上,以他之能,吴罡非被打得吐血不可。
可就在高时欲抬起左臂的瞬间,只见他左半边身体忽地一顿,微微呆滞,但还是匆匆举掌相迎,不过这一掌略显仓促,力道不足,只将吴罡向后推托而去,伤不到他半分。
高时愠怒看向冯易烟,只见后者右指伸出,指尖朝着自己胁下,阴沉道:“玄阴指?”
原来危机关头,冯易烟以“玄阴指”点向高时胁下,让他行动迟缓,被迫转攻为守。
冯易烟眼光毒辣,寻得良机方肯出手。可刚才那一指本以为能封住高时胁下京门穴,岂知只是让他稍为迟缓一瞬,可见高时护体内力之强,心里暗暗生寒。
此时两道人影窜出,分列秦之槐左右,手掌贴在其背后,输送内力。
“道士莫慌,我来助你!”
卓羽离见他与高时拼掌,渐渐不支,反被寒气反噬,便与曲影踪合力,聚三人之力,抗衡高时。
秦之槐得他二人相助,寒气渐消,已经将其推到掌心处,这时才缓缓开嘴道:“多谢!”
“撑住!”曲影踪忽开口,旋即撤掌朝高时面门攻去。
他素来话少,而且此时危机关头,必须争分夺秒。
他撤去掌力后,二人顿时被寒气侵遍全身,当即咬紧牙关,倾力抵抗。
曲影踪身形晃晃,以欺身而进,右手寒光瘆人,如一条毒蛇,点向高时眉心。
他出手极为怪异,右臂像一条毒蛇,沿着高时手臂而上,正是他那招牌的暗杀武功,“金蛇缠丝手”。
如此诡谲,高时微微一笑,似乎并没有放在眼里,左手倏忽抓去,将他的右手拿了一个结实。
曲影踪的双指如葱,比女人的玉指还纤细漂亮,其间夹着一枚银针,寒光逼人,距高时眉心只有寸许。
高时露出笑容,正要反击,忽觉得左手掌心一空,曲影踪的手居然从自己掌心滑脱,只留下衣袖。高时眉头微皱,只见曲影踪左臂陡然增长,朝着自己胸口刺来。
他只好松开左手,斜掌劈去。可掌未至,曲影踪左臂猛地缩回,那空空的右袖节节蠕动,直到露出手来。
“金蛇缠丝,出其不意,此消彼长,莫不能防!”
高时道出这路武功精妙之处,右脚踏稳地面,发力顺势轻推,秦、卓二人只觉得从高时掌心传来的掌力如巨浪迭来,时轻时重,无迹无踪,容不得他们聚力相迎,便如被浪潮般击退数丈之远。
二人惊呼不已,这内力相拼,若被对手击溃,不死也重伤。
可二人稳住身形后,身体竟无丝毫不适,心下大惊,知晓高时并不想与他们角力,从容撤掌,可见内力不仅高,而且收发自如,游刃有余。
几人面面相觑,心忖眼前这个敌人实在可怕,一股凉意袭遍全身,不知该如何应付。
高时力挫五人,按耐不住内心狂喜,哈哈大笑。
自从他“玄清游炁”大成以来,从未试过其威力,今日一战,曾经的苍云八散仙的五人均不是其对手,顿时狂言啸道:“还有谁敢一战!”声透九霄,直达天际。
“高时,莫要猖狂!”忽然闪出三道人影,胖瘦不一,高时定睛瞧去,喜道:“是你们!”
来者不是外人,正是下山归来的三散仙。
五人见了也是大喜,吴罡拍手叫道:“你们回来了。崔不笑,你可不知道,这高时竟然是内奸!”
他怕三人不知高时面目,欲将其罪行告之,可三人乔装在旁,听得是清清楚楚,崔颜不由吴罡多说,径直对高时道:“高时,你叛教杀主,罪大恶极,定斩不饶。”他自带威严,让人心头一颤。
高时看向三人,心中另有寻思。
原先三人下山,是为了以防万一,生怕八人齐心拥护仇东时,唯恐自己不敌,旋即便找借口派三人下山,削弱仇东时羽翼。
可他眼下力挫五人,信心大增,竟想以一敌八。他雄心燃起,朗声道:“你们来得更好,我正要好好讨教。”
仇东时在旁目睹高时之威,正觉无望,却见三人归来,心下狂喜,想着若是八人合力,定能将高时铲除,助自己登上教主之位。
可就在高兴之余,不远处缓缓走来两人,一男一女,他瞧清男子面容,笑容慢慢凝固,恶狠狠道:“凌楚瑜!”
秦之槐瞧见凌楚瑜,眉头微皱,待瞧清王如萱后,不禁脱口而出:“萱儿你怎么来了?”
此地凶险,他生怕徒弟受到牵连,敦促道:“快走!”
王如萱只顾摇头,道:“师父有难,徒儿岂会独自偷生。”
她心知这此是生死之战,即使不敌,也不能逃走。
秦之槐急了,喝道:“这是我教中之事,你不是本教弟子,无需多事。”
王如萱却道:“一日为师,终身为师,又何来外人之说。”
秦之槐一时语塞,找不出什么话来反驳,朝着凌楚瑜使眼色,示意他带她离去。
高时挑眉一瞧,只见王如萱温婉端庄,看似柔弱却不失巾帼风范,不禁赞道:“玄机道人,能有如此弟子,当承你风骨,继你衣钵。”
他移目望去,只见那女子身边站着的男子,清新俊逸,不似俗人,这才记得仇东时唤过他姓名,惊讶道:“你就是凌楚瑜。”
“啊~~~~”
汤达发疯似得朝凌楚瑜扑去,嘴里嘶叫道:“凌楚瑜,你骗我,你说欧阳靖会救我出去,谁知道,谁知道,这一切都是阴谋,是你和仇东时勾结给我设下的圈套。”
他由于惊恐交迸,已经失去理智,一瞧见凌楚瑜,便把所有罪责推到他身上。他奋力前扑,岂不知他武功尽失,四肢虚浮,一发力眼前发黑,刚踏一步,却觉得下腿空空,重重相前摔去,昏死过去。
凌楚瑜瞧着他,心生愧疚,他因背叛而心生内疚恐惧,又在高时的威慑下失了理智,怕难以痊愈。他抬头看着仇东时,这个一切事情的根源。
后者也怒目而视,道:“你居然还没死!”
凌楚瑜知道他用吸功大法毒害自己,冷冷道:“我大仇未报,又如何比你先死?”
仇东时本想上前了解他性命,可如今大敌当前,只好作罢。
高时凝视凌楚瑜良久,心有疑虑,可眼下大事未了,道:“如今八散仙齐聚,你们是臣服于我,还是随着这个冒名顶替的少公子与我作对?”
吴罡呸了一口,道:“白日做梦。如今我们八人聚齐,定要杀了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叛徒。”
高时虽知他们会如此回答,但心中惜才,不免多问一嘴,微挺胸膛,道:“当年八散仙曾联手与百里教主过招,百招不落下风,今日我也有幸能此,也不枉此生。”
吴罡讥道:“我呸,你这卑鄙小人也敢和教主相提并论?”
高时并不怒,笑道:“我自认不如,才识皆不及他。可我苦练多年,希望能有教主当年几分,便能慰藉。”
秦之槐心知高时如今武功已高出当年的教主百里无极,合八人之力,或能一战,旋即以唇发信,偷偷将消息透给其余七人,众人眼下也毫无办法,只能依计行事,纷纷点头。
秦之槐见大家已决心合力,当即朗声,道出如惊雷憾地般发聩之音,“苍云八散仙,前来取汝首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