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源转身问如闻:“大师可曾听说过此画?”
如闻说道:“贫僧孤陋寡闻,实在没有听说过。”
王源继续问黄三:“这幅画是何人所作?”
黄三又想了想,说道:“那人好像说是唐朝一个叫什么杜怀谦的道士画的。”
“那人要这幅画有什么用?”王源问道。
“他没告诉我,只说是他祖传之物。”黄三答道。
“这么说来,那人是为了这幅画来的?”王源问道。
“他说只要那幅画。要是小人这几天再找不到那幅画,他就让小人生不如死。”黄三回答道。
“那人是个武林高手,为何不自己去偷?”王源问道。
“他说自己对王府不熟悉,怕打草惊蛇,所以才让小人来偷。”黄三答道。
“那人现在何处?”王源又问。
“小人不知道。”黄三答道。
“撒谎!你要是不知道他在哪里,有事的时候怎么找他!”王源厉声说道。
黄三刚刚镇定下来,又被王源吓得心惊肉跳。他语无伦次地说道:“他……小人……不敢欺骗先生……都是他来找小人……小人确实不知道他住在哪里……”
王源冷哼一声,说道:“谅你不敢耍滑头!”
王源又问道:“那人长什么模样?”
黄三仔细想了想,说道:“那人好像四十岁左右,身材魁梧……”
黄三的话还没说完,突然惨叫一声,气绝身亡。
如闻倏然起身,瞬间到了承运殿外。只见月明星稀,广场上空空如也。如闻走进大殿,仔细查看黄三的尸体,发现黄三竟然是被密密麻麻的银针射死。
如闻面露不忍之色,宣了一声佛号,紧接着默念《地藏菩萨本愿经》为黄三超度。
王源长叹一声,说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次日,朱柽大设宴席酬谢如闻、王源等人。唐王府里张灯结彩、莺歌燕舞,好不热闹。
朱柽请如闻四人坐了上席。一众官员、宾客猜想如闻等人是唐王眼前的红人,纷纷上前敬酒。如闻不沾荤腥,只得以水代酒。王源则是豪气干云,来者不拒,不一会儿就有了六七分酒意。萧毅、韩武虽然年少,众人也都不敢怠慢,各种谄媚之词纷至沓来……
朱柽高兴异常,这几天的恐惧和烦恼一扫而光,于是任由众人闹成一团。
酒过三巡。王源站起来,醉醺醺地走到朱柽身前,长作一揖,大着舌头说道:“王爷,晚生记得你昨晚曾说要大大赏赐我等,不知此话是否当真?”
众人听到王源向朱柽要赏赐,都暗暗为王源捏了把汗。
朱柽一愣,似乎没想到王源竟然也是一个贪财之徒。他挤出一丝微笑,说道:“当然,本王言出必行。王先生想要什么赏赐,尽管说吧!”
王源说道:“晚生对那些黄白之物毫无兴趣,但求王爷能放了那个程姓女子!”
朱柽不禁肥脸一红,哈哈笑道:“先生不提起,本王倒是忘记了!既然先生替那女子求情,那本王就放了她!”
王源连忙道谢。朱柽说道:“先生可要想清楚,救一个素昧平生的女子和自己的荣华富贵孰重孰轻?”
王源笑道:“荣华,我所愿;富贵,我所求。若为本心故,两者皆可丢!”
朱柽不禁有点佩服王源了。他说道:“先生果然是高士!先生可要亲自送那女子离开王府?”
王源踉踉跄跄地走回自己的座位,拱手说道:“王爷乃是皇亲国戚,自然一诺千金,岂会失信于小民百姓!”
朱柽受了王源的这番恭维,心里着实受用,随即吩咐侍卫去释放程氏。
朱柽说道:“王先生才智过人,不如留在本王府中当个审理正,如何?”
众人听得朱柽请王源当长史司的审理正,都不禁艳羡起来。要知道这审理正乃是正六品的职位,这对于王源来说简直是一步登天了。
王源淡淡一笑,说道:“多谢王爷美意。不过晚生狂妄不羁、懒惰散漫,恐难当此重任!”
朱柽先是一愣,随即说道:“好,本王不强人所难。以后先生若有需要,随时可来找本王。”
王源道谢之后说道:“王爷,不知那《西岳朝圣图》究竟是何宝物,可否让晚生等人开开眼界?”
朱柽说道:“本王看那画稀疏平常,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无非是年代久远些罢了。”
朱柽说完,当即吩咐吴公公去取画。
王源说道:“承运殿连续五天失窃,而这画竟然安然无恙,实在是幸运。”
朱柽大笑道:“先生错了。这画原本是放在承运殿里,后来本王看它没什么特别之处,所以才让人将它堆到库里去了!”
王源哑然失笑,说道:“阴差阳错,枉自送了黄三性命。”
过了一阵,吴公公抱着一轴画小跑着过来,朱柽吩咐把画挂在屏风上。众人都很好奇,纷纷围了过去。
只见那画长五尺左右,高三尺左右,纸面发黄。画的中央,用水墨描绘着五座耸立的高峰。山上还画着不少殿宇楼阁,依稀可看到玉泉院、都龙庙、镇岳宫等字样,显然画的是华山五峰。
五峰下面的山路上,画着络绎不绝的香客。香客们扶老携幼,虔诚的表情栩栩如生。在山路旁边的巨石上坐着一个老者。他须发皆白,手扶竹杖,眼睛凝望着五峰的远处。
韩武睹物思乡,不禁看得异常仔细。他顺着老者的眼神看去,原来在画面的最旁边画着一处对峙的危崖,一道瀑布飞流直下。要是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这道瀑布。
这幅画虽然古朴,但是画工一般,有的地方甚至略显粗糙。画上既没有题跋,也没有印鉴,看来确实不是什么名品。众人不禁大失所望,纷纷回到各自座位。
王源说道:“此画确实平常。不知王爷从而得来?”
朱柽有点不好意思起来,说道:“本王也记不得是哪个草包送来的。”
王源笑着说道:“王爷不必介怀,这画虽然不是名品,倒确实是唐朝古物。”
朱柽颇觉颜面无光,勉强笑道:“本王还真看不上这等破烂货!”
王源笑而不语,一众宾客开始竞相奉承朱柽。有的说唐王府里多的是奇珍异宝,随便找一个玩意儿都比这画好;有的说唐王志趣高雅、博古通今,早就知道这画并非名品,所以才放到了库房里面;也有的说送画的人本来就是草包一个,无非是在唐王面前附庸风雅……
大家说得吐沫横飞,仿佛自己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一般。朱柽有些飘飘然,吩咐吴公公把画收了起来。
萧毅忽然站起来,红着脸说道:“王爷,这几天正是因为这画才不得安宁。你现在又把画收起来,就不怕以后再出事么?”
朱柽一惊,不禁对眼前这个土里土气的少年刮目相看。
朱柽连忙说道:“若不是你提醒,只怕又要出事。快把这幅画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