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小白没有去看场中的打斗,他知道任自在和越无垠一定会赢,这是他们数月以来的交情带给他的绝对自信!他直视眼前依然看起来云淡风轻的年轻人,不知道他还有什么依仗,于是一步一步朝着他走去。
年轻人忽然大笑起来,止不住的鼓掌后说道:“很好,很精彩的一场游戏!叶小白,你果然是主子最强力的对手。”叶小白轻声道:“是吗?我也这么觉得,你主子肯定没想到我没中毒吧,毕竟刚才唐宣亲眼看着我们吃下那些浸了毒的饭菜。”
“不错,我没想,谁都没想到,所以你是怎么知道的?”年轻人发问。叶小白摇摇头,说道:“谁会在一条路上摔倒两次呢?况且你们的手段我见识过了,为了杀我,连好好的人都变成了魔,哪还有人性可言?所以手段自然是无所不用其极,我惜命,多做一些,总没错,正巧我身边有位神医,又正巧去了武当山一趟,在吾真那里采了些草药,以备不时之需,不过今天就用到了,真是意外。”
年轻人抿着嘴认同,认真说道:“原来如此。是我大意了,你们去武当山,我没有打探清楚,那种地方,鬼都不敢去,我的人嘛,更不敢去了。”“没错。通明店的人怎么可能去道门这种正气丛生的地方?所以,你到底是谁?”年轻人又是一声轻笑:“我是谁你也不必问了,你虽然看穿了唐宣用毒之事,可今天我下定决心要替主子除去你,自然是下足了功夫。不和你多说了。”说着拍了拍手掌,只见又是几道人影款款落下:是一些持剑的女子,每个人都青衣素袍,挽着发髻,插着一只仿佛凤凰般的簪子,神情冷肃。
接着又一个中年的女子持剑落地,同样的青衣,只是袍后多了一道鸟状的图案。叶小白仔细一看,才发现正是西州古族之一的麻山族神鸟——青冥鸟。“青冥派?”叶小白问道。女子剑锋指地,说道:“眼力倒是不错。”叶小白又道:“你们也来了。当真以为又要到了那大争之世了吗?”
女子沉默,叶小白当他是默认了,不过心中没有丝毫的慌乱之意,那边打的正激烈的任自在和越无垠也没有回来的意思。年轻男子这下有些慌了,按照他的设想,青女一出,叶小白一定会大吃一惊,可叶小白的样子哪里有一丝一毫的急躁。反而自己不知道为何,有一股隐隐不安的感觉:叶小白一定还有底牌。
“不行!”年轻男子大喊一声,“青女,杀了他,主子已经答应了你的事情,就看你的投名状如何。”女子剑锋一转,飘忽间剑尖直刺过来,周围的年轻女子同样的招式,从四面八方攻来,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
叶小白屏退云沐月,额前印记紫气萦绕,接着便是全身,特殊的紫色内劲让叶小白功力大涨,他怒喝一声,提剑而起,在空中画圆,一阵剑气激荡,将青冥派的剑阵攻击纷纷击退,这时那中年女子双指按在剑上,提起气来,再一次冲了上来,只是叶小白却忽然收剑,待立在原地。
“果然是你,青女,这么多年未见,正山大哥十分想你啊。”一道声音传来,青女的神情终于变化,不再僵硬,瞬间收剑立在原地,而后仿佛发疯般抬头大喊:“二哥,是你嘛二哥?这么多年,你终于肯出山了?”说完竟泪如雨下。
吾真天师缓缓走了出来,看着眼前熟悉又让自己痛恨的女人,心中也说不清到底是怎样的感觉。今天的他,将自己那件尘封已久的紫色道袍穿在了身上,手中拿着一柄长长的拂尘,乍一看真是那世外高人。
他没说话,看着青女的眼睛,内心的愤怒正慢慢积攒。
青女泪眼婆娑,握着剑的手在微微颤抖,让身后一众年轻的弟子十分诧异。
“正山想你了,想你想到常常托梦给我,让我来看看你。”吾真说道,语气中没有一丝感情。青女颤抖的更加剧烈。“他说你好不容易对他好了些,谁知道就死了。”吾真又说,青女的情绪逐渐崩溃,后背也开始发抖。“他还说让我照顾照顾你,你从小没了父母,能活到今天,真的很不容易。”吾真仿佛一个平凡的说书人,一字一句,慢慢吞吞,却字字戳心。
青女的理智终于崩溃,她扔掉了手中的剑,直接跪倒在地,掩面痛哭。
“混账!你这是做什么?快杀了他们!快!”年轻男子状若疯癫,他不知道眼前的老道士是谁,可他知道自己已经失败了,可他还不甘心,为什么,为什么每次叶小白都能有惊无险的度过,为什么所有人都来帮他!
吾真瞥了他一眼,手指一点,一道劲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奔向男子的面门,只一瞬间,年轻男子瞪大双眼,充满了不可思议,缓缓倒下。
吾真没有理他,而是对着情绪崩塌的青女说道:“大哥待你真心,从未有变,为什么你要那么做?为什么要骗他给他下毒?”青女以泪洗面,半晌才抬头嚎哭道:“别说了,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想为什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我要给李正山下毒?多少年了,每每想起这些,我都撕心裂肺,痛不欲生,二哥,今天你来了,你动手吧,杀了我吧!我求你了二哥!”
“杀你容易。”吾真道,“依我本心,是要杀了你,你死了,罪孽也就没了,我也不用再整天惦记着给正山报仇了,可师傅死之前告诉我,人在世上,有许多事并不是要依着本心而行,而是要思虑前后,顾全大局。所以,你还是活着吧,不仅活着,还要如那老太婆的愿,壮大青冥。”
青女更是大哭起来,喊道:“二哥!为什么?为什么呀?”
吾真却不再多话,而是眼神盯上了正在与越无垠激斗的巴通,他挥起拂尘,武当梯云纵展开,如登天梯一般快步到了二人中,拂尘一甩,便将两人分开。巴通与越无垠皆退后两步,越无垠道:“早就说了有人找你,非要和我打。”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此处。
巴通看到吾真出现,就已经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了,毕竟当年,李正山与吾真,可是情比金坚,是他们金沙教最难缠的对手。
“巴通,许久不见了,你还和以前一样。”吾真叹息道。
巴通没有说话,只是抓紧时间恢复,吾真的身手他见过,不好对付。
吾真识破了他的打算,却继续如他愿说道:“武林人士,从来都是光明磊落,为何你,总是在这种阴暗中生存?是因为你没有别人强大?只能用这些手段?那你为什么不努力练功,追上别人的脚步?又或者你没有天赋?那为何不更加勤奋?却为了能够坐那让人轻浮的教主之位,挑唆别人害死他?为何?”
说完似乎是有些厌倦,说道:“所以你还是死吧,死了就没事了。你没事了,大家都没事了。”
巴通这时恢复一些,趁着吾真说话时暗自蓄力,听到吾真要杀他的话后,忽然猛地蹿出,道道真气瞬间迸发,转眼间就将吾真包裹在内,不见踪影。
“老道士!”叶小白忙喊道。“放心,吾真现在的武功,普天下恐怕只有天王能够匹敌。”越无垠轻松道。
话音未落,就见那团包裹着吾真的劲气原地炸开,吾真毫发无损地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刚还说你心术不正,果然又来了。”吾真看着因反噬被重伤的巴通,接连叹息。巴通倒退数丈,才堪堪停下脚步,口中鲜血不要命一般流出,他惊恐地看着吾真,显然不肯相信,脑中电转之下,便萌生了退意,欲要转身离开,却见吾真仿佛瞬间转移一般到了巴通身前。
“离世梦也,梦才房醒。死吧,那才是你的归路。去看看你师兄,那也一定是想你的。”吾真右手探起,在巴通头顶如蜻蜓点水一般轻轻一按,巴通便在见鬼的表情中步了那年轻男人的后尘。
“师傅!”唐一春喊了一声,双膝不自觉的跪下。
吾真看着他,说道:“此乃你师傅自己的无量死结,若你要恨我,那边恨吧。”
唐一春摇摇头,说道:“师傅的劫难我不知,他做过什么我也不知,只是死结以死,我要为师傅收尸。”
吾真点头:“可也。”说完又一次来到青女面前,说道:“方才我说的话记住了,回去告诉那老太婆,不找她不是放过她,若她自裁,方才之言算数,若是下不得狠心,我便去一趟青冥山。你我之间,也不用再相见。”
青女看着巴通之死,知道吾真如今修为可怖,对自己,算是念及当年的同游之情,和李正山与自己的感情,见到他如此决然,青女更是无比悔恨,起身带着自己的弟子匆匆离开。
这时任自在也回来,那个乐近人,见到己方死的死,走的走,自然没有了继续战下去的决心,便找机会逃脱。
吾真看着叶小白,眼神中满是慈爱。
“老道士,回了武当你要做什么?”叶小白问道。吾真笑道:“师兄找过我了,准备将武当的担子压在我身上,说是我师父说的,我没法反抗就答应了。”“这么说要恭喜你了?”叶小白有些吃惊,吾真又是一声大笑,说道:“下次来,武当私藏的酒随便你喝,但是,要换!”“明白!还有炖大鼋,我很快就去。”叶小白也无比开心。
吾真忽然看着里面的易本草,说道:“易先生,有时间去武当山下看看,你要找的人或许就在呢?”易本草眼前一亮,欲要下跪感谢,吾真身手一托,拦住了他。
“接下来的路,还是要你们去了,我要回武当山了。”
“好!你放心吧,我们没事。”叶小白答应下来。
“就是,那大鼋不错,给老子留点儿。”任自在哼哧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