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小白听到声音,便知道是谁来了,心中松了口气。
他强撑着运功站起,立在来人身旁,转过身,看到了一袭灰色布衣的许千机,这位德高望重,多年不出山的正气阁阁主,终于在危急的时刻赶到。
他伸出一只手掌,扶在叶小白的后背,一股温暖的气劲随之进入叶小白的五脏六腑中,让叶小白舒服无比,许千机温和地笑着,说道:“不错,一年多一些,境界又提升了不少。你且放松,我帮你将那至刚之力送出去。”叶小白闻言,放心地闭上了双眼,感受着许千机的气劲在身体中游走。
片刻,许千机落下手掌,继而转身对着还闭眼坐禅的天问大师缓缓说道:“天问大师,何故如此?”语气温和却又不失威严,天问同样微笑说道:“许阁主,多年不见了。贫僧今日来此,一是全一位故交之情,二则,贫僧得知殿下乃是千年一遇之奇才,因此有心考量。”
许千机笑笑:“考量过了,怕是想将小白带入你佛门之下,考量不过,则要为佛祖除魔卫道了,可是也?”天问竟然直接地点头说道:“许阁主所言不错,若殿下过了贫僧此关,则与我佛门有缘,自然是要在我佛门之下,若未过此关,殿下天资近妖,非九州之幸也,我佛自不会留下妖魔祸乱人间。阿弥陀佛。”
“放你娘的狗臭屁!”一道声音远远的传来。众人齐齐回头,却看到三人缓步走来,中间一人,年过而立,留着正气阁特有的短须,左边一个年轻的白胖子,右边一个年轻的黑瘦子,方才说话的,正是白胖子,他也看到了叶小白,顿时咧嘴笑起来,对着叶小白挤眉弄眼。
正气阁,诸葛取意,诸葛有谋,诸葛有勇父子三人!
叶小白心中一阵暖意,又见到了这活宝俩兄弟。
天问大师眼皮没抬一下,只是轻声说道:“贫僧久闻正气阁乃天下六合之所,怎会有如此粗鄙之人?”许千机没说话,一脸护犊子的诸葛取意放声大笑起来:“狗屁的言论,你们佛门整天喊着灭欲,不还是有无能无色那样的东西?我儿只是骂了句脏话,可从没有祸害过别人。”天问大师道:“阿弥陀佛,小施主口出秽言,我佛自有定夺。”
诸葛有谋翻了个白眼,说道:“无所谓,我不信佛,佛能把我怎么样?”“大师眉目间沟壑渐深,两鬓带起落叶状皱褶,莫不是最近遇到了麻烦?恐怕命不久矣啊。”诸葛有勇更是嘴下不留情,看着天问的面相奚落道。
天问有些愠怒,这是他的秘密,也是此次他出山的一个重要原因:闭关时他的状态出了些问题,现在他的整体情况很糟糕,功法的反噬几乎让他透支了所有剩下的生命力,如今他能再活两个月,都要佛祖保佑了,可他在佛门典籍中发现了一门秘法,可以治疗自己的伤势,不过须得找一个天资好、耐受力强的人,叶小白都符合这些特点,为了活下去,他不假思索便答应了那位故人的请求,舍下了多年的脸皮,便是要在今日将叶小白带回佛门。
诸葛取意毫不客气地嘲讽道:“天问,你也算是江湖中成名已久的前辈,还被尊为佛门三大高僧,竟然不知羞耻跑来要杀一个日后足以改变九州的年轻人,你们佛门,还真是十足的无耻啊。”天问没有说话,只是低下头,心中不断念着《静心法咒》。
诸葛取意继续说道:“佛门本是引人向善之教,自白马驮经入中原以来,渐渐发展教徒达千万之众,且数千年中,只待有朝堂变更、天下大乱,尔等便趁势而起、顺水摸鱼,妄图颠覆我九州神器,若选如民皇那般雄才大略之人物,还则罢了,起码能给我九州百姓以太平盛世,可若选了塞外狼族之人,我九州大地便民不聊生,疮痍满目!至近朝,尔等坐拥青州,俨然青州之主,堂堂三品一州城守,行事所为竟要看尔等眼色?却是为何?”
诸葛取意越说越气,身边道道内劲铺天盖地席卷:“尔等佛门弟子,在青州气压百姓、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尔乃佛门之主,数年间为何毫无作为?天问,你是真的瞎子还是聋子?如何做到对青州首恶之人熟视无睹,无动于衷的?更不论前数朝间,佛门弟子借佛门教义,在九州之上传白莲、观音之邪教,杀我百姓几何?毁我宗庙几何?”
“尔明知今日所拦为何人,可还要一意孤行,莫不是只为了故交之情?便要将天下九州又推到无尽的深渊和灾难中?还是说,你另有其他目的,是为了一己私欲?”诸葛取意语气愈加严厉,须发贲张,双目圆瞪,看着天问几乎咆哮出声。
天问年近八十,成名已久,对于诸葛取意之说毫不在意,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叶小白身上,今日,他必须带叶小白回去!
见天问油盐不进,诸葛取意顿时大怒,身形一动,迅猛地扑向天问,无数气劲也随之而行,仿佛一道巨大的天幕,齐齐向天问压去。天问双手合十,对着叶小白说道:“再让殿下见我佛门奇技,望殿下早做决定!”
“梵音渡厄。”随着天问口中念起佛门经文,阵阵刺耳的气压之声骤起,且愈演愈烈,周围建筑都在刹那间被音波击成了粉末,叶小白和诸葛兄弟皱起眉头,显然有些承受不住。许千机长袖一挥,三人身边之梵音尽皆消失,顿时松了口气。
诸葛取意的偌大攻势也在阵阵梵音之下化为乌有。
诸葛取意还要再攻,却听到身后许千机的声音传来:“取意,切莫冲动,我来吧。”“师兄!”诸葛取意回头看着许千机,得到了一个肯定的眼神,他不甘心地退回叶小白身边,将三人护在自己的身后。
许千机无视袭来的梵音音波,一步一步走到天问身前不足五尺之地,轻声说道:“天问大师,佛祖既知世间妖魔无数,为何不亲临凡尘,降妖除魔,维护苍生?却要我等凡人入他法眼,替他而为?”天问收声,淡淡回答:“我佛慈悲,自然是考验贫僧之念,我念在苍生,则妖魔无所遁形。佛祖之神通则在我。”
许千机温和笑着,继续说道:“既然如此,你便也是佛,为何还要亲力亲为?”天问一怔,原本透彻的眼睛竟然变得迷茫起来。许千机忽然道:“天下九州,所行不同,可天下大道,皆殊途同归。佛门乃应天而生之教,也应行那顺应天命之事,济世普渡,才乃佛门之深务要义,而非仗力行恶、指人为魔。”
天下有正气,正气在人间。
心存正气,则山川为我而动;
心无正气,则江河万古而流。
仙也,佛也,心有正气则活,无有正气则亡。
古往今来,概莫如是。
“所以天问大师,你可懂?”许千机沉吟出声,字字句句让迷茫的天问振聋发聩。
天问终于抬起他古井无波的脸,直视着许千机,道:“许阁主学贯古今,贫僧今日领教了。但我佛在心中,佛即正义,贫僧无谓争论。”
许千机也有了些怒气,不过心中清楚,对于天问大师这种执掌佛门牛耳的人来讲,这些话只能减其心智,不能动其根本。
“既然如此,今日你我一战,输赢有论后,各隐门中。如何?”许千机说道。
“贫僧求之不得!阿弥陀佛。”天问大师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