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必儒话毕,浑身内劲化作一道冲天的白色气劲,而后缓缓踏出一步,太阳仿佛被他牵引,光芒更甚,耀的人睁不开眼,再往前一小步,整个天地都肃静下来,悄无声息,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孔必儒开口朗声道:“老朽习夫子遗篇,已五十年矣,胸中却少有沟壑,难成大器。然承蒙上天不弃,洪荒垂怜,得前君青睐,恬为太师又近三十载,却无所功绩,至前君覆灭,吾之罪一也;晚年再遇奇才,见猎心喜,收作门徒,深恐夫子遗篇有失,故全力教导,却成枭雄之姿,吾之罪二也;今日为儿徒而逆天下势,逆天而行,难有始终,吾之罪三也。”
似乎是抒发了心中感怀,孔必儒忽然平静下来,又慢慢开口:“虽有罪三,纵看吾之前生,皆逆天行事,或为吾之真道,如此而已也。”说着右手轻轻抬起,正要出招,却听陆长云一声怒骂:“放你的狗臭屁!”
孔必儒愣住,不明白这个时候陆长云为什么会破口大骂,但他方才引动的天地之力的威压,却在陆长云一声喝骂中消散,所有人心中都暗暗松了口气。
陆长云骂完,还不解气,继续怒喝:“前朝最后什么德行,你身为太师不知道?一国之君,竟被妇人阉人左右,天下各州税赋随心增减,灾时却视而不见,仍肉池酒林,奢靡不绝,此亡国之道尔这匹夫还在此狺狺狂吠?妄想如何?尔身为太师,看似整日忧患,却不思劝解,未为君王分忧,此才为尔之罪一;楚瑾此人城府极深,心思阴险,尔却全新教导,致其野心欲望膨胀,要行大不韪之事,使天下再陷纷乱,此尔之罪二;至于第三,你所说不错,今日尔确是逆天而行,最后的结果也必然是自取灭亡!如今天下稍安,我陆长云决不允许任何人使九州大地水深火热!”
“所以,受死吧!”陆长云紫气大盛,天地间一阵颤动,方才消失的天地之力以更加强盛的姿态出现,压的众人心头一颤。“你的道,始终是取死之道!何足道哉!”再喝一声,陆长云额前印记凸显而出,分外闪耀。
孔必儒闻言,心知今日必死,但如今情势,却半点不由他。看着气势越来越盛的陆长云,他也运起内劲,准备挡下这雷霆一击,虽然,他很可能挡不住。
事实也确实如此,陆长云气势到达顶峰后,犹如一头猎豹,瞬间便杀到了孔必儒眼前,而后便是狠狠一拳砸向孔必儒的面门,孔必儒一边感受着气势的压迫,见拳头砸来,也是推出一掌,转眼间拳掌相遇,两道都极为强劲的内劲在空间中撞出阵阵涟漪,却没有产生想象中的巨大轰鸣,片刻后,陆长云一声冷哼,收回拳头,浑身紫气也渐渐消散。
再看孔必儒,嘴角竟然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而后忽然嘴角渗出一道鲜血,紧接着双手无力地垂下,整个身躯重重的倒在地上,只有眼神还依然明亮。
“师父!”观战的楚瑾见状,如同疯魔一般扑向了孔必儒,半跪在地上,将孔必儒抱起,口中不停大喊:“师父,师父!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孔必儒口中被鲜血溢满,染红了牙齿,看着眼前这个得到自己真传的关门弟子,一时不知道是心酸还是无奈,是骄傲还是后悔,只是被楚瑾握紧的手再次用力,似乎想要将楚瑾抓在手中。
楚瑾崩溃的大哭,不知道是因为师父临死而伤心,还是今日失败而不甘。
孔必儒见到楚瑾的神情,脸上的笑意更甚,虚弱地声音慢慢轻道:“徒,徒儿,师父打不过,他啊,让,让你,失望了。”“不,师父,不,打不过就打不过,只要你好好的,徒儿什么都愿意!”楚瑾嚎啕大哭。孔必儒深深看了楚瑾一眼,咳了一声,接着说道:“师父,今日,今日才悟透了,什么,什么是真,真正的朝闻道,夕死可,可矣。我们,我们都,错了。”
楚瑾握着孔必儒的手更紧,狠狠点头:“徒儿知道了,师父,徒儿不争了,徒儿去求父王,求他救你。”孔必儒摇摇头,道:“不,不用,师父活,活够了,早在多年前,师,师父就该死了,可,师父遇,遇见了你。”
楚瑾泪流不止,目眦欲裂,缓缓垂下头。
孔必儒便带着笑意渐渐没有了生机。
陆长云看着眼前的两人,心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悯之情,所有的结果,都是咎由自取,本来他们是有很多机会的,但他们眼高于顶,没有将那位深居内宫的帝主放在心上,自以为谋划万无一失,猜透了帝主的心思。
他们忘了,这位天下共主的位置,不是得自传承,更不是一帆风顺,而是经历了无数尸山血海,无数的阴谋诡计,一步步从乞丐爬成了至尊,又岂是那么好算计的?
天真!
孔必儒已经身死,其他人的战斗也就没有了意义,所有人都静静立在一旁,看着中间的三人,如今的楚瑾大势已去,接下来就是如何处置他的问题。
陆长云冲着叶小白招招手,叶小白飞身来到他身边,道了句:“师父。”陆长云看着他,对这个自己从小培养爱护的徒弟甚是满意,尤其是经过了几番江湖的历练后,叶小白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单纯的小子,无论从武功、人品、心性来说,都已经成为他和那位心中的上上之选。
“他要怎么处理?”陆长云问道,这个问题也算是对叶小白最后的考验,就看看他要如何回答了。
叶小白沉思片刻,开口道:“从内心里讲,我不想杀他。”说的如此直白,让身边的人都是一惊,目不转睛地期待着叶小白接下来的话。“所以呢?”陆长云问,他明白叶小白的想法,自己从小依赖的兄长,就算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可还是有些情意在,要如何下手?
“王兄,你说呢?”叶小白忽然转头,问向正抱着孔壁尸体呆滞的楚瑾。楚瑾缓缓抬起头来,眼神涣散而空洞,望向叶小白的目光没有一丝生机,半晌,他沙哑的声音响起:“我输了,输的很彻底,还害死了师父,害死了很多人,没什么好说的,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为难的。”
叶小白看着他,忽然又问:“为什么会到今天这个地步?我们本来可以不这样的。”
“呵呵,成王败寇罢了,无需多言。”楚瑾冷笑。
叶小白认同了他的说法,看着孔必儒的尸身,说道:“葬了你师父,你自刎吧。”这是叶小白能想到对这位王兄最体面的结局了。
“正当如此。”楚瑾点头,说着抱起孔必儒的尸体,无视所有人的目光,一步步离开了众人的视野。
“等一下,等一下。”忽然一道声音传来,楚瑾的脚步停下,所有人又看向说话之人,竟然是方才和任自在交手的柴刀。他笑呵呵地跑上前来,走到陆长云和叶小白身旁,搓搓手,又道:“把他交给我吧,俺保证他不会再是你们的麻烦。”说着手指了指楚瑾。
这下就连楚瑾都有些奇怪了,当初柴刀被他邀请,柴刀二话不说就来了,让他十分奇怪,江湖传闻这柴刀总是孤身一人,从不加入任何势力,怎么会轻易地加入自己的阵营?他甚至觉得这柴刀是宫里那位派来的谍子,但几次事毕,柴刀都尽心尽力,让楚瑾无话可说,今天自己已经是必死之局,柴刀又跳出来,要带走自己,为何?
陆长云也问道:“凭什么?”
柴刀“嘿嘿”干笑两声,对着楚瑾道:“你过来,我问你。”楚瑾便走过来。“你原姓什么?”柴刀问。“姓程。”楚瑾脸色一变回答。
柴刀又转头对着陆长云和叶小白道:“巧了嘛,俺也姓程,俺叫程开疆。”
原来如此!
陆长云明白了,所料不差的话,这柴刀,是楚瑾的亲叔叔。
楚瑾心头巨震,也想通了柴刀帮自己的原由。
“你别问我。”陆长云眯起眼。
柴刀又讪笑着回头看向叶小白,叶小白反复思量,便点点头,算是同意。柴刀程开疆忙不迭地点头哈腰,走过去拍一拍楚瑾的脑袋。
“别愣着了,和俺走吧,以后你也和俺一样,没有名字了,懂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