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拨人打的难分难解,就那样过了半个时辰。
黑衣人头领与月钩使者对招后后退半步,对身后还在激战的二人喝到:“速战速决!不得拖延!”“遵令!”那二人闻言,周身气势再次生生拔出一截,原本处在被压制的位置,忽然强悍起来,手中长剑左右翻飞,舞的密不透风,将围攻的几人打的狼狈不堪。
月钩使者见状,知道这是发了狠,也明白这些人是谁,可自己已经无路可走,只有死拼着一条路,于是又重新拿起那把巨大的奇怪镰刀,口中念念有词,而后整个人从月光下消失,再次出现时,已经到了领头黑衣人的身后,月钩带着劲风劈下,黑衣人转身执剑格挡,而后又双双后退两步。
黑衣人冷笑几声,说道:“你么那奇异功法早被参透了,我九州大地才是武功正宗。杀!”说完持剑飞奔而来,带起一阵罡风。月钩使者听他那话不以为然,他对自己族中的秘法有着极度自信,那是他的信仰!于是又运气功法,再一次凭空消失在月光下。
“你要活在黑暗中,我偏要让你留在月光下!给我出来!”黑衣人不理会不见的月钩,反而一剑挑翻桌上的烛火,一道瘦长的影子立刻出现在他的上方,在月光下诡异异常。黑衣人长剑突刺,想着影子的方向疾驰,那影子似乎有些慌张,匆忙中露出了一丝更大的破绽,只是身体还在不断的挪移。
黑衣人反手又是一剑直直刺中了月钩使者的小腿。他惨叫一声从屋顶掉落,手中那巨大镰刀也因伤而落在地上。他眼神充满惊恐的看着眼前的黑衣人,充满了不可置信,想要问什么,却见黑衣人白芒划过,一剑封喉!
月钩使者死!瞪着双眼不甘心的死去!
“西域小道,在我九州面前简直班门弄斧,死不足惜。”黑衣人收剑入鞘,转身看着身后二人的大战。此时的二人哪里还是前些时候被围攻的样子,手中长剑一抖,便在敌人的身上留下了一道伤口。见头领已经杀了月钩使者,更不再留手,几剑下去,地上便多了四具尸体。
黑衣人不满意的点点头,而后兀自说道:“还以为他回来的,没想到却是个送死的小贼。”桌前的少年见一方胜利,似乎也没那么害怕了,双腿竟然不自觉翘起,听到黑衣人的话,他主动接话道:“他不回来的,他要找我也是想利用我,我没那么傻。再说,他都那么老了,我跟着他也不安全。您说是吧,桂大统领。”
黑衣人眼中闪过一丝狠辣,很快又掩饰过去,露出一丝微笑,对少年说道:“你很聪明,前福王殿下,但是你可知道,太聪明的人活不久。”少年无所谓的摆摆手:“那又如何,落在你们谁的手里都是一样的结局,总不能让我聪明绝顶被匆匆埋没,日后史书好歹也写一句:前源朝皇孙陟天资聪颖,为帝主忌,杀之。对吧。”
桂枝不由得暗暗叫绝,皇族再没落也是皇族,如此天资,若不是帝主命令,自己也愿意收为弟子,不出十年,江湖中必有一个天才少年横空出世。他紧绷着脸,沉声说道:“和我走吧。”元陟“嗯”了一声,起身跟着桂枝就要离开。
“桂统领好威风。”一道嗤笑的声音传来,桂枝知道,是那位二王子楚瑾来了。他回头见礼:“御前侍卫统领桂枝,叩见二王子殿下。”声音不卑不亢,抬头直视着这个自己也曾交过几年的王子殿下。
楚瑾笑着走到桂枝身前,扫了眼他身后死去多时的月钩使者,不动声色道:“桂统领这个时候还办公差,本王佩服,只是不知为何要杀了我手下之人?”桂枝回道:“禀殿下,属下奉帝令擒拿前朝余孽,却遇此人阻拦,故下手除之。”楚瑾依然笑着,绕到月钩使者的尸体前看了看,继续平静道:“桂统领真是好及时。本王手下也是奉本王令再次监视此贼,本王月余前便已盯上了他。桂统领知道的,本王兼着监察府的差使,此贼乃是前朝案中的重大罪犯!”
“那殿下意欲何为?”桂枝心中暗道不好,这楚瑾的倒打一耙忽然让他陷入被动,楚瑾确实在去年兼了监察府差正的职位。楚瑾还是微笑着看着桂枝,说道:“桂统领是奉了帝令,而本王也是职责所在,不若如此,我带此贼前去面见父王,桂统领随行,如何?”
桂枝心中盘算一番,只能无奈点头,他是个单纯的武人,对于政治上的阴谋诡计,他远远不是楚瑾的对手。楚瑾立时大笑出声,便令身后的护卫将元陟擒起,向王宫中而去,桂枝果然也紧随其后。
王宫中,方才纸醉楼的事情已经被影子如实相告。
楚人中笑着道:“这个桂枝,又被牵着鼻子走了,早知道就让桂花去了,桂树三个孩子就这个姑娘聪明!”影子没说话,这时,太监禀报,二王子和桂枝一同前来,楚人中坐正,道了声“宣”,小太监便匆匆下去将一群人迎进御书房。
几人见了帝主,齐齐叩拜,楚人中示意免礼,这才问道:“瑾儿和桂统领深夜进宫,所为何事?桂统领的差事办的如何了?人抓到了吗?”桂枝老老实实回答:“禀陛下,臣原本已将逆贼元陟拿下,可二王子说此贼是他们监察府紧盯的贼子,余一月前找到,一直处在监视软禁之中,臣怕误了殿下的差事,又不敢违抗圣命,只得与殿下一同将此贼交于陛下,请陛下发落。”
楚瑾也忙上前说道:“回父王,桂统领所说不错,元陟逆贼儿臣已紧盯多日,方才桂统领不知内情,因此误杀了儿臣几位下属,儿臣怕误会徒增,遂提议将此贼带入宫中,面见父王,桂统领可随身监看。”说完昂起头,充满了自信。
他在赌,如此时期,楚人中还不敢真的与他翻脸,还会给他记功。楚人中出身贫民,半生征战过得天下,可最在乎的,还是自己的面子,因此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撕破脸皮。
果然,楚人中轻轻“哦”了一声,而后随即说道:“既然瑾儿盯着此人多日,那便全是误会,父王也不知晓,就下令桂枝去拿人,倒是坏了你的谋划。拟旨,横王楚瑾捉拿前朝逆贼有功,赏金五百,西锦千匹。”
“儿臣谢父王恩赏。”楚瑾叩拜。
楚人中看了看几人身后虽然跪着,但毫不慌乱的元陟,开口道:“元陟逆贼,你可知罪?”元陟当即五体投地,拜道:“草民知罪。”楚人中倒是被他的直白勾起了兴趣,说道:“你说说,何罪之有?”
元陟忽然起身,掸了掸身上的尘土,而后淡淡说道:“草民,生既是罪。”
此言一出,大殿中陷入一片死寂。楚人中皱起眉盯着淡然自若的元陟,心中反复想着他方才的话:生既是罪。
良久,这才要开口,楚瑾上前道:“父王,儿臣恳请将元陟关押的监察府典狱中,待儿臣审问,将其余逆党一网打尽!”
楚人中忽然眼神锋利地看了楚瑾一眼,而后继续看着元陟,缓缓说道:“你很聪明,说的很对,你的出生就是个错。罢了,死了那么多人,朕也不想再徒增杀孽。瑾儿,你也不必再盯着他了,其余人,只要不做乱,想生活,那就随他们去吧。”
楚瑾抬起双眼,不可思议地看着楚人中,良久才生生吐出:“遵旨”二字。
“你回去吧,明日一早记得上朝。”楚人中看着楚瑾说道,楚瑾再次叩首,转身疾步离开,眼神中充满了愤恨。
楚人中又看了看元陟,而后问道:“你想朕如何处置你?”元陟毫无畏惧:“请陛下随意些,只要不折磨草民,怎么都可以。”楚人中笑出声来:“哈哈哈,要是朕年轻三十年,非和你结交不可,得了,你那个从小和你一起偷鸡摸狗的兄弟给朕来信了,他说让你好好活下去,你不会有危险。朕本来也不打算杀你,如此大的江山,靠你就翻了天,那朕的脸,就真的不要了。”
元陟这才松了提在心头的一口气,瘫坐在地,擦擦瞬间渗出的汗滴,小声嘀咕:“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多谢好兄弟保佑!多谢陛下!”
楚人中没有计较他先谢兄弟再谢帝主的话,吩咐道:“桂枝,你保护好他,这些日子且让他住在宫中。”桂枝抱拳道:“请陛下放心。”说完便背起吓软的元陟出了殿门离去。
“好小子,真是什么都让你想到了。父王能帮你的不多,你也知道父王要面子,要是都帮了你,天下人会说我不公平的,接下来就真的靠你了。”楚人中看着元陟远去的背影,喃喃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