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文翔获得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满载而归,行军半天后,终于在第二日清晨到了岳州城下,他扬头看着岳州城高大的城郭,心中对敢于无视王权,擅自专权的城守大人十分不满:“这天下是老子打下来的,你他娘的竟然敢不听王命,擅自做主清除异己?想干什么?”
他一个翻身,下了神骏的白马,抚了抚宝马长长的鬃毛,看了眼大军之中关在囚车内的叶小白众人,两人眼神短暂交流之后,他对着身旁的亲兵吩咐道:“去,把这些逆贼给老子压到军牢里去,好吃好喝伺候着,着他娘的都是军功啊,一个都不能死,听到了没?”亲兵道:“遵令!”说着躬身退下,和中军联络,不一会儿,就见车马声又起,拉着叶小白等人的囚车缓缓驶出了队伍,朝着卫兵军营而去,接着数营将士也紧随随行而去,马文翔则带着自己的亲兵队不过数百人又上马进城,面见城守去了。
按照王朝军制,各地驻军不得私自进入城中,除非有城守调兵手令,或圣旨调兵,否则擅领兵马入城者,以谋逆罪论处,株连九族,刑罚不可谓不重,而城守调兵手令则需要重重报备,程序十分复杂,只有特别危难时军政首领可协同做主,但事后必须向王朝提供强有力证据。这样既是保证军政分家,各管各的,又能在特殊时期让两方强强合作,况且名义上,城守比守军将领要高半级。
马文翔策马进城,在去往城守府的路上沉思:“城守魏荣此人刚过而立之年,又是正气阁出身,按说这次不会出这么大的问题,可是咱自己的外甥肯定是不会说谎的,那么就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外甥被那雾寨的小人给骗了。”这时他脑中忽然浮现出云沐月那张脸,暗道:“或许真的是?”随即又继续想到:“再一种,那可真就是捅破天的大事情了,这魏荣竟然以军机要务,岳州危难为由让自己出兵,显然是想好了之后向王朝报备之事,看来这朝堂上有人撑腰啊。云善成这人虽然有些迂腐顽固,不过将雾寨向来打理的很好,建朝以来,苗汉两家渐渐消除了对立的状态,魏荣却忽然如此,究竟是有什么目的?”
“将军,城守府到了。”身旁的亲兵的话,打断了马文翔的思绪,马文翔含糊地“哦”了一声,感觉有些头晕,望了一眼城守府上的鎏金牌匾,不再细思,昂首进了府中。城守魏荣早就得到了消息,心中也松了口气,听闻马文翔到了,立刻起身出迎,见到马文翔已经快到内厅,出生道:“恭喜马将军,又是大功一件啊,升迁指日可待。”马文翔脸上露出一副行伍特有的桀骜之色,摆了摆手,大大咧咧道:“魏城守客气了,要不是你明察秋毫,日后那雾寨逆贼可真是成了朝廷的心腹大患了。”魏荣见马文翔神情不似作伪,暗道看来果然是头脑简单的大头兵!而后接着一脸热情地将马文翔迎进了大厅,两人双双落座。
魏荣抬头暗中观察着马文翔,后道:“马将军,此番行军可否顺利?”马文翔“啐”了一口,骂道:“顺利个屁!他娘的,不知道哪里冒出来一个毛头小子,竟然组织那群逆贼抵抗,打了好多次都没打进去,要不是最后里面出了个反骨仔,听说还和城守您有些联系,把那小子下药麻翻了,现在还没拿下。”魏荣见他说的义愤填膺,故意问道:“马将军一向神武,这次竟然在小小的雾寨吃了亏,哈哈,看来那小子不简单啊。”
“确实是有点东西,可他娘的他也没想到,雾寨里面有你魏大人安插的谍子,这才让咱一举把他们收拾了。哈哈哈哈。”马文翔说着笑的前俯后仰,仿佛是一件很值得高兴的事情,魏荣心中冷笑暗骂傻子,一边依然笑道:“哈哈哈,在下那也是无心插柳之举,谁知道竟然在暗中帮助了马将军,在下也是与有荣焉啊。不知那些贼人现在何处?”马文翔道:“自然是在咱的军牢中了,魏大人要去看看吗?”
魏荣脸色一窒,继而笑道:“马将军,他们是要犯,怎地关在军中了?应当放在城守牢中啊。”马文翔道:“那怎么行?咱折了数百将士才把他们一锅端了回来,那可都是咱们兄弟们的功劳,咱要向上面请功,那些逆贼可都是金子啊。”魏荣暗骂坏了大事,不过仍然温声道:“马将军此言差矣,这些贼子还需审讯,拿到口供才能算是完结,不然可有杀良冒功之嫌啊。”“哈哈哈。”马文翔大笑道:“魏大人放心,审那些王八蛋咱可比你有经验多了,不出半日咱就将他们的口供给大人你带来。”魏荣心中有些着急,继续开口道:“马将军,这次谋逆之事乃是城守之责,就不劳马将军再费心审问了,至于军中死伤之事,在下必会向上司反应,不会让将士们的血不能白流!”
马文翔看清了一些,魏荣这是着急了,想把人控制在自己的手里,可是这恰恰暴露了他的目的不纯,看来外甥说的对,还有更大的阴谋,清除雾寨只是他们排除异己的第一步。于是看似不高兴的沉下脸,魏荣见状,看出马文翔似乎有些松动,于是趁热打铁道:“马将军放心,在下虽是文人出身,可深知军中立功不易,此次打工,城守府不会多占一分,朝廷恩赐全都交予军中,如何?”马文翔立刻一副惊喜的模样,连声问道:“魏大人此言当真?当真?”
魏荣明白马文翔这是打算交人了,他很满意这种在自己的操纵和言语下和人达成交易的感觉,仿佛自己就是主宰一般,便笑着回道:“马将军,你我二人在岳州城合作多年,可曾见过在下说话不算?”马文翔重新坐下,点点头道:“这话说的是,魏大人在岳州城多少年了,人品咱还是信得过的,得,既然您开了金口了,那就这样,今日午后您带人去将那些逆贼提走,如何?”魏荣大喜,脸上依旧不动声色,只是道:“马将军爽快!既然如此,正好将军大胜归来,午时就在府中用宴,饭后我领人去,如何?”马文翔佯装思考了一会儿,道:“魏大人盛情相邀,咱也不能不识抬举,得,中午就在您这儿混一顿得了。”
魏荣“哈哈哈”爽利地笑道:“马将军切莫如此,这是折煞在下了,将军稍坐,在下去安排酒宴。”“好,魏大人自便就是。”马文翔道。魏荣行了一礼,转身离去,马文翔脸上笑意顿时收敛,手中握着茶杯,神色玩味道:“老子倒要看看你们打的什么鬼主意,哼。”
闲言少叙,宴会上十分融洽,魏荣与马文翔互相恭维,可谓宾主尽欢。结束后,马文翔带着亲兵在城守府等待,魏荣则遣人带各衙衙役捕快,共四百余人,一起又浩浩荡荡的向着城外军营行去,很快就到了军营外,此时马文翔先遣的人已经将消息送了回来,叶小白闻讯,当机立断,向马文献亲兵下了口令,亲兵很快回到马文翔身旁,将叶小白吩咐传给了他,马文翔看了眼身旁意气风发的魏荣,暗笑一声,对亲兵道:“按叶公子的话做。”“是!”亲兵领命后,又迅速退下,消失在人群中。
魏荣此时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笑着对马文翔道:“将军莫非有事?”马文翔红着脸,满嘴酒气道:“魏大人放心,有几个贼子想逃,刚被抓回来,亲兵不知道怎么处置,特意来问我,你说要按咱的脾气,直接杀了了事,可是魏大人您要人,那可杀不得了,是不?”“哈哈,将军所言极是,走我们进帐去。”“魏大人请!”
两人在前方走,到了大帐门口,魏荣身后的一种衙差都被拦下,魏荣眉头一皱,马文翔道:“魏大人,军营重地,别说你的人进去,咱的人要进,也得咱的口令。”魏荣想想也是,于是回头对那领头之人道:“尔等在外等候,我与马将军去去就来,等会听从军令,再去领人。”“是。”领头之人抱拳领命,不再说话。这时,毛三立也从帐内走出,见到魏荣后,一脸谄媚地凑上前来,恭维道:“魏大人,小人毛三立,您见过的。”魏荣神色倨傲地轻点下头,“嗯”了一声。毛三立又道:“魏大人里面请,里面请!”说着伸手给魏荣掀起了帘子。
魏荣也不看他,挺着头进了大帐,毛三立不动声色地向马文翔点点头,马文翔便也跟着进了大帐。
帐内,只见叶小白和雾寨七公等人一同坐在里面,魏荣疑惑地回头看了看马文翔,马文翔拍拍他的肩膀,戏谑道:“魏大人别紧张,坐下说。”魏荣也不是傻子,发现了不对,愤然道:“马将军,这是何意啊?”马文翔道:“魏大人不是要见逆贼吗?这些都是!中间那位就是老子方才说的那个毛头小子。”魏荣道:“哦?那为何不戴枷锁?”他心中暗道不妙,前几日夜他收到了飞鸽传书,知道马文翔与叶小白的关系,本来以为这个一石二鸟之计能奏效,看来还是被识破了,现在可真是一出请君入瓮的好戏啊,完了,全完了。
叶小白起身,淡淡说道:“魏城守,终于见到你了。”魏荣咬紧牙关,默不作声。叶小白又道:“看起来您已经知道了,所以,您打算怎么着?是要自己死扛下这些谋逆罪名,还是供出幕后指使?”魏荣猛地抬头,眼神入刀般直刺叶小白,还是没有开口。
“你大概没想到哪里出了问题吧?”叶小白笑着问。魏荣这才开口:“不错,还请叶公子解释一二!”“呵呵,你以为舅舅多年未见我,便认不出我了?可是不知道,舅舅当年可是和我娘最亲近的二人之一,而我,和我娘长的有七分相像,昨日舅舅见到,就一眼认出我,可惜啊,再慢一会儿,你的计划就得逞了。”叶小白解释两句。“哈哈哈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在下未曾见过你,还以为天衣无缝,着实可惜。”
“好了,说说吧,你们想干什么?”叶小白盯着魏荣郑重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