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初,一切准备就绪,就等日子一到,攻下府城。众人定下以升龙观下山发月饼为起义的信号,到时候先下府城衙门,再克城北军营。只是这等待最是难熬,漫长而紧张。
终于到了日子,一大早升龙观众高手集体伪装下山,敲锣打鼓,打着替天行善的番,挨家挨户的敲门送饼,队伍很分散,一是为了消息传播的迅速,二是为了在发现不妙时能够分开跑,真主带人等待大部队集结后攻城,蒲杰秦昱刘洪等五位宗师好手先往府城方向去,几人送着送着便到了府城的城门下,守城官也没在意他们的行为,在简简单单的盘问了几句后,就放他们进去了,这么松懈的守备也正好应了几人的意,入城后,几人立刻按照既定路线摸向府城衙门,虽然路上行人很多,到众人轻功皆是了得,几步腾挪,快速接近,到了地方,几人还没大胆到敢从正门进,就找了个靠后的边墙,轻松的翻了进去。
进入后,众人就完全得靠自己了,因为没人进过府城衙门,谁也不知道里面的布局,只知道前面是办公的,后面是起居的,这也是为什么他们选择靠后的墙翻,落地后看里面样子,也确实翻到后衙来了。刘洪打了个手势,众人分散开来,准备擒贼先擒王,先控制知府,知府他们还是认识的,见过画像。结果找了一圈,等众生再聚首交流信息的时候,发现知府不见了,此时刘洪有点慌了,蒲杰也有些心急,待得短暂的心悸后,刘洪抓来个老仆问了下情况,这才得知,知府昨天就赶去总督府庆节赴宴了,说是庆节实际就是送礼走走关系,刘洪缓了口气后,再问了下目前府城衙门的情况,吩咐众人把府城衙门控制了起来,把衙门里的男女老少全压到后衙院子里的枯树底下捆绑好,嘴里都塞上东西,防止有人跑出去通风报信。
做了这些后,刘洪和蒲杰的心并没有落下,总觉得此时知府恰好不在像是个早就布好的局,就等着他们入局,但老仆所说的,凭他们对这帮官员的了解也不是不可能,而且是很大的可能,因为尿性使然,刘洪倒是希望是自己多想了。
蒲杰这时看过来说,“要不咱们先去兵营看看,若只是巧合这兵营也不该有何异样。”
刘洪拳锤掌,道了声好,两人立刻出发,让秦昱和另外两个人看着院里,没带秦昱不因别的,只是此刻的二人信不过除了他的其他人,有他在应该出不了乱子。
两人没耽误,快步奔向城北大营,两人这回没从城里走,而是跟着人溜出了城,在城外绕去,又快又方便。河丘府城北大营驻扎在府城北面的护城河旁,背依城池,这么驻扎能够在城池遭到攻击时快速集结后入城防守。
很快两人便来到了大营附近,看着庞大的军营,两人不由得陷入了沉思,这么大营怎么能止两千人,府里得多阔,两千人建这么大的军营,蒲杰观察下周围,看到营地的正前方不选处有个高点的山丘,能够更好的观察大营里面的情况,连忙拉着刘洪的衣袖,一起上去。好到顶的时候,两人这才发现山上竟然还有哨所,好像是作前站预警的,独立的营地,不大,看起来也就能驻扎五十人左右,营地的一旁还有个矮小的烽火台。两人赶紧蹲下潜行,在保持了自己觉得足够安全的距离后,两人转身往身后的城北大营看去,视野开阔,不光能看到大营还能看到河丘府的全貌,此时也好刚到正午,营地里炊烟四起,好像正在支锅生火做饭,看着营地的规模和升烟的数量以及影影绰绰的人影,两人估计了一番,怕是能有五千人左右,又看营地一片井然有序的样子,两人顿时舒展开了心,觉得可能真是自己想多了,因为这守备军的人数的不减反增就可见官府对此城的重视程度,要是真是圈套就不可能还留下这么人,虽然文官老爷们不把士兵的命当命,可是抛下这么多棋子掩人耳目,还不是一个小小的河丘府该有的能量,可能现在知府的出走真是个巧合吧,两人如是想。
就在这时,背后突然有人在喊,听着像是发现他们了,刘洪往后瞥了一眼,见远处一团人向他们走来,他就知道了军中有高人,他们被发现了,军中有高人并没什么可意外的,在外带兵打仗的将领往往都是修行者,只是他们没有想到这小小的哨所也有能发现他们的高手。刘洪没慌也没跑,开跑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他不想因此就打草惊蛇,于是赶忙在地上抓了把土还有些草什么的,埋下头后就往头上脸上身上抹,蒲杰见此,没问也跟着做,两人动作很快,抹完后刚想起身回头面对,身后已然到了个人,来人年龄不大,二十出头,长的白净,一副丹凤眼配着又淡又细的眉毛,倒像个女娃,两片薄嘴唇也不显刻薄,反正怎么看都不像是混迹在军队里的人物。
“你们是何人,来这里干什么”来者双手各按在蒲杰和刘洪的肩头,厉声喝道。
“军爷,我们就是这河丘府的人,来这是挖野菜的。”刘洪没犹豫,转过头,早在心中编好的瞎话就脱口而出。
“怎么?山下的野菜不够你们挖,还挖到山上来了?”
“哎呀,山下的野菜好挖,早就被人挖干净了,我们这也是没办法啊,只能往上碰碰运气。”刘洪立刻辩解道,反应很快。
来者没再接着这个话题接着问,转而忽问“你俩身体挺好啊,练家子吧。”手中很容易就能摸出来,肩头又鼓又硬。
“哪啊,干力活的,就有两膀子力气而已。”
此时营地的士兵也赶到,来者鼻音嗯了一声,然后把手从他俩的肩头拿开了,蒲杰和刘洪二人借机站了起来,转身面向他,两人皆有点惊于来者的面容,因为这跟他们的认知有很大的冲突。就在两人吃惊之时,面前人垂下的手突然成爪,带着撕裂的风声,就向二人袭来,霎那间就到了二人的眼前,蒲杰下意识的想闪,但刘洪的声音震住了他的想法。
“大人,我们只是来挖菜的,什么也没干,罪不至死啊”近乎哭腔的声音快说道,脸上惊怕恐惧表现的淋漓尽致,刘洪不愧是个江湖老人,即使这时也稳的很,因为他知道这只是个试探。
好在真是试探,那爪在他们的面前停了,他哈哈大笑,收了招式,然后招来边上的士兵道,“去,给两位力士拿两个馒头带回去,别吃野菜了”,说完又自顾自的笑了起来,好像见到了世上什么乐事。
刘洪带着蒲杰和两个馒头下山了,那个士兵也是实在,说拿两个就拿两个,一个也不待多拿的,真是个有原则的人,下山之前那个显然是领头的还问他们挖野菜怎么挖的灰头土脸的,刘洪糊弄句脚滑了,滚了一段,他又转头看看旁边的蒲杰,眼中之意很明了,怎么两人一起滚的?刘洪说是为了拉他没拉住也跟着滚了一段,他也就没再追问,至于说挖野菜怎么没带工具,刘洪解释道摔丢了,而领头的也因此笑的更是不停了。可能在笑他们倒霉吧。两人也没想什么,毕竟底层贫民对生活的挣扎在上层人士的眼里就是宴间的笑话。
两人下山后一番商量后,便决定分开方向走,刘洪向着城外真主方向走去,好把知府的消失,两千人突然变成五千人等所探得信息告知真主,让其有个心理准备,并且回头告知城里的众人计划是否还要继续进行,而蒲杰则向着城里走去,去帮着秦昱看住府内的人。两头都很重要,这样都交给信任的人去做彼此的安全才能得到保障。
蒲杰回到府中,看到秦昱抱着肩膀靠在树上,另两个人蹲在另一旁,有说没说的搭着话,心顿时踏实了许多,知道没出意外,秦昱等人见蒲杰回来了,全都聚到跟前,询问情况,蒲杰一五一十的把所看到的情况告诉了众人,告诉大家安心,没有什么异常的,秦昱又问了句刘前辈的去向后就没再问什么,其他二人听后也有所轻松,便拉着蒲杰聊些其他的,毕竟现在才刚到下午,离定好的夜晚行动时间还长着呢,秦昱没参与进去,大家也没拉他,一开始这帮人仅仅是吹起了彼此以前游历江湖的牛皮,到后来说的是越来越没溜还夹带了些颜色,秦昱清咳了一声以作提醒,提醒师弟别聊的太投入,思想都好让人家带坏了,可蒲杰压根没听见,聊的更是起劲了,心想聊了这么久了可总算到我的主场了,前面说游历我唯唯诺诺,如今搞颜色我重拳出击。现在你们谁能比我所吟的诗还能吟,我当场拜他作吟师。秦昱听的是目瞪口呆,心想平时看师弟浓眉大眼的像个正派人物,怎么现在也乱开黄腔,秦昱不知道他在哪偷学的,明明都是同一个师傅教的,怎么差距这么大呢?其实这还得怪秦昱在山上练功太刻苦,而蒲杰就很贪玩,总能在师傅那里学到一些杂七杂八的。在踹了一脚蒲杰后,秦昱没耳继续听,便去前衙溜达去了,耳不听心不烦。
这一脚可算是把蒲杰踢得大梦初醒,先是一愣,后讪讪一笑连忙说,他刚才所说的都是听人说的,他只是转述,企图挽回正派人物的颜面。可面前的两人满脸的不信,心道,大哥你都好描述成连环画了,还听说呢?其实蒲杰也没撒谎,只是读的东西多,在经过自己的艺术加工后就能把一副图画变成连环画。
见二人不信,蒲杰也不好意思继续接着说了,便左瞧瞧左看看,打算另起话题把刚才的尴尬遮掩下去,看着看着便看到了一旁的枯树了,“两位大哥,你们看这树这么粗肯定活了不少年了怎么就枯了,真是够可惜的啊”。
“应该是前几年北方干旱干死的吧,这几年稍有点雨水,可能也活不过来了”
“活不过来,还留着干什么,也不能乘凉了,咱们干脆给砍了吧,以后还能整个树墩子坐”
“想坐哪都能坐……”二人挺无语的
“我看前院也有一棵”就在他们干巴巴聊的时候,正好此时秦昱在前衙转了一圈也回来了,前院就个大堂,也没什么可逛的。。
“知府心也真大,前后都整个枯树,也不嫌晦气”听到前衙也有一棵,蒲杰来劲了,开始编排知府。“要我说,干脆全砍了,毕竟以后这里是咱们的办公地,怎么也要整个好兆头,不能一进门就死气沉沉的”
众人表示赞同,但决议等攻下河丘府城再动,毕竟这么粗的树,砍起来动静太大,现在就动难免节外生枝,目前还是以大局为重。但说到这,众人又开始想到今晚的攻城计划会不会有变,有些盼望刘洪能赶快回来,告知他们。
一直等到太阳要落山了,刘洪才出现,带着真主的命令,一切按原计划行事。众人摩拳擦掌,静待时刻的到来,要说心里一点都不紧张是假,但更多是兴奋。
……
入夜,城里的众人换上夜行衣,刘洪带着蒲杰悄悄的摸到南城墙的城根下,秦昱带着剩下二人摸到北面城墙下,待得信号,南面配合攻城军队打开城门,北面守住城门,不让城北大营的士兵进城守城。一切都按计划准备完毕。
今夜的巡城的士兵不多,城墙上的人也能看出很懈怠,身子都歪歪扭扭的,守城的将官也没有照常的按时检查站岗情况,天空上尽是璀璨的烟花,显着节日的气氛,一片祥和安静,不知一场大风暴即将经略此地。
“咻”一个红色的烟花在城外的空中爆开,花开的很大,并伴有巨响,守城的士兵没在意,节日放个烟花很正常,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城内的众人却立马提高了精神,准备行动,因为那只烟花看方向就是真主大军要集结的方位,这只红烟花就是攻城的信号。
两边齐动手,刘洪和蒲杰蹬步飞上城墙的一角,悄声的各放倒了一个士兵,并拿走了他们腰间挂着的佩刀当个临时的兵器,但没敢抽出来,怕月光一照,刀光晃眼,他俩提着带鞘的刀继续借着夜色的掩护潜行在城墙上,碰见小兵就用刀鞘一刀放倒,拖到没人能看到的阴影底下。
两人的首要任务是找到守城官,威逼并利诱他打开城门放真主所领的大军进来,要不然一个个的放倒再打开城门实在是又麻烦又不保险,毕竟主将降了,小兵就很少再会挣扎,因为这乱世跟谁不是跟呢?
两人找了半圈,终于在城楼中找到了正在喝大酒的军官,周围围了一群人,那为什么两人这么确定他是军官呢,因为,首先别人都是布甲,就他穿着铁甲,其次喝的舌头都捋不直了,还能云淡风轻的吹牛逼肯定也不是一般人,两人也没废话进去刘洪就把军官提了起来往外走,围在一旁的一众大头兵们吓了一跳,他们没喝多少,也就长官劝酒的时候小酌两口,所以意识还是清醒的,惊慌中还以为是哪位大人来视察城防的呢,后来回过神看到二人身上的夜行衣就明白了怕是河丘府有了歹徒。
被提起的军官眯着眼,浑身浓烈的酒味,看样子意识都不清醒了,他手里的杯也没放下,意思还想要劝刘洪喝呢,至于问话那更不用说了。刘洪一脸的嫌弃,直接把他递来的酒杯拍洒在地,杯子碎的声音很清脆还伴随着众人的喘息声,听着很清晰。
“哪有凉水啊”蒲杰踢了一脚还在坐着的大头兵,挤出一个自觉温暖的微笑道。只是这笑在人家看来十分的瘆人。小兵颤颤巍巍的用手指了指角落里,他一指,蒲杰就看见了,刚才是灯光太暗没注意到角落里还有个缸。
蒲杰拍了拍身边的刘洪,沉声问道“是浇?是灌?”。刘洪闻言一震,打量了一下蒲杰,心想这小子怎么这么熟练,祖上不会是干土匪的吧。
“还是浇吧,咱们可是文明人”
“切”蒲杰一脚踢起地上的钢盔,用它来盛水正好,一钢盔水盛来后直接浇在了军官的头上,水就顺了脖脊和脸颊往下流,流的胸前后背都是,再配合着小风,冰冰凉,但一盔没什么效果,军官还是眼神迷胧,蒲杰又整了一盔,这回浇完,蒲杰还顺带的用盔敲了几下他头,在刘洪瞪了他一眼后才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把头盔收了起来,等了一会,见都浇了两盔他也没什么效果后,蒲杰有点不耐烦了,“要不咱直接往水里灌吧,还能快点,到时候要是清醒了水里就好冒泡了,还方便辨认”。说的很平静但听的人却是一个个身子都凉了半截。
“不要不要,我醒了,我醒了”听此军官也不装了,慌忙地摆手,连声说道。其实他早在第一盔水的时候就清醒的,本想骂娘的,但感受了一番周围的气氛,他生生把一串脏话咽了下去,鬼知道这两个凶神恶煞的家伙想干嘛,一个面无表情,一个脸部抽搐,像是在笑,真的吓人的很。
“哦,军爷,这不天好亮了,我们想出城,麻烦你开一下城门呗。”刘洪见他能交流了,就把他稳稳的立住,还客气的为他整理了下还在滴水的上衣。
军官听后抬头望天,圆圆的月亮高高的在空中挂。这能说是天要亮了?你说天刚黑我都信啊,再说记得自己也没喝多久啊,时间过得有那么快吗?
军官正在心中吐槽呢,蒲杰这边见他一直没个回应,就把刀抽了出来,这会儿就没什么可怕的了,反正双方都面对面了,又不瞎,都知道两人肯定不是来给他们庆祝节日,在表演个小节目什么的,蒲杰提起刀,指向空中的月亮道,“你看这月亮都到西面了,一会就好落下了,可不就是好天亮了吗”这手指东为西的戏码给刘洪都看麻了,心道家道不衰,天赋异禀啊。
“哎呀,可不嘛,都怪我喝糊涂了,没辨清方向”军官看寒光一闪,吓得不敢再想,连忙迎合,表示赞同。
“唉,你别勉强,不行让你这帮兄弟给你看看,是东是西”蒲杰好象很民主,说完提刀转身向门里灿烂的微笑,就听里面的声音尖锐而急促“不用不用,我们来的时候都看过了,就是天要明了”
“你听听,我们没胡说吧,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军官心道,你的刀也是雪亮的。
于是双方在和谐美好的氛围下达成了共识,军官和他的一众小弟表示既然天都好亮了就不能耽误两位大侠的行程,蒲杰领着刘洪表示军爷为国为民实在是操劳的很,哪天会请他喝酒。只是军官心中有一个疑问没敢说出来,那就是这两人都能偷偷摸摸的上来就不能偷偷摸摸的出去?但他这个疑问很快就可以解开。
河丘府不算什么大城市,城墙外只是再加了一圈瓮城,再无其他的防御工事,待得两道城门都打开后,刘洪拍了拍守城官的肩膀,告诉他等会再关,他们后面还有几个兄弟还没出来一会就好到了。军官觉得也没什么,反正都违规打开城门了,就不差那么一会。直到他看清城外藏着的大部队。
在放完信号弹后,真主早早就领兵没点火把的摸黑靠近城墙了,在离得城门不近的地方,让全员蹲下等待时机。所谓时机自然是计划上从内部打开城门的时候。在等待了一会听到厚重城门打开的声音后,真主知道时机到了,但他没立刻冲上去,而是指挥大军摸了一段,看好接近城门了,才大声振臂呼喊,号令全军攻城。
等守城官看到大军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况且两位黑衣人站在他的左右夹着他,他就知道这是叛军的里外呼应,在两人的视线下他也不可能再指挥守城了。他心里有些埋怨将军,因为将军在他临上岗前还告诉他,今儿是节日,不会出什么大事的,他自己虽然担负城防任务,但精神也不用那么紧绷。守城官听后还挺高兴,觉得将军能跟我说话是在乎他的,今后的升职之路也能简单一些。所以才放松到喝大酒庆祝。
大军顺利的进城,没遭到什么抵抗,也没有发生什么骚乱,就这样拿着农用工具穿着布衣的乡兵轻松的进了全是身着布甲手拿钢刀的士兵守卫的河丘府。真主在行军前就已经明令严格的军纪,所以在进城后也没发生抢砸的事件。一切都是那么的顺利。
刘洪和蒲杰在大军接管南城墙的时候,就已经跟真主请命带着五百乡兵向北城墙跑去,因为现在的北城才是今夜的重中之重。
北城,秦昱等人在一开始就控制住了城墙上的守军,他们没像蒲杰和刘洪在南城墙的那般费事,他们大摇大摆的走上城墙,在巡逻士兵的呵斥下,一把抢过士兵的兵刃,架在他的脖子上,眼神凶狠的看向已经围上来的守军,给了他们两个选择,一是杀光他们所有人后看住北城门,或是给他们一个表现的机会,让他们自己看住北城门,一开始还有人不信邪,非要比划两下展示忠心,后其中一人被一刀砍掉胳膊后,众人集体静声。随后弱弱的声音在队伍中响起,“我们选第二个”,渐渐的这个声音越来越大,人嘛,就是要有人先发声才敢说出自己的想法。秦昱拉过被刀架在脖子上的那位士兵,恭喜他升官了,任命他为北城墙守备将军,让他统领这帮士兵守卫北城门保证不失,至于官名则是他临时起的,将军至少让人听起来更舒服。升了官后的士兵干劲十足,转头便忘了刚才被人刀架脖子的屈辱,开始指东指西,为新事业而奋斗乐此不疲,而其他人则开始不满为什么他能成将军,明明自己军龄更长。
待得蒲杰和刘洪来到,看着守城士兵如此忙忙碌碌,精神焕发的样子,赶忙拉着秦昱和其他二人问情况,讨论经验,心思自己二人还在外为他们提心吊胆呢,这三人都在这作威作福了。了解情况后,蒲杰勾着秦昱走到一旁在说着悄悄话,蒲杰在奸笑,秦昱在摇头,剩下三个人虽然听不见蒲杰二人在说什么但是感觉身上发凉,两个小土匪刘洪心道。
城北大营并没像几人想的那般,会有巨大的反应,可能也是不知道吧,毕竟整个城内都被他们控制住了,没有机会能让他们知道消息采取回防的举措。不久真主也领着两千人和几个高手赶到了,众人一商量,这么等着也不是事,这就像把剑悬在众人头顶,不解决,觉都睡不踏实,于是决定干脆找个代表进去谈判,如果能让他们投降更好,如果不行那便准备守城,或者任由他们拔寨离去,毕竟以他们这个装备,守城还凑合,出去打歼灭战那纯属在痴人说梦。
众人一致推荐蒲杰作为代表去营地协商,蒲杰也没说什么就应下了。真主为了保障此行的安全,塞给蒲杰一发信号弹,并安排众高手随着他一起出城,在大营外埋伏,发现不对后立马冲进去救人,到时候他也会在后作策应。
商谈并没有众人想的那么困难,在蒲杰说明来意,并告诉守备军将军河丘府城已被他们攻破后,将军表现的很平静。随后蒲杰代表组织承诺说,只要他放下武器投降,组织保证他一辈子荣华富贵,金票大大的。但将军不吃他那么一套,反口就问道,自己现在是正规军的将军也已经荣华富贵,为什么还要放下武器投奔他们呢,这能给他带来什么具体的实惠和安全的保障吗,况且自己不投降你们又能如何。他手里有粮有兵,他怕谁,而且他相信这帮叛军为了保留实力方便今后发展,一定也不会选择硬碰硬。
蒲杰见他无动于衷,言语便改了方向,告诉他众人之前商议的另一个选项,只要他率军离去,他们也不会阻拦,这个提议也在将军表示了一番对皇上的忠心日月可鉴后欣然接受了。蒲杰本来还想让他们把装备留下,光是人走就可以了,但被将军严词拒绝,一句绝不会把物资留给贼人给蒲杰噎的不会接了,蒲杰心里暗骂道,你要是真的忠心去把城夺了不是更好的表现,至于在这给他说漂亮话,给谁看呢?
在蒲杰的一顿争取和威逼下,将军才同意只带部分粮草行军,把剩余的一些粮草留给他们,倒不是他被说动了,只是因为他也知道在人家面前烧了粮草也不现实,所幸卖个好,说不定今后凭这关系还能有用得到的地方。
将军没拖延,当夜便率领大军撤出城北大营,至于去哪,这就不是蒲杰他们能够知道的了,在他们撤出后,真主命令本方军队进驻大营,顺便再看看大营里还有没有剩下有用的东西,因为他们走的匆忙肯定不能做到面面俱到,一定会有一些物资没运走。在接管了城北大营和河丘府城后,大家的心这才踏实了下来,众人在喝了一顿酒庆功酒后,留下几个高手看夜,剩下人便睡过去了,毕竟提心吊胆了一天,突然卸了劲,这困意就席卷上来。
只是蒲杰却怎么也睡不着,他总觉得一切太过于顺利了,就像是安排的剧本一样,很多事别人不知道,都是听人转达的消息,但他都是第一经历者。但是乱世这些人的做法也无可厚非,没什么反常的,这么想蒲杰也觉得可能是自己太敏感了。
城北大营北面的小山上,那个前站哨所,蒲杰在与将军商谈的时候并没有提,因为他觉得那也是体制的一部分,这面商谈好,那面自然就撤去了。但此时,那天抓住蒲杰二人的高手正在跟人说话。
“看来一切顺利?”
“嗯,应该没什么异常。”
“你们这些人嘴里就没个准信,一说话就是应该、可能、还行。都不知道能不能信。”
“……人心难测,我们不敢打包票啊。”
“行吧,那你先在这看着,我得回去复命了。”
说完那位高手便下山快速的离去了,而留在山上的人看起来很轻松,在那人离去后,脚一蹬飞身上树,坐在树杈上抱着肩膀依着树干,眼睛看着河丘城的方向,嘴里还用戏腔哼着词,仔细听是句“请君入瓮”。待得月光一晃,不是别人,正是刚刚还与蒲杰商谈的那位将军。
……
高手下山后就继续向北行去,大概走了一个小时便见平原上还有个大营,比河丘城城北大营还要大上数倍,高手亮了腰牌,快步进入,直驱中军大帐,掀开帐帘,里面聚满了人在喝酒聊天,里面就有河丘府的知府,他猫着腰走到一老者旁边坐下,凑近在其耳边轻声说道,“大人,那面一切就绪,没有人发现异常”,说完便一板正态,安稳在一旁坐着。
闻其言,老者嗯了一声表示知道,随后摆起手示意众人安静,大帐里立刻转静,众人纷纷看向老者等待他的发言。
老者没作态,面无表情的道“现虎已入笼,明日杀虎,还请众君共心齐力。”,随后举杯面向众人。
“尊国师之命”众人齐声说道,并举杯共饮。但宴会并没有就此停止,因为杀虎是明天的事,干今晚喝酒什么事呢?
被尊称为国师的老者喝完那杯便拜别众人,起身带着身边的那位离开了,回到自己的营帐,并让人召集武英殿的众人来此讨论明天的具体事宜。
其实知府早就知道真主他们要在八月十五起事攻取河丘府城,因为他早时就留了后手,在升龙观里安插了眼线,不止一个而且级别不低,在得知起事之事后,知府就写信告知了总督大人并附带了眼线带来的一些内部情报,比如人数,有修行者等。总督一看,寻思这敢情好,最近朝廷还在抓典型呢,这就蹦出一个送政绩的,于是他一手回信知府等待安排,一手立刻上报朝廷,请求支援,之所以他不单干,是因为第一不想大量的折损自己的兵,二也是不觉得自己能安稳的吃下,万一留下什么隐患,别说政绩了,到时候恐怕还得来个处分。
朝廷在得到下方来报后,也觉得是个好机会,因为他们的实力不强不弱能很好的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展现一下朝廷的武力,敲打敲打还想要趁乱蠢蠢欲动的人。于是奏请皇上出兵河丘府,脱泷拍板准奏,任贺安省总督为讨逆大将军总领军务,并各调邻省精兵四千增援,同时为了让此事万无一失,宫中传口谕让国师领队带一队武英殿高手前去斩贼,确保一个不漏。
武英殿是大汗国太宗皇帝临朝时所设,是为了嘉奖跟着太祖皇帝一起打天下的一行修行者,并广招天下修行者入朝为官为朝廷所用,凡是先天境官封从四品挂执事衔,宗师境官封正二品挂长老衔,跟各省总督一个级别,大宗师官封正一品挂供奉衔,跟当朝大将军一个级别,其中贤者挂国师衔领天下教派事务。其中所含之意不言而喻,一是笼络天下武人,二是实力真的配的上地位。
国师领命,当天便带领两位大宗师,十五位宗师离京赶赴贺安省总督衙门商讨平叛具体事宜,商讨的结果也正是现在的结果,本来国师想把河丘府知府一起卖了,免得让人起疑心,坏了大计,但是总督看在彼此这么些年的感情上,表示知府大人可以抢救一下,要留下他怕是就再也见不到这么好用的人才了。知府要是知道其中的隐情,难免会感慨,平时送的礼也没白送,总督大人还是爱惜他的。
国师没说什么,没反对也没赞同。于是总督在写给知府的计划信中也没敢表明要他一起撤出来,但知府鬼精的很,看完信就立马收拾东西跑出来了,毕竟当了这么些年的河丘府知府,要是照信中所说让叛军攻入城内,他必是第一个要被吊死在树上的人,总督他们赌得起,但他赌不起这必输的局,而如若不照做,他怕是跟被吊死的结果不差多少。
待得邻省援军一到,国师和总督便领着大军驻扎在离河丘府城三十里外的地方,同时还写信告知守备将军朝廷的布局,让他有所准备,然后就在等待前方探子的好消息,蒲杰怎么都不会想到那个哨所,根本不是为城北大营所设的。
如今一切就绪,好戏就要开场。
……
转天,城里的众人相继起来,迎接对于他们来说新生的一天,一切都是那么的新鲜,蒲杰昨晚睡在府城后衙的厢房,这刚从屋里走出来就看见早起的真主和一群人对着院中的那棵树指指点点,蒲杰连忙上前去凑热闹,听人在说枯树不吉利,他就把昨天几人想的提议告诉大家,“干脆砍了得了”。
真主摇头表示不赞同,提议拔了再载棵新的,象征着一个新生的力量,好的开始。众人觉得好,蒲杰又说前院还有一棵,那个砍了吧,他好像是对砍树有什么执念。但真主又说,那个不动,象征着一个死去的朝廷,亡了的过去。一生一死可以时刻的提醒自己。众人皆表赞同,不觉为真主的提议感到巧妙。
还活着的树城里还是有的,即使城里没有还有城外,天气也正好入秋了,树木要进入休眠期,此时最有利于树木移植的成活。众人合力推到枯树,整理下土,载上刚从城外拔得一棵已经落叶还存活的小树,顺便还少浇了点水。
这事完毕,真主召集众人在府城衙门开会,分析接下来的形势,他知道在离京城这么近的地方,朝廷丢了一府城,上面的必定不会放弃,一定会准备发兵反攻。所以他准备调五百乡兵参与打铁,加快铁匠铺的制作兵器盔甲的进程,争取在朝廷发兵之前,武装士兵,同时他还要进一步散发他们起义的消息,吸引更多的流民和有志之士加入他们的队伍,扩大队伍的竞争力。
除此以外,真主还准备在城中心开展一次演讲,稳定城中百姓的内心,好让自己能够稳住脚跟,也能让他们理解他,支持他,让这座城变成真正的补给站。
但演讲之事进行的并不顺利。城中的百姓在一早得知府城已经易主,都感到很恐慌,毕竟一个都习惯了多年的城市忽然换了个不知脾气秉性的叛军来统治,论谁心里都会打颤。就在这种恐慌中,传言流出真主他们是城外的土匪,是来掠夺粮食和人口的,他们要破坏我们的家园,如若不从会杀光我们让这座城血流成河。一时间城中大乱,叫骂声、愤恨声、啜泣声、祷告声、无助的哭诉声响彻在大街小巷,少有人想着验证传言的真假,也没想着为什么昨晚都没开始的杀戮今天会进行,他们此时想的只有验证恶魔的形象。因为随波逐流是最简单的判断。而少有的清醒人也会被潮流淹没,好似从没出现过。
而这传言是一个有组织的阴谋,是知府留给起义军的一份大礼。
真主赶忙让众人分散上街挨家挨户的为百姓解释,但百姓把他们的解释当成伪善,所以收获甚微,就这样真主他们忙的焦头烂额,半天的时间什么也没做成就过去了。其实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件事其实只要笼络好城里的上层人士,不必在意底层百姓的想法,一切麻烦都会迎刃而解。要是面面俱到,那难度可不是一般的大。
就在他们忙的午饭也没功夫吃的时候,守城官员慌慌张张的进来报告,说城外有大量不明军队袭来,真主心一沉,感觉不妙,他立刻叫人召集所有能动的修行者及军队高级将领到府城衙门商讨对策,并且命令城北大营的所有将士进城准备防守。
在商讨中所提,有守有逃的,并且逃的占大多数,真主也觉得以他们现在的力量来说逃无疑是最明智的选择,但他实在舍弃不下那五千多的弟兄,因为他知道现在逃,修行者还可能逃出生天,但五千平民弟兄是绝对逃不出去的,如果聚集的逃出去就将面临的是平原上的正面交锋,那跟送死没什么区别,如果分散的跑,那一无所有的他们即使不被抓又怎么能活过这寒秋甚至是冬天。靠着城墙打或许还有一线生机,毕竟还不知道对面到底来了多少人。
真主在一番考量后做出决定,他自己选择留下,想走的兄弟可以离去他不会阻拦,因为他也知道他选择是一条近乎必死的路,不想还可以逃得弟兄们陪他送死,但他没想到的是今天谁也走不了。武英殿的人已经到了门前。
待得想走的人拜别真主想推门而出的时候,却看见门口站着一群人,一个男的领头,看面相四十来岁,但两鬓已经斑白,面色冷漠,手里提着剑,后面站着十五个可能是小弟的家伙,气场很足。众人就知道朝廷的先遣军进城来了,怕是全是高手。
领头的见众人出来了,便上前一步,有意的堵住门口,单眉上扬用询问的口气道“各位大人,陛下想请你们去宫中喝茶,能否跟我走一趟呢。”
众人都是闯过江湖的,谁不明白话中带刺,众人向后退了一步,把门口让了出来,他们倒不是想束手就擒,而是在找机会从侧墙溜走。双方僵住了,突然一人蹬步上墙想一跃过墙逃跑,但还没奋力一跃,尸体就已经落地了,落在院里。
真主刚听到声音就赶了出来跟着跑出来还有一些选择留下的人,一开始他们在后衙并没出来,因为离别总是伤心,他们不想看这些。当他们看到刚才那幕时,惊的瞳孔都缩小了,真主他们相互对视,彼此没说却好似都说了。
剑气!剑道大宗师!朝廷竟然派出大宗师来剿灭他们,真的看的起他们啊,毕竟国家之间的战争都不会先出大宗师上阵。而他们之所以看出面前这男子是大宗师,就是因为大宗师最明显的特征就是气的显化。
“忘了说了,我呢,是大宗师,我身后的这些弟兄皆是宗师,你们觉得自己还有机会吗,束手就擒吧,只要你们放下武器我保证你们的安全,但如果想逃的话,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况且只是喝茶而已啦,大家没必要这么激动嘛”剑出的很快,以至于众人还没看见怎么出的剑,他就收剑了,杀了个人面不改色的继续说道。
真主很快回过神,拉着身边的几个当初要留下一起同生共死的人,有四个宗师,三个先天,告诉他们别留下了,能跑赶紧跑,他明白这已经不是近乎死路而就是绝路,尤其嘱咐了刘洪和蒲杰秦昱兄弟俩,因为这三人都已是半步大宗师了,也许还有一线生机,或许还能在大宗师手里走上几招,但是一切都是猜测,因为这里的任何人都没有跟大宗师过过招,一是大宗师要不在朝中供职,要不在教派中隐居,平常根本见不到,况且即使见到了,像刘洪这样老牌的半步宗师去跟大宗师说要过过招,人家都觉得是欺负人都会婉拒,更不要说其他人了。
刘洪听闻如此安排,坚决表示不走,蒲杰和秦昱没表态,但在真主劝说下,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和要为起义留下种子的话语打动了刘洪和其他人,众人在一阵小声商量后,表示分开跑,能不能走掉全看命,走掉的人要继承众人的意志。
门口的男子看见了有人在窃语,但没阻拦,因为实力摆在这,先前又有情报说里面没有大宗师,自认为出不了什么事。
在一声“走”后,刘洪众人腾空而起,四散而逃,院内的众人见有人领头,赶忙也四窜而去。
男子见状,没多说,手一摆,身后众人也腾空而起,各自阻拦,他自己随便挥了一剑,应剑跌下的人很多,他没使全力有所收手,除了几个后天的死了,剩下的只是废了他们的真气,出完一剑后他就没再乱动,而是看着战况再出手。
观战中,他突然见有三个人竟然分两头突了出去,不由得咦了一声,随后他自己有所选择的跟了一边,另一边他分了三个宗师去追。
男子追的这边正是蒲杰二人逃跑的方向,半步大宗师怎么说也是宗师而不是大宗师,实力差的太多了,男子没费劲,在个胡同就把二人堵住了,当看清蒲杰二人年轻的面容时,男子若有所思,摸着下巴也没着急动手,二人见已经跑不掉了,就准备殊死一搏,一左一的就向男子攻去,身上没有武器,但掌法犀利,带着阵阵风鸣,杀向男子命门,蒲杰攻头,秦昱攻心。男子似有心事,没躲,只是啪啪两下,用剑鞘把二人袭来的手打掉,二人见一次攻击被如此简单的化解掉,就知道实力差的太多,搏都没资格搏了,但二人即使到了这地步也没放弃,继续换招攻去,只可惜这个时候男子已经回过神来,主动攻了上来,灵活的躲掉二人招式后,手上一扫脚上一踹,就把二人干翻在地,两人本想挣扎起身再战,但男子已经到个跟前,把二人拽了起来。
“别动手,先听我说完,我们来做个交易怎么样。”男子给两人放下,见两人还想动手,立马伸手立掌,叫停说道。二人听到他的话也停下了手,因为他们知道男子没必要耍他们,于是也就想听听是怎样的交易,或许对他们有利。
男子见他们情绪稳定,继续说道,“这样,我今天就当没看见你们放你们走,但我要你们帮我一个忙,怎么样”男子的话很让蒲杰二人惊讶,心想还有这种好的事,但是对他所说的帮忙也是有所顾虑,担心是一些让他们背叛真主或是违反道义的事,一时没有表态。
男子看出了他们的顾虑,又说,“这是一件我自己的私事,绝对不会让你们吃亏或者辱名。”
“可我们为什么要帮你”
“因为我今天会放你们走”
“麻烦你搞清楚因果好嘛,如果你没来抓我们,我们难道不能走?”蒲杰愤慨难当。
“呵呵,那今天就谁都不要走了”男子冷笑道,讲道理?道理是建立在实力的基础上的,现在就算蒲杰他们说出花来,他们就能走了吗?
况且,“都说了这是场交易,我并不需要你们承情来帮我,交易完成,我们彼此都当作没见过彼此,到时候你们突破大宗师了要找我报仇,我也奉陪。”男子说的很坦荡,交易就是交易,没有因果,只要交易天平的两边平等,事情就能做成。
“那你要我们做什么,但要说好,违背道义和良心的事我们是肯定不会做的”蒲杰和秦昱眼神交流了一番,只好妥协,因为这是目前唯一的逃跑机会。
“放心,很简单,我只要你们在这件事风头过去,半年或一年后,到我家里接走一个人。”
蒲杰和秦昱再次对视,这事似乎也太简单了,“你家在哪”蒲杰问道。
男子也很干脆,告诉了蒲杰他家具体的位置,他并不担心他俩有什么问题,因为要是有问题这两人也不会选择跑,想跑的就一定知道自己干了活不了的事。
“那是谁”蒲杰问了最后一个疑问。
“现在不能告诉你们,到时候就知道了,如果同意,你们就可以走了,但江湖人讲究一诺千金,希望你们到时候不会让我失望”男子这次交易属于是先付了全款,得到的是一个预定的承诺,他赌的是他们能够信守承诺。
“哦对了,你们最好不要直接出城,城外还有高手你们就先就在城里躲两天,等风声过了再出去”见二人要走,男子好心的再次提醒,蒲杰二人记在心头,随后快速消失在男子的眼前。
男子望了一会,才往回走去,不紧不慢,悠哉悠哉。城外攻城已经进行,总督没等里面的人解决完就已经发出命令,因为他就想抢占这夺城的功劳,到时候上奏还有的话说,如果等里面的完事打开城门,他再进城,功劳就会全落在这帮武英殿的人头上,自己啥也捞不到,至于伤亡,他派得是援军打先头,伤的又不是自己的亲军有什么可心疼的,况且前军还有个大宗师压阵,也伤不了多少。
国师坐镇中帐,对总督的出兵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心想国家有这种虫豸在怎么能有好啊。
在里外共同挤压下,城防很快就变形了,再加上军心涣散,没用多久,总督就率军进城了。到了府城衙门,院里全是人,刘洪也被抓了回来,至于蒲杰二人,这帮宗师都以为路远大宗师把他们戏耍完,杀了就扔在了外面,没人多问。路远见官军已到,就带人撤了出来,并把真主和刘洪等几个主犯带了出来,这几个人不能留下任由地方处置,因为这都是皇上口谕中要看的人,之前说到的请他们宫中喝茶那可不是句假话。
还没走出门,知府大人连忙凑进来,悄声在路远耳边要了个人,因为带走的人里面有个知府的内应,路远使了个眼色,立马有人贴耳过来,然后把知府点名的人不动声色的挤了出去,好像一开始就没想带这个人似的。
路远带着这队人跟国师和另一个大宗师会合,国师跟总督简单的告别后,领着人回京复命了,路上路远跟国师汇报了知府在队伍里要走了三个内应就把蒲杰二人的事掩过去了,他汇报的时机赶得十分的巧妙,知道情况的人在后押解犯人没人听见,听见的人两人没经历也不明情况,这事也就不明不白的过去了,巧合的是知府还真的安插了三个内应,只是其中两人级别太低,不够押解回京的资格。
……
蒲杰和秦昱俩人为了安全,在风声过去后又停留在城里观察了两个月,前后整整五个多月,在这五个多月中,他们找了一处可能是当时逃难出去的人家,现在也没人,里面荒草丛生的屋子住了进去,两人只把屋里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至于吃的,两人怀里还有逃跑时真主塞给他们的五十两的纹银,这些钱都是在知府衙门搜出来的,当初知府逃出城时就把银票全揣走了,剩下纹银因为携带不方便就没拿走,倒便宜了他们。五十两纹银再怎么不济也够他们两人吃一年了,所以粮食问题也没什么担心的,只是他俩不方便出现在客栈、酒馆等店面里,只能在街边找找卖馒头混沌的每天就和着,两人很谨慎,毕竟逃出来不容易,别再起风波。
朝廷收复府城没几天,知府在全城告知要在城外杀攻城的土匪以泄民愤,百姓纷纷拍手叫好,口中难听的痛骂也不绝于耳,可要是细细的寻思明明这帮所谓的土匪什么都没做,甚至他们一开始的信仰还是为救天下而起义,为什么到头来会遭到这种待遇呢。
行刑的当天,下了雨,秋风吹过,寒意透人,但凑热闹的人还是很多,今天知府特别允许百姓登上城墙观摩杀贼,里面有贪得无厌的官员,有大腹便便的豪门望族的,有富家知书达理的小姐,有穷困潦倒的书生,有贫穷愚昧的百姓,还有蒲杰和秦昱,两人没有靠的太近,而是找了个在远处还能看见刑场的房顶站着,不久坐着。
要杀头的人很多,还需要一批批的上场,有笑有默有癫狂有愤恨有恐惧,也有求饶,雨水冲刷着地上的血迹,染的护城河的水都带上了凄惨的红,他们也许算不得烈士,但至少也都是敢于在乱世站出来的人杰。
城上的人看热闹,城下的人成为热闹。蒲杰看的心如这秋雨一般凉,秦昱看的眼如血河一般红,两人的机谨在这一刻都丧失了,谁都没注意到旁边上来个男人,直到这男人说话,两人这才打了个哆嗦回过神来。
“多么可怜啊,到头来他们没有被事业杀死,而是被舆论杀死。”男人说了句,缓了一会,蒲杰和秦昱趁机飞身下房,他们还是担心身份暴露,而在他们刚落地时隐隐约约听见男子说道,“这众生可救”,随后是清晰的肆意的笑,蒲杰脸瞬间就黑了……
这年的十月刚开始,朝廷下令催河丘府收今年的秋税,知府为了政绩和自己的腰包,加收财产税和行商坐商税,并且火耗的程度堪称恐怖,而今年粮食增产,就通知今年不再收实物,直接改收银两,而粮多必定价少可税不少,到头来农民两手空,忙碌一年连饭都吃不上。城里怨声载道,都在咒骂官府,乞求有侠士能带他们脱离苦海。
蒲杰和秦昱看完行刑后,除了吃饭就再也没出过门,时日一到便离城赶赴京城去了,既然答应了就一定要去做,这是师傅从小就交给他们的道理。此时已经是来年的三月份了,虽然才过去五个多月,但两人为了保险,得提前去京城踩个点,以防被套路。
京城很大,但是规划很清晰,那天那个大宗师告诉他们的地址很好找到,不在闹市,而是在个僻静的小巷里,两人没前去,只是远远的观察了一阵便离开了,然后决定先在京城看看,两人长这么大还从来没逛过京都,走着走着看到一群人围在那不知道在看什么,叽叽喳喳的,两人也很好奇挤了过去,原来是官府的告示,说的是最近朝廷又平叛了多少个地方又抓了多少个反贼之类的。
看的是两人一阵厌烦,周围人说的话更是让人恶心。
“就这还敢叛乱呢”
“勇士啊”
“匹夫一怒,血溅三尺,还真只有三尺啊”
“乐死了,就这?”
“这天下是老爷们的天下,他们是怎么有勇气反抗的,真是不知死活”
蒲杰读的书多,此时心里想起一句先人书中的一句话特别应景,“战士战死了的时候,苍蝇们所首先发见的是他的缺点和伤痕,嘬着,营营地叫着,以为得意,以为比死了的战士更英雄。但是战士已经战死了,不再来挥去他们。于是乎苍蝇们即更其营营地叫,自以为倒是不朽的声音,因为它们的完全,远在战士之上。”这帮人面对压迫连反抗都不敢,却敢于嘲讽为他们先行的勇士。
蒲杰和秦昱又挤出了人群,两人的脸上好似挂满寒霜,如果是别人听可能也就一乐或者一悲,但是他俩真真正正的曾是先行者中的一员,他们话就像刀子一样,割在他们的心上,只是他们的心现在已经流不出来血,只剩下残破。
两人的兴致一下子被消磨殆尽,只想找个地方等时间过去,完成交易然后赶紧离去,两人在踩几次点觉得没问题后,没在等,干脆到了入夜,稍作打扮便从边墙进去了,正门算是与他们无关了。
院里不大很干净,看正房还有灯亮,两人便凑了过去,没进去,而是在屋外看了会,不等他们推门进去,就听屋里传来一声,“进来吧”。蒲杰二人知道被发现了,于是干脆大方的推门就进。
屋里坐的正是路远,在低头看书,看见他们进来了,便起身把他们迎到了屋内,还亲自为他们各倒上一杯茶,但两人谁也没敢喝,大宗师也心领神会的笑了笑。
“两位壮士能来我还是很高兴的,你们跟我来”路远没过多废话,直奔主题,蒲杰二人也乐得如此。路远把二人领到里屋,看环境应该是他平时休息的地方,屋里还坐着一个正在逗怀里的孩子的女人,女子听有人进来,抬起头来看,她真的十分美丽,脸若银盆,眼似水杏,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经过介绍,知道这是路远的内人,怀里抱着的正是两人的孩子,看样子也就七八个月大,而这次交易要带走的人正是这个孩子。
“你的儿子?您这么大的官还用的着托子?”蒲杰很是不解,这么小的孩子让他们带走他们也养不活啊。
“大官?哈哈,也算是吧,但我不知道我这官还能当多久,甚至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路远苦笑道。
“你得病了?不应该啊,大宗师还会发病呢?那你找个认识的人托付孩子不更好,为什么要找我俩这样之前根本不认识的呢?况且还有夫人呢,这么大的家业怎么也不能饿死。”路远给蒲杰说的一头雾水。
路远请他们坐着,听他慢慢的道来,叹息声悠长,呼出的气凄凉,事到如今路远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心想只要他们能带他走,接下来的一切都是云烟。
“我没有生病,我只是做了跟你们一样的事,只不过你们在外我在内。”路远说的很坦然,两人却听的很惊悚,以至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
“哎,当年的我也像你们这么年轻,但我可能比你们要更有天赋,我十七岁先天,二十六岁宗师,三十六岁便已成就大宗师境,师父和家里人都夸我是天纵之才,就是为这颓世生的,以后必定会成为国家栋梁之材。”路远神情中的自豪是掩盖不住的,而他身旁坐着的女子手上也停下了逗孩子,认真的听着丈夫讲过去的故事,眼中满是爱慕,“当时我自己也这么认为,不到四十的大宗师,不用说同乡就是全省,全国又能几人能出我之右,于是我就满怀壮志入朝为官”
“一开始我本想做个大官就能改变这个国家,让它重新富强,但是我渐渐的发现我太幼稚了,三十年的修行让我看问题看的太简单了,我从三十七岁入朝为官到现在五十二岁,在朝堂上所提的事没有一件能落到实处,开始我以为是我资历浅说话轻没人在乎,后来我才发现是这个国家的根已经烂了,它已经救不活了!”路远的手紧紧的攥着,眉头拧着,妻子把他的手握在手中,他才有所舒展。
“后来朝堂越来越乱,天下也越来越糟,这并不是我想看到的,我可能不算怀才,但至少算不遇,我失望了好久我也想过辞官归隐。直到我在江南出任务的时候遇见个人,他跟我一般大,长得能比我年轻点吧,正是他,给了我救天下于水火的另一条路——让我做他的内应,我们谈了很多,在话语中我能感觉到他的真心,和他的崇高想法,于是我没要他的任何承诺就应了下来。”
“因为我的级别很高,很多机密都能第一时间接触到,所以做这种事也算是恰到好处。”
“那你……”蒲杰刚开口就被打断。
“你是想说我跟你们一样的目的,也能接触到信息为什么没提醒你们或是放过你们是吗?”
蒲杰和秦昱点头。
“第一,我跟你们谁也不熟,怎么提醒呢?第二,出于我自身的安全考虑,我也会舍小保大。这是件不可推脱的事,只有做好才能让我更好的潜伏下去,做更多的事。我只能这么做。而我也正因如此才担心我还会潜伏多久。”
秦昱又再次想起了那句话,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他不算圣人,但为了目的仍然以百姓为刍狗!但这不是对错的问题而是立场的问题,在他们看来这是错,而在路远看来就是对。
“那为什么是我俩?”蒲杰再质问道
“因为你俩功夫好,还年轻,今后大有可能成就大宗师,而且我妻子那时候刚生,我正愁怎么办,正好让我遇见你们。”
“你都这样了,还有心情生孩子呢”蒲杰明显话没过脑,脱口而出。
问的路远有些窘迫,心想这人可真不会说话,“也想留个后嘛”
“那你那么信任那个江南男人,为什么不让他派人接孩子走”蒲杰就像个孩子一直在那问。
“你以为我不想吗,朝廷在你们那能安插内应,就能在他那里安插,我让他来接人不跟直接告诉朝廷我是内奸一样吗?”
蒲杰其实早就怀疑起义军里有朝廷的人,只是现在得到了路远的确定。
“我想知道真主他们呢”秦昱突然问道,因为两人那天看行刑虽然只看了一半,但看得出那些人都是起义军的士兵,没有将领在里面。
“是领头的吗?那天押赴京城,丞相看后,游完街就处斩了”
心中悲凉,蒲杰还在尽力的比划着面容,一个个的向路远确认,而秦昱则低下了头不知在想什么。
“那……”,蒲杰又是刚开口就被打断,这回是秦昱“不用再问了,走吧”,蒲杰听此叹了口气也就没再问,女子见他们要走赶忙起身,依依不舍将孩子递了过去,看样子路远早有交代,接过女子手里递过来的孩子,二人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背后只听路远说,“那个奸细……是知府的人”
“孩子叫路寻,拜托你们了”路远深深一拜,这是他作为父亲,最后可以做的。
“这只是交易”秦昱淡淡的说。
女子的眼泪扑簌簌的流,路远把她搂入怀中,也有所哽咽。路远清楚他是个不称职的父亲,他太自私了,把一个无辜的孩子就这样的扔在了陌生的人世间。
“你们要去哪,如果我还能活着,我要去找你们”
“淮南省吧。”只有个大致方位,没有具体位置,因为他们也不知道最终会落在哪。
蒲杰心里很复杂。看着天,还是一片漆黑,看样子要到天亮,怕是还要得一段时间。
这乱世,人人皆是客,但没有这些客的入场和退场,这天下大势也不会被推动。客是天下的客,在大势面前渺小无比,客也可是主人,在力所能及中发光发热,勇士可能死,但勇气不死,名字可能无人知,但烈士之名万人敬仰!
乱世,精彩的本就是是配角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