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亚父之情
石洞内,篝火燃烧发出“啪啪”声响,博乐法师讲述自身经历,先前翊棠也只是厌恶普生寺众人对自己的态度,如今愈发了解其昏暗内幕,心中不免更加厌恶其作为。
博乐法师讲述完,微微沉默一会,突然发话:“小子,你说你师父就是死在普生寺下?如今我二人都有共同目标,不如,你就拜我为师如何?”
“啊?这……”刚刚还暗自神伤的翊棠,突然一怔。
“怎么?是觉得我年事已高,不中用吗?”博乐法师说完,提起九环法杖,猛的向前俯冲一段距离,落地后在地面砸出一块印记,随后挥舞武器,在半空中划过一个弧线,又以惊人的速度挥动法杖猛砸地面,发出一道内力冲击波,地面向前微微裂开,不远处的翊棠也能隐隐感觉到地面晃动。
随后得意的回头看向翊棠,“怎么样?宝刀未老吧!哈哈哈。”说罢,收起法杖径直站立,另一手抚摸着山羊胡哈哈笑道。
“先生内力雄厚,在下佩服!”翊棠庄重的抱拳行礼。
“此招式名为‘铜锤杖’,为我寺绝学。”随后看了一眼翊棠腰间锈剑,摇头道,“这杖法虽然威力无比,可敌百万众,但对武器确有要求,需是锤、棒、杖之类的重器,刀剑无法发挥威力。小子,我看你这破剑锈迹斑斑,不如为师替你重新挑选个武器如何?”
翊棠下意识握紧腰间剑柄,连忙说道:“不可,此剑虽补满锈迹,与我确有特殊羁绊,不敢舍弃。”
见他如此坚定,博乐法师不好夺人所好,说道:“罢了,先前我见你招式虽绵薄却犀利,也不太适合重器。不如,让我再教你一套拳法,如何?!”
说罢,将法杖重重杵在地上,立于身旁,双拳抱与腰间,正要耍些招式,突然又收回姿势,微微撇嘴,哼了一声,“小子,差点便宜了你。”
翊棠正准备认真学习,被他这么一说,有些摸不到头脑,问道:“先生这是何意?”
“你还未向我行拜师礼,就想让我教你功夫,天下哪有这等美事?”博乐法师笑道。
原是因为这个,翊棠见他功夫了得,招式奇特,也是学艺心切,只是先前已拜两位师父,如今再拜入他人门下,未免有些不合江湖规矩,正犹豫着,博乐法师催促道:“怎么?看不起我这老人家?”
“不,不,并不是。”翊棠连忙解释,脑海中回想起昔日妙二师父的话,看这老者如今也是无门无派人士,况且他功夫了得,自己一时间也无法逃脱,不如就先假意拜师,日后再做盘算,正要行礼,却感内心不安,先前就并未全说实话,如今再欺骗与他,对老者而言,实在失礼。
想到“老者”随即灵机一转,猛地跪地磕头,“亚父在上,请受孩儿三拜!”“哐哐哐”连磕三个响头,额头都撞红了。
“好好好,我的好徒儿!”博乐法师喜笑颜开,连忙扶他起身,为他拂去额头尘土,突然醒悟,“亚父?”
翊棠表面陪着笑脸,“小心”搀扶“亚父”:“孩儿并非不想拜您为师,只是先师虽已驾鹤西去,但未得允许,不好再另拜师门,您年事已高,不如就让我做您孩儿,也好孝顺您。”
老者眉头一皱,口中发出“嘶嘶”声响,皱眉思略,“也罢,如今我早已是孤家寡人,能在晚年得一孩儿也属幸事,将来,你我父子二人相伴,共同完成复仇大业!”
“孩儿天资愚钝,还望亚父莫要嫌弃!”翊棠扶着老者,在篝火边缓缓坐下。
见他如此“孝顺”,老者感叹道,“本想大仇得报后,便独自了断,不成想,近二十年间,竟仍未实现,如今年事已高,也不想创门立派,今日得你相助,我这毕生武学也不至于全都荒废,想是天意如此!”
听到这话,翊棠心想:若无门无派,想来也不属于“背叛师门”,不过想到他悲惨经历,如今年事已高,自己也无所依靠,“亚父”一称也不为过。
老者见状,目光犀利的问道:“你小子,想什么呢?”
“没,没有。”翊棠匆忙解释,“只是想到先前经历,与亚父都是苦命之人,如今相遇,想必也是一种缘分。”
“你小子,也算便宜你了!不然我这满身功夫,都要随我入土埋葬了!”博乐法师也是有些得意。
二人一同烤火谈心,共享美食,好不快活。
次日清晨,翊棠微微睁眼,见洞外大亮,便伸个懒腰起身,此时亚父早已在洞口打坐精修,翊棠悄悄坐在身旁问道:“亚父,竟起得这般早。”
亚父闭目打坐,微微开口:“老了,睡得少。”
翊棠双手交叉举过头顶,活动筋骨,这山洞远在峭壁之上,向下望去,绿茫茫一片,全是树木,不时从中飞出几只小鸟,叽叽喳喳好不惬意。洞口周围,被薄薄一层薄雾笼罩,仿佛置身天庭之中。深吸口气,十分清香,翊棠仰头闭目,享受着美好时刻。
不一会,亚父打坐好,起身从袖口掏出一块干粮给他,翊棠也是毫不客气,接过就吃。山洞内崖壁上凝结露水,顺着石壁滴下,落入瓷碗之中。
亚父拿起一碗递给他,翊棠举起就饮,却不想这露水十分冰凉,激的门牙生疼,亚父见状笑道:“你小子,跟没吃过东西似的,慢点!”
这露水虽然冰凉,却回味甘甜,有了上次经验,翊棠又“小心”喝了一口,在口中捂热后才缓缓吞下,痛快的说:“如此甘甜,如饮醇醪。”
“你小子饮酒?”亚父突然面色凝重的看着他问道。
“不,还未曾饮过。”翊棠连忙解释,脸上浮现出一丝羞涩。
亚父上下打量一番,故意举拳说道:“还未束发,万不能做僭越之事!”
“是,亚父……”翊棠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低头喃喃道。此刻再看二人,真就像是父亲在训斥自己的孩子,好不和谐。
餐后,亚父将翊棠带至洞内,认真替他把脉,面色凝重的说:“你体内元气好生奇怪,有刚劲之力,也有极寒之力,更有烈火之息,此三者本不融合,在你体内却异常和睦,你是如何驾驭它们的?”
翊棠正犹豫是否要告知其《普生经》的事,亚父却先说,“想必你师父定是世外高人,才能让你达到如此境界。”又摸了摸他几处穴位,惊诧道,“你任督二脉已开?”
“乃先师为我打通……”回想昔日往事,翊棠有些神伤。
“怪不得。”亚父这才舒展愁眉,“以你年龄,即便再过十年八年,也绝不会打通任督二脉,你师父为何人?何门何派?”
“无门无派……”见他有些不信,翊棠又补充道,“先师本与世隔绝,因我与鬼军冲突,才出手相救……”
“然后被那帮秃驴偷袭了?”亚父想起自己过往,重重的拍了下大腿,恨道。
“大致如此。”翊棠有些心虚。
“如此高手,与我有些相似,可惜不能与他交手,否则,定能成为至交。”亚父感慨道。
这人也是有些大条,对翊棠过往经历并不好奇,也不仔细过问,他更多的是关心如何复仇,毕竟这是他一生的心结。
亚父随即起身,摆好招式,说道:“你体内元气多变,我也不知该教你何等武功,不如我先耍上几招,你看喜欢哪个,我便教你。”
说罢,双手抬起,左手向前劈了一掌,顺势引出右手,从左手袖底穿过,双手交叉之时,便可将敌人招式牢牢锁住,让其动弹不得,随后左手又拍出一掌,直击面门。这套掌法,双手配合默契,先守后攻,不给敌人留有半点还手之力。
“这招乃是‘御拳馆’拳馆绝学‘销魂掌’,此掌招式狠毒,更是将内力注入掌中,被击中之人,人骨断裂,必会肝胆俱裂而亡,为其门内首席弟子方能学习的密学,你可有兴趣?”亚父缓缓说道。
翊棠微微摇头,问道:“既是秘术,亚父如何习得?”
亚父有些难为情,挠挠头说:“嗨,那日我游历江湖,见其门人欺辱其他小派,耀武扬威的,便与他过了两招,见招式奇特,就心生喜爱,在他临死前,逼他讲出要诀!”
“临死前?”翊棠诧异道,“那他后来呢?”
“哎,不要在意那些细节,你若不喜欢,我再使一招,你再看看。”亚父急忙岔开话题,又展开架势。
身子一转,左脚为轴立定中心,另一脚脚尖点地伏在一侧,随即一转,右脚上前转为轴心,左脚点地;连续转换数次,期间每转换一次就会快速打出数掌,动作之快,令人捉摸不定,而地上也仿佛形成一个无形太极。
随后停下身,冲他说道:“此招名为‘八卦六十四掌’,乃五米教天师绝学,除天师正一道长与教主逍遥子外,恐不会有第四人可以使出!”
招式精妙惹得翊棠欣喜若狂,但听到又是“绝学”,皱眉问道:“他们也被……?”
亚父连忙挥手:“哎,他们都是当世高手,身怀绝技,我虽能与其过上两招,却也不敢有十足把握能够取胜,不过偷学罢了!”
“亚父也偷学啊?!”翊棠故意“取笑”。
“哎~怎么能这么说呢!不过是在他们与青玉派大战中,无意间看到罢了!谁让为父悟性高呢,只看一眼就能领悟精髓!”亚父故意卖弄,突然想到,“哎?你善用佩剑,不如看看这招如何?”
亚父从熄灭的火堆中拾起一支柴火,单掌顺劈将其一分为三,取出中间薄片,当作“佩剑”握在手中摆好架势。只见他用剑虽然生疏,但招式精妙,身随步动、剑随身行,宛若一条游动的蛟龙,令人难以招架。
翊棠看的内心无比激动,兴奋道:“此剑法精妙,似青玉派招式!”
“你小子,有点见识,不错,这正是青玉派外功剑术《游龙》,不过近年来,未曾见他们使用。想来,这青玉派也曾立于武林之巅,可自从庄主出走后,无人掌管,导致许多绝学都淡出武林,如今,也只是靠着祖上威名勉强维持罢了。”说到这,亚父露出惋惜之情,微微摇头。
“听说他们一直在寻找失踪的庄主,从未放弃过。”翊棠争辩道。
“你小子,对武林之事竟这般熟悉?”翊棠顿感言多,低头不再言语,亚父却不当回事,继续说着,“你小子,不了解其中缘由,这庄主出走后,带走了掌门信物——‘胜邪’,这胜邪为铸剑大师武战用西域精铁所铸,剑长一尺八寸,削铁如泥,为庄主一生挚爱,在其失踪后,便与其一同消失匿迹,藏于江湖之中。
之后青玉七君外出寻找,明面上是找寻庄主,但都一百多年了,上哪找去,无非是为了这件信物,也好能名正言顺的继承庄主之位,因此搁置武功传授之根本,导致弟子一代不如一代喽!”
翊棠回想在青玉派听闻,确实很久没有收入门徒,正经传授武功了,如今也只有七君仅有的亲传弟子才会真传武功,其他不过是练些防身的功夫而已。
然而听到他如此“诋毁”七君,也是有点恼火,略带嘲讽的口吻说道:“亚父并未青玉派门人,又怎么知晓其中真正缘由,不过都是些江湖传闻和臆测罢了。”
“江湖传闻?哼哼。”亚父轻哼一声,“我游离于武林之中,这各门各派明争暗斗,表面仁义,背地里都在行苟且之事,这七君子,就当真行君子之事吗?”
翊棠虽然也对几位师叔行为所不耻,却也容不得“外人”指手画脚,压制着心中怒火,勉强说道:“七君所为,人人可见,‘君子’之称也是武林赠与,亚父如此诋毁,怕是为个人情绪泄愤所言吧?”
“哦?当真如此?”亚父故弄玄虚,“那你可知,他们是如何获得‘七星剑’,又是如何确定传人的?”
见他如此神秘,翊棠也有了兴趣:“不知,难道亚父知晓?”
“当然!”亚父从怀中掏出酒壶,大饮几口,发出痛快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