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的行动没有换来任何物质上的好处,只有热心市民的称号,当然也没有被警察送进福利院。
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我们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能被人理解,有人理解也会有人不理解,即便我们能让一个人理解,或者让许多人理解,也不可能让所有人都理解。在少年时,我们总是希望别人能理解自己,让自己能够融入社会中去,事实上那些成年人最不理解的就是少年,当然也包括少年时的自己。
安欣和白鸽也是如此,虽然她们是乞丐,做着不体面的事情,但是她们被接纳的心情却是和大家一样的,甚至更加强烈。屏幕前的你也许没有做过乞丐,也许没有在社会最底层生活过,所以你们体会不到被人接纳认可的诉求。
就在她们出现在新闻里,听到自己被称作热心市民以后,那种融入这个城市的强烈欲望深深刻在她们的心里,过去她们只是认为自己不过是在这个城市里求生,但是现在她们希望自己能成为这个城市的一员。
当然,一个人的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特别是当你没有能力或资本撑起自己希望的时候,你所面对的只有冷漠和鄙视。
翌日,她们走进路边的小餐馆,专门挑选的有电视机的小餐馆,两个人要了两份手擀面,并要求老板播到本地的新闻频道。她们以为还能看到新闻中自己的脸,可是她们等了一个小时也没有看到重复昨天的报道。
“大叔,你认识我么吗?”白鸽问老板。
“我这里一天进几百个客人,我看谁都面熟,看谁都不认识。”老板笑着说。
“你看昨天的新闻了吗?”
“昨天的新闻和我有什么关系,和你们有什么关系?”老板疑惑地看着两个人。
“我们上新闻了。”
“你们吃霸王餐了?”
安欣和白鸽以为自己出现在了电视中,就能成为人人熟知的小英雄,可是无论她们走到哪里,人们对她们的态度依旧是脏兮兮的小乞丐,城市中的寄生虫。
她们想问问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谁看过昨天的新闻,谁能认出新闻里的两个孩子是自己,但是,她们没有勇气再去问别人,因为那看上去就像傻子一样。因为即便她们昂着头走在街上也没有认出她们冒着风险救出了十三个被困的老人。
两人失望透顶,仿佛受到沉重的打击,从辉煌的热心市民又掉落到小乞丐,即便一次见义勇为的行动也不可能改变她们的命运,她们明白了,人们看到的只有眼前的事情,关心的也只有眼前的事情,那些自己看不到的,哪怕是和自己息息相关的,非常重要的事情,他们也漠不关心。就好像她们已经忘记了被自己解救的送回家的老人,因为那些人和自己再无任何关系,哪怕是自己救过他们,帮助过他们,自己也不会关心了,当然,他们也不会关心自己,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存在。
“没关系的,你看新闻中每天出现那么多人,我们又认识谁呢,又有多少人认识他们呢。”白鸽安慰自己。
“不一样的,我们要的不是有多少人认识我们,而是这个城市即不认识我们,我们更不认识这个城市。我们和城市之间就像是陌生人。”安欣若有所思的说。
她们明白了要让这个城市接纳自己,就要跟上它的脚步,乞讨显然不能跟上它的脚步。
“城市不是人,既不会说话,也不会思考,怎么可能认识我们。你脑子病的不轻了。”
“城市是活的,你听它的呼吸。”安欣闭上眼睛仰起头。
“有病。”白鸽一巴掌打在安欣的脑袋上,“病得不轻。”
“但是我们要认识这个城市,如果我们不认识它,它怎么能认识我们,对不对?你看我们连公交站牌、广告牌、路标上的字都不认识,怎么认识这个城市。”安欣若有所思的说。
“这还像句人话。”白鸽想了想说:“你说的对,就像两个人,我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怎么认识你,你又怎么认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