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却听浣君说道:“剧大哥说得不错,这凶手的武功实在是匪夷所思。”
众人听她开口,便纷纷转头看向她。只听她接着说道:“之前父……郭解大侠曾经和我提过这三位姚氏高手的武功造诣,他说这三人每一个人的功力修为,恐怕都不在长安名侠樊仲子、赵王孙之下,更难能可贵的是这三人由于乃是一母同胞,自幼心意相通,又自研习了一套合击克敌之法,便是以郭大侠的造诣,也要百十招后才能稳胜,如今竟被人三剑取了性命,实在是令我想不通。”
众人闻言,无不面色凝重,郭解大侠那登峰造极的武功给他们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了,若是这杀手比郭大侠还要高明,他们实在是难以想象。
剧昶却摇摇头说道:“天下间该是没有什么人能在武技上胜过郭解大侠的,况且郭大侠所说乃是公平较量,这三人如今身死,看他们的眼神与死状便知,恐怕凶手并没有与他们公平较量的意思。”
张汤此时点点头,表示赞同,插话道:“若是突然发难,确实是与公平较量不同。”
他是查案行家里手,惯见凶案争斗,所说观点自然便是权威。但就听张汤话锋又是一转,说道:“我虽未见过那举世闻名的大侠郭解,无缘得见他的绝妙身手,无法比较他与凶手的功力造诣的高低。但是单看这凶手的武功修为,恐怕也是我探案多年,见过的最为高绝之人了。”
张骞闻言,好奇地问道:“张兄此话怎讲。”
张汤听他问话,便蹲下身来,伸出一指指向尸身喉部贯穿剑伤,说道:“子文兄定是疑惑我不通高明武功,如何判断一个高手的修为吧,其实说来也没什么秘密,我便是通过这致命伤痕看出的。”
众人更是好奇,纷纷侧耳倾听,只见他接着解释道:“诸位请看这伤口,伤口创面平滑若镜,贯穿口径笔直,死者周围脖颈肌肉松弛,并无紧绷充血之象。要知道人的脖颈并非普通脂肪软肉组成,为了辅助头部转动,支撑头颅,脖颈周遭不但有强劲的肌肉,后颈部还有结实的脊椎,便是经验丰富的刽子手行枭首之刑时,也需要高举大刀,力贯全身,全力斩下,才能让死囚人头落地。如今这人只用一柄薄剑,一击贯穿,且能造成如此平滑的伤口,只有一种可能,便是这人一手剑刺便力贯千钧,又能汇力于一线之间,否则恐怕连剑刃都会崩断。”
他顿了顿,站起身来,又指着尸身旁边的点点血迹,说道:“贯穿咽喉要害,拔剑时必然会有大量鲜血泉涌喷出,必然会在尸身前方形成锥形区域的鲜血痕迹,可看着这三具尸体周围的血迹,则是星星点点,如同雨痕般四散在尸体周围,说明三名死者乃是被人刺穿咽喉至死后,身体后仰倒地时,喉口伤痕才喷溅出鲜血来。若要做到如此,只有在凶手贯穿被害人咽喉后刹那间便完全拔出长剑才能做到,而看伤口,却看不出拔剑时对创伤的损坏,说明这快速拔出的长剑与刺入之时轨迹完全重合。出手重若雷霆,力贯一线之间,收手时又快若电掣,张汤不懂武功,但是想问问剧兄与这位姑娘,以二位的造诣能否做到如此?”
浣君与剧昶俱是摇头,他俩本就是同辈中人中的佼佼者,但是自问这手剑法对自己而言,还是胜出了数倍不止,恐怕自己二人最少还需要二十余年的苦练,才能望及项背。
张骞闻言,看着剧昶与浣君的神情,知道张汤判断无误,这剑伤惊世骇俗,造成伤口的高手凶徒,远远胜过二人许多。他接着说道:“看来这凶手武功极高,想来与一剑杀死姚益之人乃是同一个人。”
张汤听了,却是一笑,张骞听见了便转过头,不解地看着他。张汤见他神情,马上拱手行礼,解释道:“汤并不是有意笑话郎官,但是子文兄本就是贵人,自然不会与凶杀死尸打交道,想必没有见过那姚益的尸身吧。”
张骞也是一笑,暗示他放宽心,自己并未因为他的笑声而动肝火,之后他还是不解地追问道:“诚如张兄所言,骞半路接到皇命调查鬼影杀手一案,确实未见过那姚益的尸身,只是听说他也是被一剑穿喉至死,死时同样双目圆瞪,不知与此次有何差别。”
张汤解释道:“子文兄有所不知,那姚益尸身正是汤最先检验查看的,诚如子文兄所听闻那样,姚益确实是被一剑穿喉,死在一处陋巷,死时双目圆瞪,样子狰狞,尸身身边有着一张狰狞鬼脸。但是若说与这三个尸首一致,乃是同一人所为,汤却是一点也不信的。”
“哦?”张骞赶紧追问,“还请张兄明示。”
张汤接着说道:“子文兄要知道,同样的伤口,不同之人留下,便是天壤之别。若是说这三人喉部伤口与那姚益伤口比较,那更是差别巨大,要我看啊,”他一笑道,“就好比以夏禹所铸九鼎比之寻常百姓家的破旧瓦罐一般,直若云泥之别啊。”
“咱们先说姚益的致命伤,那处伤痕虽是一击贯穿,显示了出手之人手腕处力道不俗,但是伤痕处别说平整,简直被拔剑动作破坏得一塌糊涂,而且姚益尸身旁边可没有这如同血雨般的四散星点血迹,只有一滩鲜血摊在脖颈之下,恐怕啊,是凶手等姚益已经倒地,尸身已经凉了下来,才将凶器拔出所致。这手法上的差异,可是太过巨大了!”
众人未见过姚益尸身,但是张汤描述得十分详细,包括伤口状态,凶手力道,以及尸身周遭的血迹都说得一清二楚,想来他办事认真,每遇凶案都仔细查验一丝不苟。众人听了,也都明白了张汤为何会说两具尸体如此不同,纷纷点头赞同。
却听张汤接着说道:“除此之外,这姚益的尸身与姚氏三杰的尸身还有一处明显差别,正是如此,我敢断定非是同一人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