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凑上前去一看,只见那地面颜色随与周围青石地面的颜色相同,但泛着些许金属光泽。剧昶俯身用手指轻轻敲了敲,原本被坐在李醯身下的地面便发出金属敲击的脆响,迥异于敲击石材所发出的沉闷声音。
他回头看向其他三个同伴,点头说道:“此处材质非是青石,听这声响恐怕是金铜材质,我想这该是一道铜质暗门。”
众人听他如此说来,更是多了一份惊喜。他们再看向那可能的铜门,只见其上绘制这一幅奇怪图画。那图案纵横交错,分为三行三列共九个细小图形,每个图形上都绘着点线图案,可是图案上的点线数目又皆不相同。除了这些古怪图案外,铜门上便没有了其他机关的踪迹,恐怕这奇怪的图案,就是开门的关键了。
浣君一看图案,马上说道:“这乃是洛书河图。”
张骞闻言,也惊异地看向那副图案。他是儒林众人,传习的乃是孔圣的经国才学,儒门一向讲究法先贤,施仁政,故而他对这河图洛书一点也不陌生。
传说大禹成功治理水患,救天下于苦难之中,也因此接任舜的天子之位。禹登天子位时,有老龟从河洛而出,龟背上刻绘了一幅九宫图画,其上所刻的图案竟是伏羲氏的先天八卦,由于老龟托图出河洛,所以又叫“河图洛书”。
据说这河图洛书演绎天下变化的玄机,与后世所传易经不谋而合,乃是圣贤出世的象征,预示天子禹为当世圣贤,故而千年来,这洛书河图便充满了神圣的色彩。传言禹也是依据这洛书,将天下划分为九州,以便治理。
张骞传习先贤学问,不语乱力怪神,但孔圣又有言道:“敬神,如有神在。”故而他一向都是主动去了解这些先圣神人的传奇,激励自己效法,务求以天下为己任,弘扬仁恕,救助黎民。但对这洛书河图的细节解法,他便没有多清楚了。卫青与剧昶乃是兵家武人,对这易理玄机之事亦不甚了解。
众人中,只有浣君通晓了解这洛书河图的诸多变化。这要归功于她所学的相法乃是传自她曾外祖母,著名相士许负的,而许负又是承习自黄石公,这黄石公乃是先秦奇人,乃是学通道与阴阳的大家,汉初三杰的留侯张良辅佐汉王刘邦夺取天下,便是得益于他的嫡传。这黄石公智慧过人,爱点播世间奇才,又颇为神秘,来去无影无踪,所以世人都把他视为活神仙,由此亦可见他的本领通天,世间罕见。许负一脉的相法受黄石公影响,颇重易理与天机的揣度推演,所以洛书河图的诸多变化,亦包含在其传承的相法之中。
浣君又看了看那九宫图案,说道:“洛书河图中的数字乃是依据九宫方位来演示星宿变换的数量,以四十五数演星斗之象。其包罗万象,奥妙无穷,其小无内,其大无外,亦其言天则天蕴其中,以之言地则地括其内,用之言人则人于其间,阴阳家的五行术数,也是以这九宫洛书为基础的,此处依照洛书来布置开门机关,想来是那学通阴阳的大方士徐福的手笔了。
医家一向不擅易理,这河图洛书又是阴阳家的看家本领,看来这营造秘道之人,就是李醯当时的合作伙伴,方士徐福了。
张骞等人点了点头,又听浣君接着说道:“这洛书讲究合对冲于同一,孕聚合于发散,得平衡于交错,故而有它特有的演变方式。若不按照特定方位布置,难以呈现其聚散一体,离合归一的大气象。所以我想,若是把洛书中星数方位重新归正,想必这铜门就能打开。”
张骞闻言,便问道:“浣君了解洛书变化,能否将这洛书星数方位归正?”
浣君微笑着道:“当然可以,洛书星数方位有一秘传口诀,我自幼便得家中长辈传授,早已烂熟于心。这洛书数字变化可以概括为‘二四为肩,六八为足,戴九履一,左三右七,以五居中’。我们按这顺序归顺洛书,便能使得每行每列以及两道对角星数之和皆为一五之数,相信这铜门机关自会打开。”
多亏浣君熟悉这洛书的星数布置,否则以这九宫九数,众人若是想要以枚举之法尝试破解,不知要花上多少时日。剧昶赶忙蹲下,用手接触铜门上那点线构成的星宿图案,发现这九宫星图下,果然布置了机构滑轨,使得这些图案可以挪移转动。他立刻按照浣君若说,分别将象征着由一至九的九个数字的星图按照洛书方位归位妥当。
这九数星图各种归位后,众人便听见一声机扣响动之声,而后那块铜质暗门便滑向一旁,露出门后约莫三尺见方的暗道。暗道倾斜向下,铺有台阶,里面漆黑一片,看不清楚内中情形。
卫青吹亮火折子,掷入暗道内,火折经由台阶颠了几下,便很快落在了地上,看来这隐蔽暗道并不甚深。众人借助火折光亮向暗道内看去,台阶尽头乃是一条一人多高的黑暗通道。
众人点亮了随身携带的照明火把,剧昶在前,浣君在后,张骞卫青不会武功,走在队伍中央,依次进入了暗道之中。
这暗道不像之前地宫甬道那样宽阔,四周山壁也是极为粗糙,且山壁上没有了那鲸油所制的长明灯具。看来此处乃是李醯与徐福暗中修建的,所以二人不敢声张,所用人力与资源也有限,所以规模无法与地宫相比。
暗道并不甚长,其中也再没有了什么怪异猛兽,所以众人行进亦是迅捷。不多时,众人便看见眼前出现光亮,再复前行,一道天然石缝豁然出现在眼前,正是地宫逃生秘道的出口。这秘道连设置的出口都借助山体天然缺陷,可见当时建设地道之人是何等的小心节约。那李醯与徐福,虽为始皇帝求觅长生,恐怕从心里,也从未信任过这千古帝王,怕是多数时候也都是与秦始皇貌合神离。
众人逃出生天,重获新生,得以呼吸骊山略带青草芬芳的新鲜空气,沐浴在人间温暖的阳光之下,无不心生雀跃之情,可不多时,剧昶与张骞却复皱起眉头,再没了那重生之喜。
只因他二人想起这恐怖地宫中,还埋葬了数名昔日相熟的内卫同僚。
浣君善解人意,见他二人如此,知他们是在伤感同伴的牺牲,便出言转移他二人注意,问道:“张大哥,剧世兄,如今那义纵再次逃走,黑衣杀手也不见踪迹,我们下一步又该何去何从呢?”